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李閣老的話音落下,一直隨在他身後的一箇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含笑拱手作揖。
還未等江永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一旁的肖炎已經驚呼出聲:“看我這老眼昏花的,這不是張太醫嗎?”
“張太醫?”江永一怔,訥訥重複了一句,隨即眸中神色一亮,看向一旁的李明陽,“閣老,您的意思是……”
“哈哈,江大人,既然太子殿下早就已經答應過你,要爲江夫人診治傷勢,自然會信守諾言,昨夜天色太晚了,今日一早,可就遣了老夫帶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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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永聽到李閣老的確認,心知這人果真是來爲袁紫嫣診治的,當即神色大喜,忙起身對李閣老行了一個大禮,道:“多謝太子殿下大恩,江永愧領。”
“哎,江大人這是做什麼?快快請起!”李閣老虛扶一下,將江永扶起身來,便笑道,“太子殿下素來愛重人才,尤其是像江大人如此少年英才,殿下自然不會讓你受了委屈。你辦差辛苦,殿下都是知道的,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解決你的後顧之憂!”
“多謝太子殿下,多謝李閣老!”
江永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多次拱手拜下,神色間滿是感激之色。
李閣老推辭安撫了幾句,向江永身後望了望,問道:“今日怎麼沒有見到江夫人呢?”
江永一笑,神色間頗有幾分羞澀的模樣,道:“這幾日我們舟車勞頓的,我心疼紫嫣的身子,今日本就沒有什麼大事,就沒有讓她隨我一同前來,在家中歇息呢。”
李閣老聽了這話,分明是小夫妻之間恩愛,江永捨不得袁紫嫣勞頓,方纔讓她多歇息一陣子的。
看來,這江永的寵妻之名,果真是名不虛傳!
見李閣老面上多有些揶揄之色,江永的神色微微困窘,轉而道:“不然,就煩勞張太醫跟我走一趟,去府中看看內人的傷痕可還能消除了去,如何?”
“這……”
張太醫聽得這話,神色間多有幾分猶豫之色,暗中瞥着李閣老的臉色。
李閣老卻並沒有什麼猶豫的神色,只點頭道:“這是自然,不如這樣,就讓張太醫隨你走一趟吧。”
見李閣老都已經鬆了口,張太醫當即神色一正,接着道:“不錯,此病耽誤不得,時間越長,完全治癒的可能性越小。若是江大人方便,我們這就走一趟吧。”
“好好好,有勞張太醫。”
江永說着,便向肖炎辭行,又與李閣老一番寒暄之後,便與張太醫一起出了大理寺府衙。
見江永與張太醫一同離去,肖炎上前幾步,在李閣老身後站定,看了他一眼。
李明陽神色之中多有幾分沉重之色,對肖炎叮囑道:“殿下有心提拔此人,你就多關照一些,好好替殿下看着他,必要的時候,就助他一臂之力!”
聽得這話,肖炎當即神色一正,拱手道:“下官明白,請閣老和殿下放心!”
“嗯。”
李明陽應了一聲,看了江永和張太醫離去的
方向,嘆息一聲。
只希望殿下這一招險棋,是下對了吧……
而離去的江永和張太醫卻還沒有走出多遠,就遇上了麻煩。
行走着的馬車驟然停住,將毫無防備的江永和張太醫向後一晃,直直撞在車壁之上。
江永神色一變,厲聲道:“怎麼回事?”
車外立即傳來低聲的回覆:“回大人,對面有人和咱們搶道!”
搶道?
江永皺眉,撩開車簾向外望去,果然見只夠一輛馬車通行的街道之上,對面立着兩輛馬車。
雖然他們這輛車已經行到了巷子口,而對方纔剛進了這小巷子,但是,看對方的這般架勢,不僅沒有讓路的準備,反倒是橫衝直撞而來。
江永眸子一沉,這裡可不是尋常鄉鎮,京畿之中,隨便扔個石頭都能砸出個朝廷大員來,敢在這裡肆無忌憚地縱馬疾馳的,不是愚昧無知,就是權勢滔天。
看對方的那副樣子,只怕,是後者!
江永心中已經有了幾分打算,正待開口,卻見對方馬車之內鑽出一個小道童,先發制人,率先道:“對面的,你們可知道擋着的是什麼人的路?還不快給我讓開!”
江永一見這小道童的打扮,不由詫異地挑眉。
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冤家路窄!
在京中,地位非凡,身邊又跟着這種小道童的,除了那位昨天他剛在太子殿下面前告過一狀的劉太素,也沒有旁人了!
