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那兩個發報員,王世華回頭掃了眼,就發現正靠着牆的鐵牛,左胳肢窩夾着輕機槍,邊剝花生吃邊一臉正色的看着不遠處的一棵梨子樹。
大概是感覺到王世華看過來的目光,鐵牛還回過頭來對王世華咧嘴笑了笑。引得王世華有些好奇的走過去,問道:“鐵牛,你在看麼子?”
“我在看那棵梨子樹。”
“又沒有梨子,連葉子都掉了,光禿禿地有麼子好看的?”
“我邊看邊想事了。”
以鐵牛的腦子,居然在想事?這可是萬分難得,讓王世華的好奇心更重了,笑着問道:“想麼子事?給我講講。”
鐵牛張嘴要說,卻發現二狗子等護衛都看過來,一副豎耳傾聽樣,立馬叫道:“二狗子,你們走遠點,要不然我揍你們。”
“別管他們,鐵牛,我們到那邊講。”
來到十多米外,在王世華的注視,鐵牛小聲道:“我阿媽昨天對我講:果子熟了,也該開花結果了。家主,我腦子笨,老是想不明白:果子都熟了,怎麼還要開花結果子?你講我阿媽會不會身體不好,胡言亂語起來了?”
鐵牛自認爲的小聲,對於常人來說,跟大聲說話沒什麼區別。
二狗子等人聽到,立馬鬨堂大笑。注:字符防過濾 неìУаПge 即可觀看最新章節
“鐵牛,你阿媽是講‘樹上的果子都熟了,你跟小云怎麼還沒孩子’?”
此話一出,引得更大的笑聲,鐵牛立馬惱羞成怒的要跑過去揍人,卻被王世華一把拉住:“鐵牛,我們講我們的悄悄話,別搭理他們。”
“可是……”
“都講了,我們跟這幫混蛋計較,豈不是講我們也是混蛋?”
鐵牛不明白,但看王世華拉着自己不放手,也不好掙扎,只能含含糊糊地點頭。
其實王世華也認同那個護衛的觀點,而這主要原因是鐵牛過於忠心:就算不是他當值,他也因看不見王世華,而擔心有人要謀害王世華,便會抱着槍跑來保護,跟小云的那啥就少了,懷上孩子的機率自然也就要相對小得多……說不定,鐵牛的阿媽正是希望通過鐵牛的嘴,把這個埋怨委婉的告訴自己,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哪個阿媽不希望抱孫子?不希望香火鼎盛?
“鐵牛,我估摸着肯定是嬸嬸心頭有疙瘩解不開……這樣吧,等回去後,我放你一個月大假。”
鐵牛大眼圓睜的看着王世華,道:“那怎麼行?我要看不見你,心裡就老是擔憂有人要揍你。只有看到你沒事,我才放心。”
“你看這樣行不行?”對於鐵牛的忠心,王世華是又感動又無奈,只能苦勸道:“白天你來給我當值,晚上你就回去睡覺,怎麼樣?”
鐵牛想了想後,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道:“不行!我得守着你才放心。要不然,要是有人趁着跑來揍你,我又不在你身邊看着,你豈不是得吃大虧?不行!這絕對不行!”
來來去去,鐵牛回的就這一個意思——擔憂王世華被揍!偏偏你還說他錯了,免得傷了他的忠勇之心。無奈,王世華只能更進一步的哄勸,道:“別人要揍我,也都是趁我白天在老司城外面辦事時才行,晚上我睡在房裡,這麼多人保護着,誰能揍我?再講了,你阿媽不舒服,你也得回去照顧好她老人家是不是?”
鐵牛摸着腦袋,皺着眉頭,無比認真的想着。
“要不然,我晚上多安排些護衛保護我。然後找幾個嗓門大的在門外呆着,只要有人敢揍我,我就讓他們大聲的喊你。這樣一來,你既能及時保護我,你也能照顧嬸嬸,豈不是兩全其美?”
鐵牛想了想,乾脆放輕機槍,蹲在地上,掰起手指頭嘀嘀咕咕地算了起來。
對於鐵牛這種非同常人的想事方法,王世華早就習以爲常了,因而在一旁笑眯眯地等待着。
鐵牛的右手食指在左手手指上來來回回地點了三遍,最終,一把站起來,問道:“你真的會多安排些護衛保護你?還會找幾個大嗓門的隨時叫我?沒騙我?”
“我麼子時候騙過你?”
鐵牛點點頭,笑道:“我想了想,覺得你這方法很不錯。好吧,就按你講的辦。不過,你一定要增派護衛,再找幾個大嗓門的,有事一定要第一時間叫我,我好立即趕過來保護你。”
“一定!一定!”
搞定鐵牛,王世華心情大好。帶着鐵牛走回去,見護衛們還在那發笑,頓時罵道:“笑麼子笑?鐵牛家的果子要熟了,你們家的果子遲早也得熟,有麼子好笑的?”
