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座,請恕屬下斗膽:您是想保護王家,還是想稱霸江陰縣甚至整個湘西?”
這樣的問題本身就註定了它的答案:就是再懦弱的人,口頭上也知道該怎麼回答。
王世華沒有給與答覆,而是淡淡一笑,反問道:“怎麼講?”
“如果團座只想保護王家目前的利益,甚至再圖謀大點,做到四大家族之首,那麼,以團座的聰明才智,加上王家人的勇猛,以及團座這次目光遠大的利用糧食所要得到的東西,我相信,不久的將來,這一切都會做到。”
說到這兒,田衛國飛速掃了王世華一眼,見王世華正色的聽着,便繼續道:“可團座要是想有更大的作爲,那麼,請恕屬下大膽,就王家現在的武力,恐怕很難。”
說白了,他的意思就是王家現在的武力,自保有餘,但要再突飛猛進,就必須要有大轉變。
王世華還真不知道他這麼說到底有什麼目的,目光看向汪東青,卻見汪東青正看着王家煙館發呆,不由的也看向煙館。
看了一小會後,王世華還是沒想明白。好在他的個性決定了他的行爲——虛心求教。
對兩人抱拳道:“老田,老汪,我年輕,見識淺薄,吃過的飯還沒您二位吃過的鹽多,您二位要是有麼子想法,或者看出麼子問題了,萬望指正,千萬別跟我客套,讓我一直被矇在鼓裡,讓外人看我笑話。”
見王世華說的如此誠懇直白,甚至有些低三下四的求教,田衛國一愣,隨即對王世華抱拳道:“團座如此年輕就曉得‘不恥下問’的道理,難怪王家有如今的大興局面,在下敬佩……既然團座這麼看得起我們哥倆,我們定然不敢藏拙。可要是有麼子地方講的過火了,還望團座見諒。”
“當着這麼多弟兄的面,我可以給二位老哥一個保證:今後你們有麼之話只管講,就算講錯了,我王世華也一定不會追究。”
“那好,我想請問團座,這個煙館是誰開的?”
“是我開的。”
“團座,鴉片這東西禍害我國民近百年,讓我中華男兒深受其害,是首當其衝的禍水……能否將其立即關閉,並以家法族規的方式規定:凡是王家子弟,永遠不許碰鴉片。誰碰誰死!”
這個年代,大家對鴉片的惡果的認知並不在意,很多人明知這東西碰不得,卻爲了尋求那一口煙中的舒坦而陷入進去。二來,都認爲自己種自己抽,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又花不了什麼錢。三嘛,打仗前,抽幾口鴉片,打起仗來會更勇猛,更不怕死——神經線被鴉片麻痹了,又豈會怕疼?所以,就算爲了這一點,四大家族對下面的槍兵抽鴉片之事採取不鼓勵,不反對的態度。甚至有的時候,特別是面對惡戰時,會鼓動大家先抽幾口鴉片,再去跟對方拼命……當然,這是王世華的想法。因爲沒在意這事,從沒問過,自然不知道百姓們如何看。
王家人幾仗下來,很多人都算是一夜暴富,抽起鴉片更是瘋狂,因而,王家在鴉片上確實賺取了不少錢。如今見田衛國要永遠禁菸,王世華不由的眉頭皺了起來。
汪東青一見王世華沒有第一時間答覆,轉身看向王世華,見王世華眉頭緊皺的低頭想事,他眼珠子一轉,笑道:“團座,您可能誤解了老田的意思了。老田是想講,自己人永遠不許碰這東西,但賣給外人,還是可以的,畢竟,要真猛地禁菸了,很多人會受不了,而且,在經濟上肯定會損失一大筆。”
說着,汪東青還打趣道:“大家的軍餉和裝備,還得靠這個了。”
說完,還輕輕碰了一下田衛國,給他使了個眼色。田衛國心頭一嘆:看來,不能操之過急,一步到位。
“團座,老汪講的對,我不會講話,但就是這麼個意思。”說完,還特意補了句:“這種事得慢慢來。”
王世華面色稍稍鬆了些,問道:“可我覺得抽大煙好像也沒得麼子不好,況且,弟兄們抽大煙後,精神百倍,打起仗來更不怕死。”
“團座,要不這樣,我們做個實驗,您只要安心看着,等見識到鴉片毒害的威力後,我們再商量這事如何?”
“怎麼個實驗法?”
“請團座找來二十個人,其中,十人爲抽鴉片的,而且,必須是看起來身強力壯,最少也得有三年鴉片煙齡的人;另外十人從沒碰過這東西,最好選十四五歲或者四五十歲的老者,讓他們就在我們面前等着。”
這方法簡單,王世華自然同意。到了鎮上的王家酒樓,將二樓包了,與汪、田二人坐在二樓大廳裡等待着。
很快,十個身強力壯的鴉片鬼和五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還有五個五十歲左右的老者,全副武裝的來到王世華面前。
“都吃過飯了麼?”
