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屋內,一股熱氣就撲面而來,讓手腳冰涼的魏延一行人,爽得差點叫出聲音來。
開門的動靜,驚擾了正在工作的工匠,但他們只是擡頭看了一眼,發現來人是魏延後,便不再關注,低頭繼續處理手中的活計。
魏延也不惱,讓親衛們將曲轅犁放在一旁,然後叫他們去一旁烤火,不得胡亂走動,以防打擾工匠的工作,自己則穿梭於其中,左瞧瞧右看看。
也許覺着晾着魏延不太好,更或許覺着他走來走去太煩了,負責改良曲轅犁的大匠宋星,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走了上來。
“鎮長,不知來匠作坊所謂何事,難道又有什麼想法不成?”
宋星的話,讓屋內的工匠們的耳朵都豎了起來,雖然有點煩魏延平時指手畫腳的,但不得不說,他的建議是真的香。
“沒什麼,我就隨便轉轉,這次來的主要目的,還是想看看曲轅犁的情況如何了”
魏延思考了片刻說道,他是有其他的想法,但在曲轅犁面前都不值得一提,如果以後有機會,再和工匠們探討也不遲。
“鎮長,我們按照你的想法,將轅縮短一半,並且改成曲轅,同時去掉犁盤增加犁壁,再減輕犁架的重量,使用鐵製犁鏵,使得重量僅爲以前的一半。
在幾次實驗中,耕作效率遠超之前,僅一頭牛再配合三人,一天即可開荒十餘畝土地,是直轅犁所不能比擬的”
一說起曲轅犁,宋星就來了精神,從魏延提出曲轅犁開始,所有人都付出了極大的心血,作爲底層出身的他們,當然知道曲轅犁的出現,對於農民意味着什麼。
“鎮長請看,現在我們正在對犁鏵進行改進,在多次實驗中,要麼翻土過淺,達不到鎮長的要求,要麼翻土過深,導致耕牛不一會兒便力竭。
目前我們已經掌握到要領,相信經過這次捶打以後,應該就能符合耕地深度一尺半的要求”
宋星將魏延帶到冶鐵爐前,指着被工匠捶打的鐵片說道。
耕地深度一尺半,即三十公分左右,這是魏延總結在以前在農村種地的經驗,提出的翻地深度。
就目前而言,很難有作物的根系能長達二十公分,所以三十公分之下的土地,肥力深厚,非常適合耕種。
“宋老先生不愧爲襄陽有名的大匠,將此重任交於你手,是我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但我觀曲轅犁仍有許多不足,特別是在重量與結構上,同我所想相差甚遠。
不知宋老先生,當初我給你畫的草圖,如今在何方?”
魏延先肯定宋星以及工匠們的成果,然後纔將曲轅犁的不足說了出來。
“鎮長給的草圖,老朽一直貼身存放,只是草圖之上的犁,太難複製了”
宋星掏出一張蔡侯紙,看着上面極其簡略的曲轅犁,心裡有些慼慼然,這樣的結構,看起來十分簡單,但實際做起來太難太難了,脆弱的連接處,要不了多久就會被折斷,毫無實際用處。
而魏延所畫,乃是一千多年後已經臻至大成的單人曲轅犁,犁只有三部分組成,犁架、犁轅、犁主體。
犁架,是由一根略微彎曲的木頭,以及兩頭繫着的繩子組成,主要作用於牛與犁的連接。
犁轅不必多說,就是一根縮短而彎曲木料,鏈接犁架與犁主體部分。
犁主體,是以一根彎曲的木料爲主體,前端鑲嵌犁鏵、犁壁,至於犁箭、犁平等結構統統取消,最末端便是扶手。
這樣簡單的結構用起來十分輕便省力,一旦牛兒開始耕地,後面的人只需一手掌握方向,一手驅趕牛兒前進,實現一人一牛一天可耕十餘畝土地。
“可是因爲三個主體部分的連接問題?”
“正是”
“那就不成問題,宋老先生,不知鑲嵌在犁鏵上的鐵錐在何處,可否拿來給我一觀”
魏延自信的笑到,研發製造的過程中不怕有問題,就怕找不到問題。
宋星不知他哪來的信心,隨即搖搖頭,嘴裡嘟囔了幾句,轉身將約摸兩寸長,一釐米見方的鐵錐拿了過來。
“宋老先生,你說我們將鐵錐給捶打細緻一些,然後在將其釘入木料中,是否可替代卯榫,會不會讓各結構的連接,變得更加牢固”
魏延自信的說道,只要將釘子成功造出,經過無數次改良的曲轅犁就將面世,在配合精耕細作,會讓治下的糧食產出,呈幾何倍數增長。
然而,宋星接下來的話,將魏延的自信,打擊得體無完膚。
“鎮長,你說的是這個麼”
宋星一臉詭異之色,從袖口裡掏出幾枚鐵條,這分明是鐵釘,只是這些要麼鏽跡斑斑,要麼彎折斷裂,總之沒有一個完好的。
魏延有點難以置信,現在才東漢末年,公元210年啊,竟然會出現釘子,雖然從規格看,明顯是手工打造,但對他而言也十分離譜。
“鎮長,就在上個月我們也爲卯榫結構不牢靠而苦惱,最後從鐵錐上得到啓發,打造二十枚鐵釘,用於曲轅犁的製造。
但是,這種鐵釘過於脆弱,部分鐵釘還沒釘入松木,就被彎折或者折斷,根本無法全部釘入,起不了固定的作用。
而且,曲轅犁這類工具,時常要在水田裡作業,久而久之,鐵釘長時間保持溼潤,極易生鏽,一用力就會被折斷,就像這樣”
宋星一邊說着,一邊將魏延帶到一個角落,在一堆木料中翻翻臉撿,然後將一根木棍杵在眼前。
魏延接過木棍,翻看片刻後在它的最末端,發現一個紅黑色的小孔,不用想,這是鐵釘氧化後留下痕跡。
對於氧化問題,魏延也沒辦法解決,他倒是知道可以用鉻鹽技術來防氧化,但在缺少化學基礎的東漢末年,連個燒杯都沒有,還想搞化學試劑,醒醒吧。
“宋老先生,我們有鑌鐵麼”
魏延突然想到了什麼,隨口一問。
宋星聽聞一臉震驚,隨後直勾勾盯着魏延,無聲的說着:你倒是把鑌鐵拿來啊。
爲此,魏延只得尷尬一笑,來緩解尷尬,沒辦法,鑌鐵實在太少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