海賊們來的時候,是在下半夜的兩點多種,這個時候我已經穿戴整齊坐在了教堂門前的臺階上,這裡正好對着村中的小型廣場。他們的船在海面上剛一出現,就有忍者過來通知了我。雖然這麼作不一定有必要,但誰讓我已經答應了水木宗六郎出面坐鎮呢!
與八郎傳來的信息確實有些誤差,這股海賊總數應該有大約三百來人。不過這不算是什麼嚴重問題,只要我想的話,完全可以在沙灘上就把他們全都放躺下!
我身邊站立着50名最爲驍勇的旗本,每個人都手按刀柄堅定沉着的注視着前方村口,藉着月光那個方向已經隱約可見晃動的人影。不管面對的是數百個烏合之衆的海賊,還是數千武田家名聞天下的赤備,我想在這些旗本來講並沒有什麼不同,那就是在我的一聲令下之後將面前的敵人斬成碎片,或者被對方斬成碎片。這在他們不會有任何感情或者良心上的問題,實際上送在他們每個人手上的人命都不會少於一個加強排了!
另有50個忍者隱身於四周的黑暗當中,左手倒持忍者刀右手扣着一大把暗器。沒有人會在不驚動他們的情況接近我身邊20丈以內(即便百地丹波來了也不行),而任何可能被遠程武器攻擊的角度上,都有兩個以上的旗本用身體擋在那裡。
這些海賊是職業的盜匪,他們知道對村莊要進行突然的襲擊纔會有最大的收穫,悄無聲息的潛入,由靠海的三個村口分別進村,沒有着急進入靠外圍的民房而是直接摸向村落的中心,一切顯得相當有職業水準。
這些海賊的軍事水平連業餘也算不上,他們一上岸就亂糟糟地把四條船拖上了沙灘,這樣既方便搬運打劫來的財物也可以趁着黎明漲潮時出海,可唯一就是斷了自己的歸路。進村前沒有對兩側的樹林(那裡各有100 名騎兵待命)進行偵察,也沒有先向村中(每個屋子裡都埋伏着人,而且我就坐在廣場邊上。)派出尖兵,這種素質讓我對他們的評價一落千丈!
"主公,是不是可以命令開始了?"看到對面的人影由幾個變成了一大羣,後藤又兵衛在我耳邊輕輕地請示到。
"一切都交給堀秀政大人吧!"我抽出太極團軍扇在手中輕輕把玩着,既然授予了堀秀政臨機決斷就不該再事事掣肘。
"可剛剛堀大人派人來傳信說:一切均已在掌握之中,主公可以藉此給他們留下個極爲深刻的記憶!"
"哦!"我有些意外地回頭看了看他,他衝我輕輕地點了點頭。"大家把火把都點起來!"既然如此就不該辜負秀政的一番好意,我對着簇擁在周圍的旗本們命令到。
隨着一陣輕微的呲啦聲,50支浸着松油的火把燃燒了起來,也許每把都算不上很亮,但聚在一起則絕對是這黑夜裡震撼人心的光源。火光照耀下對面已經可以看的非常清楚,一大羣穿着各色服飾,拿着多種武器的人亂糟糟地擠成了一團。由於置身於光源之中,我想對面看我們一定更加清晰,看到一下子出現瞭如此正規的武士他們明顯的產生了一陣恐慌,直至見到僅僅出現了這麼幾十個人才稍稍平靜了下來,不過依舊滿腹狐疑地站在那兒,不知該如何事好。
看到他們的樣子我覺得一陣好笑,擡手叫過了長相粗曠的石河貞友,湊過頭對他低低耳語了幾句。與他相貌相對應的,是他還有一副如洪鐘般的大嗓門。
"對面的淡路海賊聽好了,我家諸星予州殿下在此已經等候多時!"得到我的授意後他直起身向着對面大聲喊了起來。"……我家殿下久聞諸位近年在和泉海岸常來常往,予取予求甚是隨意。常言久客爲半主,我家殿下初掌和泉,也不想壞了大家以往的交情,特在此地設下酒宴,請各位只管過來不必客氣!"
片刻的沉默過後一陣嗡嗡聲從對面傳來,就像一羣蜜蜂在修建巢穴,可見他們的意見並不統一。最前面的十幾個人不安地移動着,前進幾步再退後,好像在極大的恐懼與誘惑間艱難的徘徊。此時我距離對面依舊有二十丈左右的距離,加之他們衣着雜亂無法分辨出誰是首領,所以僅僅得到一種無序混亂的感覺。
"哦!"我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與其說是作戰不如看作一場滑稽戲更準確。也許這件事歸根結底要怪丹羽長秀,就這麼幾年的功夫把他們慣得如此愚蠢,直至此時還沒有搞清形勢,至少也要作一下逃跑(雖然未必逃得掉)的努力吧!我拉了拉石河貞友,又對他耳語了幾句。
"怎麼啦!你們不是三好手下的武士,膽大包天的淡路水軍嗎?爲何如此的畏縮不前?"石河貞友喊話的聲音更加嘹亮,甚至還向着對面晃了晃手中高舉的火把。"我家殿下可是受過天皇陛下親口褒獎的殿上人,前次作戰將爾等主君三好義繼殿下捉了再放、放了又捉(其實就一次),威名即便是武田信玄也不敢(絕對誇張)正視!如今,我家殿下就在此處……"說着他又晃了晃火把。"只要拿下了我家殿下,無論在何處都可換得爾等終生的榮華富貴!怎麼樣,敢上來嗎?!"
