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牀邊,看着躺在牀上昏睡不醒的朱璉,趙桓即心疼,又慶幸。
心疼這個溫婉的女子的果決,慶幸自己回來的不算晚。
若非及時回來,怕是就要與這個女子天人永隔了。
“殿下切勿擔憂,太子妃不過心力交瘁,好生休養一陣便可。”安道全道。
“嗯,近日辛苦大家了。”趙桓道。
未曾聽到安道全回答,趙桓擡頭一看,居然已經閉上了眼睛。
看他要倒,趙桓連忙扶住。
因爲外科技術比楚閒略遜一籌,安道全便坐鎮東宮。
政變發生以來,安道全雖然未曾上陣,卻也忙着救治傷員,又要照看朱璉,基本一直未曾閤眼。
趙桓看到他時,安道全雙眼已經佈滿了紅血絲,顯得憔悴至極。
卻不想,就這一會的功夫,居然已經睡着了。
吩咐左右送安道全回去休息,又替朱璉理了理頭髮,趙桓起身,走出了門。
門外,軍兵們正在收拾屍體,清理血跡,至於散發着刺鼻味道的柴薪,尚未來得及清理。
柴堆之中,黑色痕跡十分扎眼。
幸好,當時宋江領人殺進去時,火剛剛點燃,撲滅的比較容易。
略微遲一些,火勢徹底起來,朱璉並東宮上下必然化爲灰燼。
看到宋江指揮着軍兵清理院落,趙桓叫道:“宋江!”
“殿下。”宋江過來行禮。
趙桓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此番,全賴節度之功,方保得東宮轉危爲安,寡人必有重酬。”
這番話,確實是真心實意。
若非宋江及時殺出,朱璉必然不能倖免。
“臣不敢居功,全是東宮親衛捨命搏殺,方護得太子妃並皇太孫安然無恙。”宋江回道。
趙桓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多說。
功勞就是功勞,且記着,登基後再做酬賞。
到了旁邊的院落,大夫們正在救治傷員。
周侗昏迷,兵辰昏迷,固然是因爲受傷,更多的是累的。
叛軍圍攻,一直未曾停歇,普通軍兵可以短暫休息,這兩個指揮官卻不能。
因此,實在是累的狠了。
看着裹成糉子一般的兵辰,趙桓問道:“情況如何?”
“多是皮肉傷,只要傷口不發炎,不會有大礙。只是胳膊骨折,要休養半年。”楚閒回道。
“如此,好生照料。”趙桓吩咐道。
兩千親衛,存活不足二百,個個都是有傷。
不論傷輕傷重,都是昏睡不醒。
挨個看了一遍,趙桓又轉到了另一個院落。
這裡,梁紅玉、扈三娘,包括朱鳳英,都是沉睡不醒。
坐在梁紅玉牀邊,趙桓摸了摸了她的臉龐,默默道了聲辛苦了。
講真,東宮能堅持這麼長時間,梁紅玉居功至偉。
這個年代,一個卓絕的弓箭手在防守的作用真的不可計量。
別的不說,就說死在梁紅玉弓箭下的指揮使超過了十個,都指揮使也有兩個。
這可不得了。
指揮使一死,進攻失了指揮組織,自然暫停,也就爭取了時間。
別看只是中止了半個時辰,可對重新整理防線,給軍兵喘息之機,十分重要。
再看旁邊的朱鳳英,小小的人兒臉上全是堅毅。
最後拼命的時候,她也上去了,被砍了兩刀吃了一箭。
若非特製的甲冑給力,趙桓就要失去這個小姨子了。
另一間房子裡,趙桓沒有去看。
然而護士轉告,扈三娘大大小小傷口二十餘處,可謂是遍體鱗傷。
只是爲了避嫌,趙桓也不好去探望,只能等她醒了給予嘉獎。
“殿下。”王倫走了進來,道:“東宮內部已經肅清,擒獲叛軍一千五百人。”
“都殺了!”趙桓淡漠地說道。
宋江帶人殺進來時,並沒有顧及散落各處的叛軍,直接殺到了後院。
待他們見勢不妙要開溜時,大軍已經殺到,自然不能讓他們跑了。
儘管見勢不妙第一時間選擇了棄械投降,趙桓卻不打算放過一個。
參與謀反,罪該萬死,殺了需要理由麼?
而且,東宮家眷一直陪在朱璉左右,損傷不大,然而地方有限,許多僕役丫鬟工匠並不能進來,被叛軍殺了許多。
王倫拱手領命,下去執行了。
“報~”岳飛直接驅馬進了東宮,到了趙桓近前方纔滾落馬下,拜道:“稟太子,大軍已經全部進城,已經接管內外城牆並各門。
虞軍師正在分派人手,控制各衙門並大小府庫。”
“善!”趙桓微微頜首,問道:“宮內情況如何?”
“宮牆有叛賊據守,內中情況不得而知,李彥仙已經領着本部人馬包圍了皇宮,絕不會放過一個叛賊。”岳飛回道。
趙桓思考片刻,道:“且讓李彥仙看好了,如何行止,待寡人去了再議。”
“喏。”岳飛領命,出門打馬而去。
城牆在手,大局已定,然而皇宮被佔據,肯定要收回來的。
至於通過赦免罪行和平解決,還是強攻,需要仔細斟酌。
主要是趙桓已經知道,趙佶尚未徹底嚥氣。
說起來也是硬,嗑藥過量,呼吸衰竭,居然還能堅持這麼久。
也難怪,原來軌跡中,被女真人抓去了還能活好幾年。
嗯,原身也是一般,這個倒是不必多說。
“報~”
陳朕鵬興沖沖地進來,道:“殿下,捉到範瓊了!”
“哦,這麼快?”趙桓驚訝。
宋江殺出來時,童貫逃跑不及被生擒,範瓊卻見機得早,腳底抹油走了。
東京這麼大,找一個人並不容易。
“範瓊這廝背叛東宮,城內百姓無人不知,其畫像又被開封日報傳播,上下都記着呢。
這賊廝跑到自己相好家,打算避一避風頭,尋機出城,卻不想轉手就被賣了。”陳朕鵬道。
“此時無暇顧及他,待塵埃落定慢慢炮製不遲,且與童貫一同關着。”趙桓道。
“喏。”陳朕鵬應下,轉身離開。
替朱鳳英掖了掖被角,趙桓出了門。
“拜見太子殿下。”一羣人迎面拜下。
最前面的,乃是愚任、羅從彥。
兩人身上血跡斑斑,想來關押時吃了許多虐待。
這也正常,他兩是東宮文官之首,自然要特別招待。
其後的鄭居中、範致虛、滕和、宿元景等人,只是精神有些憔悴,倒沒受虐待。
再後面的潘良貴並數百大小官員,也還好。
蔡京確實是老謀深算,一旦發作,東宮所屬文官,並明確反對政變的數百大小官員,全部拿下,一個沒跑。
好在,除了愚任羅從彥二人,都是有驚無險一場。
“諸卿辛苦,且回家修整些許,一個時辰後宜德門外聚齊。”趙桓道。
不願附賊,皆可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