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生活平淡而安靜,好像流水一樣,輕輕的流過去,看不見任何波瀾,但總會有些東西跟着時間改變,弗雷格不是預言師,他猜不到,但是他知道的是,總有一天,這個世界會因爲那個孩子而瘋狂,這很容易想明白,那個孩子註定不平凡。
儘管年幼,儘管瘦弱,看起來過於可憐和平凡,但是,擁有那個血統的人永遠都是那麼高傲和優雅,雖然現在沒有,但是來自血液的記憶怎麼會那麼容易就被磨滅呢?
城堡裡慢慢的暖和起來,春末的天氣好的過分,天天陽光普照,花園裡的花朵開的燦爛。
銀在上次迴歸了“血的宿命”以後,身體明顯的好轉起來,他開始像一個孩子一樣吸收食物的營
養,雖然他可能不需要那些食物,但是他的身體生長還是需要的。原本瘦削的身體慢慢的開始發育,照克拉克的話來說,他的身體已經向一個正常人類發展了。
五官出奇的精緻,深藍色的眼睛意外的清澈和沉寂,那顏色幾乎接近黑色,對視這那雙眼睛的時候,就好像在看一面黑色的鏡子。
蘭迪斯曾經開玩笑,如果不是銀有十六歲的話,他也許會認爲他就是皇都的法師公會要通緝的那個孩子。
銀色的頭髮長的很快,幾乎跟的上雜草的速度了,但是因爲銀很喜歡短髮的樣子,所以弗雷格還是經常爲他理髮。
他穿着白色的長袍,儘管皮膚看起來還是有些蒼白,但是在現在已經好上很多了。
“春天過去之後是什麼季節?”銀坐在椅子上晃着腿問弗雷格。
弗雷格正在看書,纖長的手指翻過發黃的書頁:“是夏天,銀。”
“有區別嗎?”
“夏天會比春天熱。”弗雷格有耐心的向少年解釋。
“可是我不喜歡。”銀小聲說,“我喜歡春天。”
“季節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親愛的。”弗雷格柔聲說,“這是必然的規律,沒有人能改變。”
“可是我還是不喜歡……”銀把下巴靠在桌面上,克拉克端起咖啡壺,給弗雷格倒了咖啡。
不知道爲什麼——也許這是因爲小孩都是有了寵愛就會任性的生物,在這個優雅的古老暗界守門人身上好像都無法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
“每個季節都有各自的特點,銀,別對自然太苛刻。”弗雷格輕輕的說,黑色的眼睛始終看着書頁上古老的文字,“夏天也是一個不錯的季節。”
“……噢,”銀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今天下午騎士沒有再來拜訪,他好像已經有三天沒有來到城堡了。
“對了,銀,上次蘭迪斯跟我提過,也許你需要加強一下身體的鍛鍊?”弗雷格終於擡起頭來,“你想學劍嗎?”
銀想了一會,搖搖頭:“我不想變成傻瓜。”
旁邊的克拉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弗雷格皺了皺眉頭:“你不應該這樣說騎士大人。”
銀不滿的嘟起嘴:“好吧,我錯了。”
弗雷格把書輕輕的合上,站起來拉着銀的手:“不過恭喜你,語言技巧進步了。”
銀跟着弗雷格走向主屋的時候博斯跑了過來:“弗雷格少爺,從皇都來的信。”
弗雷格看了一下署名,把信夾在書裡,然後牽着銀的手回主屋。
“是誰的信?”
