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鏑,今命你爲江安府知府一職,明日便出發赴任。到了任上,要勤勉政務,體察民情!”
“屬下受命,必謹記大人教誨!”
耿鏑心情按耐不住的生出幾分激盪來。
能不激動嗎?這可是知府,嚴格意義上講,乃是從四品的官,算是“大官”的了。等閒讀書人辛辛苦苦考科舉,至中舉做官,要做到知府不知要煎熬幾許歲月。沒有貴人提攜,運程不佳的話,一輩子都難以企及。
耿鏑今年四十有三,同進士出身,考了十多年,在官場上又熬了十多年,最大的官是做經歷司司長罷了,八品。雍州戰亂,他避世隱居,成爲一名生活艱苦的“隱士”,平常工夫,挖地多於讀書。
沒辦法,時局維艱,不事生產就沒東西吃。
好在總算熬過了那段苦累的時光,經陸景引薦,跑來考覈,成績不俗,最終得了江安府知府的位置。
雖然說現在的任職在名份上有些不清不楚,地方條件肯定也十分艱難,但畢竟是當上官了,還是權限極大的官。管轄之內,府城班子基本都是自己任免,一個人說了算。
當然,治下各縣,縣令的任免卻是陳三郎親自定的,而縣衙班子,又是由該縣令來搭建。
如此做法,有利有弊。弊端在於容易建立起山頭,互相之間磨合存在問題,會發生矛盾;有利的地方在於分區發展,提高競爭力,能早出成績,同時檢驗這些爲官者的成色如何,不合格的,做不好的,便會被剔除削職。
很簡單,給予你聚人的權限,你卻聚不起來,或者只能聚一些平庸無能之輩,那就是你本身的問題。
知府肯定大過知縣,屬於上下層關係,雖然都由陳三郎任命,但主次要分清楚。若知府能力不濟,知縣表現出色,經由吏房考覈後,亦可調轉過來……
總而言之,爲官一方,便要做出成績。
大堂之上,陳三郎坐在那兒,舉起玄武印,慢慢落下,這張任命狀便正式生成。
耿鏑上前接過,躬身退下。
今日,濟濟一堂,幾乎所有的頭腦都集中在此,氣氛莊重地見證所有的任命過程。
其實第一單任命是商業房的孟和田,雖然商業房早幾天就搭建起來了,擁有了獨立的辦公場所,以及人員等。但爲表正式,今日才真正頒發了任命狀。
至於別的房,他們的任命早在嶗山時便已落實,今天自不會再來一趟完全沒有必要。
他們坐着這兒,即使一言不發,也有氣勢在身:他們都是勞苦功高的元老!
這一點,是很多新晉人士所無法比擬的。
人羣中,陸景看往耿鏑的目光都帶着羨慕。知府呀,這一出去,就是知府大人了……
“要是自己能年輕個十歲八歲……哎,現在還是留在州郡中,當個聯誼會長吧……”
不過耿鏑是陸景引薦的,這份人情跑不掉。
今日的流程,主要是給新選拔出來的人才任命,基本都是到各大府城縣城的,先是商業房,然後到各大府城的知府人選,再就到各縣城的知縣。
陳三郎的聲音不疾不徐,落印的動作舉重若輕,一張張任命狀生成。
每一次落印,都有一股肉眼不可見的氣息萌生,迅速融進玄武印內。
這一幕,同樣不陌生。
在嶗山定六房時,便曾發生過。
被一道道氣息滋潤,這方寶印似乎發生了某些玄妙的變化,光澤看上去,變得更加圓潤。
被納入的氣息中,有一部分其實是被任命者的命氣,寶印爲媒介,使得任命狀與人互相聯繫起來。
不過具體如何,陳三郎不甚清楚,他修煉《浩然帛書》,對於己身能夠了解明白,但對於別人就難以去洞察了。
這一點,顯然不同於修士的《望氣術》。
但可以肯定的是,寶印納氣,並非是吞噬,掠奪他人的命氣,而是牽引,從而建立起某種關係。往往還會反哺回去,使得目標對象的命氣發生變化。
任命狀給予的,基本都是好的變化。當官了,升官了,能不好?若是問罪狀就不同了,那纔是真正的剝奪。
……
“盧元池,今任命你爲廣河縣知縣……”
行列中的盧元池聽到自己的名字,渾身不禁一顫,腦袋猛地空白,竟有些失神。好在身旁的人適時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讓他恍然過來,趕緊出列,跪拜行禮:“屬下在……”
廣河縣隸屬高平府,距離州郡不算遠,算是不錯的地方。盧元池今年二十五歲,正屬青壯,不過出身窮苦,沒有考過科舉,更沒當過官,典型的自學成才的草根人物。
今日,命運改變,幾乎一步登天。
參加了培訓班,也就意味着前程在望。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但當接到任命,盧元池還是情難自禁。
陳三郎看着他,微笑道:“上任之後,好好幹,不要讓我失望,讓百姓失望。”
“我會的……”
面對這個年紀比自己還要年輕的大人,盧元池頓時感到有一股熱血沸騰上來,當即跪拜在地,哽咽地道:“大人厚待,元池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有淚水滴落地面,**了塵埃。
陳三郎點點頭:爲期大半個月的培訓班沒有白費功夫,獲得了收效。
攤子大了,需要的管理人員隨之增多,或大或小,這些人歸心是關鍵,總不可能事事都指望周分曹他們幾個。監督制度固然完善,但始終都得靠人去做的,合適人選並不好找,如今翻遍雍州,僅僅選出這麼點人來。
盧元池之後,陳三郎繼續任命。
一個個人上來,一張張任命狀發下去。
人多,一直到午時才走完流程。正好到了飯點,早讓人準備開席,就當是提前餞行。
出外赴任,一路風塵僕僕,不是件輕鬆的事。由於許多東西都沒有穩定下來,大多數人都不好攜帶家室,只是帶些隨從護衛就出發了——這些隨從護衛,基本都是州衙給配備的。
宴席之後,諸人紛紛告別,要回去收拾行裝。
望着他們離開的身影,陳三郎滿懷期盼:這一番任命下去,雍州大局都有了安排。彷彿把諸多種子撒到田野上,至於有沒有收穫,收穫如何,就看他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