江永眸中寒光一閃,原本到了口邊的退讓話語一頓,只冷笑道:“哦?本官還當真不知道,這是哪位大人,敢在天子腳下如此橫衝直撞,難道視百姓的性命爲無物嗎?”
“你胡說什麼!”那童子當即被激得跳腳,頭一昂,高傲地道,“告訴你,這馬車裡坐着的,可是當朝的太師大人。連太師大人的道都敢擋,你是不想活了嗎?”
“呵。”江永聽了這話,並沒有這童子想象中的畏懼,反而是輕笑一聲,渾不在意地道,“原來是劉太素啊,本官知道了,走吧。”
最後兩個字,分明是對那趕車的車伕吩咐的。
“大人,這……”車伕遲疑的聲音傳來,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道,“對方堵住了路,走不動啊!”
“是嗎?”江永頗爲疑問地問了一聲,“不應該啊,這凡事有個先來後到,我們先入的巷子,自然要我們先出。”
這話,莫說是外面的車伕進退兩難,就算是馬車之內的張太醫都捏了把冷汗,輕聲提醒道:“江大人,要不我們還是讓一步吧,那可是太師……”
“哦,對了,張大人不提醒我還忘了。”江永打斷張太醫的話,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輕笑道,“這劉太師雖然官職比本官還要低上半階,但素來是在皇上身邊服侍的,想必是最知道這些禮法的了,不會爲難本官纔是。”
說着,江永又自顧自地對着車伕吩咐道:“你自管趕車就是。等你到了跟前,劉太師的馬車自然會讓路的。”
“是,是…
…”
車伕進退維谷,只得按照江永的話,驅車向前,閉着眼睛向着劉太師的馬車衝了過去。
這下子,除了江永的臉色如常之外,張太醫、車伕、道童的臉色都蒼白了下來,顯然是被江永這般不要命的行徑給驚得不輕。
眼看着兩輛馬車就要撞上的時候,對面那馬車之內突然傳出一道聲音:“退回去吧。”
道童似是突然鬆了一口氣一般,匆忙呵斥:“快退快退,你想要害死太師嗎?”
車伕的驅策之下,這馬車竟然就這樣緩緩退出了巷子,讓江永的馬車平安無虞地出了小巷。
小巷之外,兩輛馬車擦身而過,對方馬車突然撩起車簾,現出一道仙風道骨的身影,與江永對視一眼,各自目光利如刀鋒。
“貧道好久都沒有見過這麼有意思的人了,江大人,幸會。”
江永心中絲毫不驚訝這位劉太師會知道他的身份,身爲當朝國師,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那也是笑話了。
只不過管他國師也好親王也罷,他既然下定了決心,就絕對不會退縮!
江永心中一定,眸中更是凌厲如冰,微微頷首道:“不知道家是否有輪迴因緣之說?在下倒是覺得,能與國師大人在此相遇,便是命中註定的緣分呢。”
劉太師聽出這暗含禪機的話,看着江永的眼中更是怪異了幾分。
“江大人果然是通透之人,相信我們之後還會有機會一起討論禪機。今日皇上急召,貧道就不多做停留了,再會。”
言罷,劉太師鬆手放下車簾,輕聲吩咐道:“走吧。”
那車前的道童沒好氣地瞪了江永一眼,便命令車伕趕車離開,徹底與江永所乘坐的馬車擦身而過。
江永見此,輕哼一聲,也放下窗簾,重新坐回了車中。
一旁的張太醫早就被江永和劉太師的這一番交鋒給嚇得渾身冷汗,如今見江永這副不以爲然的模樣,更是又是擔憂又是後怕,忍不住顫聲道:“江大人,你可知道,這位劉太師是個怎樣的人物?”
江永依靠在車壁之上,聽得這話,只含笑望向張太醫,笑道:“略有耳聞。”
聽得這話,張太醫只以爲江永還不明白這劉太素的厲害之處,顫聲道:“江大人,你可萬萬不可掉以輕心啊!這劉太師雖說官階比不上大人您,卻極得皇上寵信。在這京城之中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今日這麼頂撞他,接下來可要小心了!只怕,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張太醫一想到方纔那驚險的一幕,還有李閣老對這位江大人的重視,就不由地多說了幾句。
江永並非是不識好歹之人,聽得這話,當即神色間微微放柔了幾分,笑道:“多謝張大人提醒,我自會小心行事。身正不怕影子斜,任他再如何厲害,我就不相信,還能大得過天理公道去!”
“你……”見江永這副愣頭青的模樣,張太醫更是焦急於心,卻不知該怎麼勸他,只得嘆息一聲,“江大人自管記得萬事小心爲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