說着說着,王世華也忍不住把笑意浮現在臉上。護衛們一聽這話,笑聲更大了。
“家主,你講錯了,我家的果子早就熟了,都被我吃了。”
這話差點沒讓大家集體笑倒在地打滾,王世華卻只能強忍着笑意,裝出正經樣的點頭道:“對!鐵牛家的果子熟了。”
眼看護衛們就要笑的東倒西歪,王世華猛地想起要鐵牛些電碼本的事,趕緊說:“鐵牛,能幫我個忙麼?”
“好!”
“在你沒事的時候,能不能幫我寫一本書?”
鐵牛的腦子比別人慢一拍,聽到這話,他本能的感覺到不好,但一時間又想不到哪裡不對,所以低頭在想。可一旁的十多個護衛集體愣住了,愕然的看向王世華,如同看到了外星人。老半天后,二狗子才驚訝的叫道:“寫書?你叫鐵牛寫書?”
“有麼子好奇怪的?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誰規定鐵牛就不能寫一本書出來的?對了,還有你們這一百多護衛,有一個算一個,一個月內,每人都給我交一本書上來。好壞不論,只要寫出來就有賞,寫不出來,重罰。尤其是二狗子你,你得帶好這個頭。”
“啊~?”
王世華大眼圓睜的正要怒斥,沒想到,鐵牛回過味拉,急叫道:“家主,你叫我寫一本書出來?你沒搞錯吧?”
“恩!沒搞錯。”
“可我不認識幾個字,寫封信都得到書攤上找人代寫了。”
“鐵牛,你不會寫,可以跟小云請教,她識字多,一定能幫到你的。而且,這是我對你的考驗,怎麼,你這麼快就不聽話了?”
“不是,家主,可我真的不……”見王世華怒視過來,鐵牛隻能愁眉苦臉的撇嘴,道:“好吧!不過先講好了,我要寫不好,你可別怪我。”
“沒問題,不管你寫麼子,想到哪寫到哪,甚至抄襲段落都成,但不許全篇抄襲……只要寫出來,沒有錯別字就行了。”
“恩!那我試試。”
“還有你們,也一樣。一個月內,都交到二狗子這裡,要敢完不成任務,看我不打斷你們的狗腿。”
經過那兩位電報員的指點,王世華知道,所謂的電碼本,對語句根本就沒有要求,電報只會取某段某行某字,然後把所有對照出來的字排成一句話,關鍵是別有錯別字。比如說,1124,指的就是第一頁,第一段,第二句,第四個字。至於那一段落話或者那一句話是否通順,是否合理,根本就沒必要在意。
王世華心神愉悅的走了,卻留一地的鬱悶與糾結。
王世華的心情漸漸變好了,可方縣長的心情卻剛好相反。
上船的時候,方覺心情即爲那兩船軍火擔憂,又爲自己能在幾句話之間,就引得王世華把重點轉移到田大麻子身上,相信不久,王世華就能替自己出口惡氣,把田大麻子剿滅。而雙方一旦打起來,無論輸贏自己都可以坐山觀虎鬥,說不定還能趁機渾水摸魚。
可達叔實在讓他憤怒:堂堂一縣之長,邀請管轄區內的子民同船而行,達叔卻以“沒那福氣”來諷刺方縣長的自作多情,隨即,大模大樣的上了另一艘船。
方覺萬萬沒想到這是他此行的極度不愉快的開始。
順流而,一個小時不到,就抵達了踏虎灘。
方縣長耐着性子等待,順道學習達叔是如何打撈的。
達叔這次謹慎多了,先派人在河道兩邊的制高點架起機槍警戒,還派了幾艘小船在船隊上兩裡的地方遊弋警戒,保證了安全後,纔開始打撈工作。
派了幾個水中好手,帶着換氣用的牛皮囊水,很快就確定了2號大船沉船的具體位子,然後讓水手帶着手腕粗,又用清油浸泡和火烤過的纜繩去,將2號大船綁住前後中間三處,藉着,用三條大船上的木製吊臂,一點一點地將2號大船攪起。
因大船沉沒才幾個小時,還沒有泥沙沉澱,加上水的浮力,2號大船很快就懸在水底,被三艘大船一點一點地拖到離岸十多米遠的地方。
隨即,另外兩艘大船加入進來,從船上拋數十個連接着手指頭粗細繩索的鉤子,數十水手輕易的潛入水,將船上的武器紛紛捆好,掛在鉤子上,被拉到了船上……船上的人立即將箱子打開,一邊清點,記賬,一邊趕快用幹麻布擦水,烘烤,上油……
方覺在一旁看的心生羨慕,覺得打撈一事有點簡單,對於自己即將打撈的武器,也充滿了信心……他也不想想,別的不說,光是河裡的暗流礁石就大相徑庭,打撈起來的難度是一個天上一個地:踏虎灘水流平穩,又無暗礁,利於打撈,可以不借助任何工具就能派水手潛入水。可螺絲灘裡暗流涌動,水流湍急,別說潛水,就是打撈的大船,都得隨時戒備觸礁。連彭子清這樣的高手都對此望而生畏,一般的水手去豈不是白白送死?也就是彭水虎這樣的水中絕頂高手,纔敢冒險一試,但天又有幾個彭水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