“吃過了。”
“你們都抽過鴉片了麼?”
“剛抽過。”
田衛國點點頭,隨即將抽鴉片的和沒抽鴉片的分開,五人一排的站軍姿。
“團座,這麼幹等着也實在是太無聊了,要不我們邊打麻將邊等?”
王世華自然同意,叫人找來麻將,又特意請來虎叔,四人開始碼長城。
大概半個小時後,十個鴉片鬼依然昂首挺胸的站着,還輕蔑的看着對面那羣老少。老少們要麼年紀大了,要麼年紀太小,揹着刀槍和包裹,有些受不,汗水都流出來了。
田衛國看了看兩邊,正色道:“現在,你們把武器裝備都解下來,空着手繼續站軍姿。”
一個小時後,見鴉片鬼門還是滿不在乎,可老少們的腿腳有些發抖,田衛國打出一張麻將後,又吩咐他們:“現在,你們可以躺着坐着,但不許睡覺,不許說話,更不許喝水。”
麻將聲中,時間一點一點地飛馳而過。
又過了一個小時,田衛國站起來看看兩邊,又下令:“現在,都給我背起所有裝備,繼續站軍姿。”
從麻將開始,整整三個小時過去了,那些鴉片鬼開始打哈欠,身體開始傾斜起來,而老少們則是滿臉疲憊的咬牙堅持。
“現在,將裝備都放下,都去喝水,補充一下體力,然後都坐在木板上休息。”吩咐完,卻對站在王世華身後的二狗子笑道:“二狗子,你小子不老實。”
王世華回頭一看,見二狗子一愣,隨即訕訕一笑,一副被人看破的尷尬樣。
“老田,怎麼回事?”
“團座,我讓二狗子找十個鴉片鬼來,而且,必須都是三年以上煙癮的,可這小子給我找來的沒一個煙癮超過三年。”
王世華回頭狠狠地瞪了眼二狗子:不用說,二狗子是想給自己爭臉,所以纔有此一手。不過,對於田衛國如何看破這點,王世華非常好奇:“老田,你是怎麼曉得的?”
一旁的老汪邊摸牌邊笑道:“團座,這還不容……胡了!”
推倒牌,邊收錢邊笑道:“團座,我和老田在張司令那兒的待遇您最清楚,可我們剛到張司令那兒去的時候,見到部隊中有很多鴉片鬼,就跟張司令也這麼提過,當時,張司令見我倆成天沒事可幹,只曉得瞎轉悠,怕我們閒出病來鬧事,就讓我倆負責全旅禁菸的事……雖然這事中途告吹,可我和老田都見識過鴉片毒害的威力,學到了些淺薄的經驗:抽鴉片的人,在鴉片癮上每年都是一個坎。尤其是三年者,那就是個分水嶺。凡是煙齡超過三年的,在老田剛纔這一手摺騰之下,三個小時內,煙癮必犯;三年以下的,則要多等一會兒。”
又過去了半個小時,關鍵時刻到了,或者體現抽沒抽鴉片的惡果顯現出來。
鴉片鬼們開始流鼻涕,擦眼淚,表情悽苦,顯然是煙癮開始犯了。只是礙於王世華的威嚴,還在儘量剋制。
而老少們則氣定神閒——輪到他們用不屑的眼神看着對方。
“不打了,時候差不多了。”說完,田衛國轉身吩咐二狗子:“二狗子,去找十個護衛上來,順便找十根結實點的繩子。對了,再找點鴉片和煙槍來。”
一等二狗子跑下去傳令,有一個煙癮最重實在忍不住如全身被螞蟻撕咬的痠痛,倒在木板上……虎叔一見,勃然大怒的衝過去,一把將對方提起來,吼道:“在家主面前丟臉,你他媽的還是不是王家人。給老子站好!”
那人趕緊點頭,順帶着擦了把眼淚。可等虎叔一放手,那人又立馬癱軟在地。氣的虎叔提腳一腳將其踢飛,順着地板撞到牆板上。虎叔還怒氣沖天的罵道:“這點能力和意志力都沒有,狗東西!”
虎視眈眈地看着着剩下的煙鬼,嚇的這些身體搖搖欲墜的煙鬼們趕緊強打起精神坐直。
虎叔重重地哼了聲,回到座位上,屁股剛一坐下,又有兩名鴉片鬼倒在地上,連帶着影響了別的鴉片鬼。“咚!咚!咚!”接連幾聲,所有鴉片鬼都倒在地上……
氣的虎叔就要一把站起來,卻被田衛國拉住:“虎叔,您老別生氣,這個時候,這些鴉片鬼的煙癮犯了,身體不聽指揮,腦子裡除了鴉片外,麼子都沒得了。”
這個時候,步伐聲響起,護衛們衝了上來,見到這一幕,紛紛愣住,看看地上的煙鬼們,再看向王世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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