我還是過低地估計了這幫海賊的愚蠢,他們真的向我這裡開始前進,也不知道石河貞友的話起的是刺激還是誘惑作用,總之是他們意圖來奪取我的首級了!不知是不是爲了替自己壯膽,他們一邊在半空中揮舞着手中的武器,一邊聲嘶力竭地吶喊着,但腳下的步伐卻顯得遲疑,原本簇擁一團的隊形也出現了鬆散的跡象。
"啊!"在到達廣場的中心,也就是離我還有十丈遠的時候,旁邊民舍裡飛出的一支箭矢射中了當先的海賊。鋒利的箭鏃由左邊太陽穴射入,再出來時已經是右邊的後腦,慘叫只發出半聲就歸於了靜寂。直至此時海賊們才由疑慮變成了真正的恐懼,前後擠撞着更增添了混亂的程度。
不過這次事情的發展再次出現了一些意外,弓箭造成的大屠殺並沒有成爲事實,在殺傷了前面的幾十個人後箭矢就停了下來,隨後從那些民舍裡竄出幾十個大漢向海賊們殺來。如果光影不是那麼閃爍不定的話,也許海賊們就會發現,這些突然冒出的敵人眼中大多佈滿了血絲。
遠處的武士們並沒有任何行動,眼前上來這麼幾個人孤單地進行阻擊,看穿戴裝備這些人和自己似乎也差不了多少,難不成這只是村民們僱來的幾個野武士在虛張聲勢?看到沒有新的敵人繼續出現,這種想法逐漸在海賊們的頭腦裡佔據了上風。克服心中的種種不安,海賊們反身開始應戰,並逐漸恢復了些組織。
堀秀政和水木宗六郎尺度掌握得相當不錯,酒精已經使這些鄉下武士到了最佳的興奮狀態。他們把手中的太刀掄得呼呼生風,殺向了數倍於己的敵人,忘卻了所有的恐懼。人多算什麼?一顆顆腦袋只是能換來更多的黃金、美酒和女人!
"殺呀!"跑在最前面的水木宗家大喊着把刀劈向一個敵人,由頸部動脈噴出的鮮血濺了他一身一臉。因爲力量大他的刀比一般要稍微重些,但打造得並不是很好,因而卡在了對手的頸椎裡。他一腳將屍體從刀上蹬了出去,回手將腦袋砍了下來。"首級!我拿到了首級!"他興奮地舉着人頭大喊大叫,絲毫也不在意臉上的血污,也沒有發覺左側狠狠削來的一刀。
"混蛋!這是在打仗!"隨後趕上的水木宗六郎一刀搶出替他解決了危機,同時狠狠的罵了一句。
人數上的巨大差距是客觀存在的,雖然受到了迎頭痛擊但海賊們很快就將對手分割包圍了起來,四五個,甚至六七個人圍着攻擊一個對手,似乎這是一場將很快解決的戰鬥。
戰鬥持續了一柱香的時間,不但沒有絲毫結束的跡象反而愈演愈烈,不僅一個對手都沒有被殺死,海賊們自己反倒已經躺倒了一地。此時個別聰明的傢伙已經發現,只要到了最後一擊的關鍵時刻,就會不知從什麼鬼地方飛來一支冷箭,接着那個原本準備痛下殺手的同伴就栽倒在地上。漸漸地,海賊們越打就覺得周圍光線越充足,難道是天提前亮了?他們偷眼向四周悄悄望去,不由從心底深處冒出了一股涼氣。
村街的兩邊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了大羣的長槍足輕,穿着整齊的裝備手持長槍冷眼注視着場內的廝殺。在他們後面是一些全副鎧甲肋下佩刀的旗本武士,高舉着火把替他們照着亮。另有許多足輕張弓搭箭四處巡視,隨時準備替場子裡的人解決一些"小問題"。
不知是誰第一個發出了驚恐的喊叫,海賊們呼啦啦散開向村外跑去,並不是所有軍隊都具有視死如歸的勇氣,他們這些人把命送在這裡連三好家的撫卹都拿不到。一直在作戰的那些野武士不依不饒地繼續追了上來,相反邊上的足輕和武士依舊站在那裡沒有絲毫動靜。
因爲作戰很久水木衆已經相當疲乏了,加上又只有五十餘人,絕大部分海賊在經過努力後成功跑出了村子。他們心中惴惴地回頭張望了一下,那些足輕和武士依舊沒有動,只是繼續冷冷地看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