晚飯後銀趴在書桌上看夾在書本里的信,弗雷格則在側間洗澡。
也許是弗雷格沒有聽到,他並沒有像平時一樣回答銀的問題。
銀猶豫了一下,好奇的把信封抽了出來,信只寫了地址,字體優雅。他看向最後一行,弗雷格教過他信封的格式,在最後一行應該是落款,也就是寄信人的地址和姓名。
上面只用古體寫了“k”,他疑惑的把信封翻到反面,在封口處有一個鮮豔的紅色火漆,上面是一個家族的族徽。
一把纏繞着玫瑰花藤的騎士劍插在一朵盛開的玫瑰花中。
白皙的手指在紅色的火漆輕輕劃過的時候弗雷格推門走進來:“是城堡的族徽。”
“……族徽?”銀困惑的看着精美的族徽。
“一個家族的標誌,它通常代表一些古老而尊貴的貴族家庭,”弗雷格走過來把信拿起來,“夏洛達斯,這個國家最古老的貴族,曾經出過三個國王,世襲爵位,在這片大陸上爲數不多的英雄後代家族之一。”
“很強大的家族嗎?”銀又不解的看着弗雷格。
弗雷格笑了笑:“在人類中來說,是的,他們的家族歷史十分輝煌,並且他們以此爲傲。”
“……我不懂,”銀輕輕的問,深藍色的眼睛露出迷惑的樣子,“家族,家庭?這些是什麼?”
“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可以得到庇護和需要去保護的地方,”弗雷格柔聲說,“你會以此爲傲,並且保護它的榮譽直到你倒下。”
“……我有家族嗎?”銀小聲的問,他看起來很期待,但是他在壓抑,弗雷格知道,像他這樣的孩子是知道的,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弗雷格沉默了一會,摸摸他的頭:“抱歉銀,你得一個人。”
銀張了張脣,然後慢慢低下頭,深藍色的眼睛看着桌角不說話。
這是一件殘酷的事情,告訴一個柔弱的孩子,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沒有親人,沒有保護他的親人,也沒有需要他守護的家族。
銀看起來很失望,他一點也不想再問別的問題,用羨慕的眼光看着弗雷格把信拆開來,然後看着那個裂開的火漆發呆。
弗雷格輕輕的攤開信紙,依然是壓着鉑金花邊的信紙,散發着草木的清香,上面只有一句話:
我會帶幾位朋友回來,準備好房間。
落款依然是“K”。
“好了,銀,該睡覺了。”弗雷格輕輕的說,然後把信紙塞回信封去。
銀等弗雷格把他抱起來:“那麼弗雷格呢,弗雷格有家族嗎?”
“……沒有,”他輕輕的回答,聲音柔和,“我的父母已經死去很多年了,我一直是一個人。”
“可是克拉克和博斯陪着你。”銀說,“他們可以是家人嗎?”
“最好別這麼想親愛的,”他把銀放到牀上,“我快抱不動你了,你該學會自己上牀。”
銀扁扁嘴,蹭到被子裡,深藍色的眼睛看着弗雷格:“克拉克和博斯……很好啊……”
“因爲我們之間有契約,而不是血緣。”弗雷格柔聲說,“召喚師依靠的是契約,而不是感情,這比血緣更牢固。”
“……可是那沒有溫度不是嗎?”銀又問。
“你從哪裡看來這些奇怪的答案,”弗雷格皺皺眉頭,在他身邊躺下,“睡覺時間到了,閉上你的眼睛,別再問問題。”
“好吧,如果你非得這麼說的話,”銀小聲的說,然後閉上眼睛。
弗雷格看着銀的側臉,輕輕皺了皺眉頭。
他還是一個孩子,他對自己說,他只是看起來像一個孩子,他以後會變成一個優雅或殘忍的黑暗帝王之類的角色——在古代記載的歷史上,他們的家族大多會成爲這樣的人,但是現在……
他看着旁邊那個熟睡的孩子,他只是一個孩子,他成功的活下來了,那已經很不容易了。只要像現在這樣就好了,做一個平凡一點的孩子。
他轉頭輕輕吹滅旁邊的蠟燭。
少年的身體自然的蹭到他的身邊,像他是他唯一值得依靠的人。
現在開始,弗雷格要好好想一下怎麼樣來撒一個謊。他該怎麼告訴這個城堡的主人,這個孩子是誰——那位貴族當然知道弗雷格沒有任何親戚,更別提什麼從鄉下過來的侄子。
作者有話要說:說起小攻問題……理所當然是銀攻啊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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