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兄說差了,那夥人搶的不是甘露寺,而是前峰的一座莊園。
可能是哪家大戶的糧倉,他們其實得了不少糧食。”
一邊走,韋嘉一邊解釋。
如此倒也說得通,否則一山不容二虎,這夥人要麼歸附曹成,要麼火併,絕不可能安然無恙的。
“那裡距離此地七八里,廉訪使可能堅持?”韋嘉問道。
“無妨,只管領路。”趙桓道。
三個月的辛苦可不是白吃的,此時的太子沒有萬夫之勇,打十個八個普通青壯沒問題,七八里路自然不在話下。
“我看你模樣,好似讀書人,可是曾經進學?”趙桓問道。
韋嘉道:“廉訪使明鑑,小民也曾參加五年的科舉,只是不得中罷了。”
“原來是個讀書種子,難怪能得災民擁戴。”趙桓讚道。
敢參加科舉的,肯定才學不差,趙桓決定讓他老子賞韋嘉個同進士出身,再授予官職,讓他監督南方事宜。
當然,這話不必現在說。
走了不多遠,前方出現一片規模不小的樹林。
黑糊糊的枝葉在江風下簌簌作響,猶如擇人而噬的怪獸。
逢林莫入這句話,適用於綠林好漢,也適用於行軍打仗,卻不適合此時情況。
鬼知道繞過去要多久。
於是,周雲清打頭,趙桓三人跟上,禁止進了林子裡。
外面被月色照的光亮一片,林子裡卻黑黝黝的。
蟲鳴鳥叫中,趙桓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腰間的劍柄。
以前沒發現,現在居然有點怕黑。
當然,太子是不可能從心退出去的,否則樑家小娘子怕不要笑話他一輩子。
藉着樹縫漏下的月光,走了大約百十步,忽見前方有火光透出。
周雲清折返,悄聲道:“殿下,前方有五十餘人,流民。”
趙桓思忖片刻,決定道:“過去看看。”
五十餘流民,並不被幾人看在眼裡。
流民這種生物,看似恐怖,其實無組織無紀律,最沒有戰鬥力的。
便說梁紅玉,曾經單人獨騎殺了五十多走私貨的綠林好漢,換做流民,怕是殺上百十個也輕輕鬆鬆。
因此周雲清也不阻止,護着趙桓到了跟前。
到了近前一看,只見這夥流民都持着火把,或坐或躺地鋪了一片。
細看,個個孔武有力,顯得頗有力氣。
然而身上破破爛爛,大多一根木棒,只有三五個衣服整齊的有刀槍。
其中一棵樹上,綁着一個小孩兒。
那小孩兒衣服雖然凌亂,卻比較乾淨,顯然被照顧的不錯。
這是綁匪在此地交換人質?
趙桓打了個眼色,示意大家準備救人。
“潑賊,還我石頭!”
啊~
嬌喝後,有刀槍入體聲,緊隨其後的是一聲慘叫。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中,十多個流民跑到了隊伍裡。
此時,那些懶散的流民方纔全部聚集到了一起。
烏合之衆。
趙桓瞬間作出了判斷。
示意衆人稍安勿躁,趙桓繼續打量。
只見一個女子持着一杆短槍殺將過來,看到那孩兒,驚呼一聲石頭就要衝過去救人。
卻不想,有頭目把刀橫在孩子脖子上,喝道:“膽敢上前一步,還你一具屍體。”
“賊子,以幼童爲人質,算什麼英雄好漢!”女子怒罵道。
“嘿嘿。”那頭目淫笑道:“哥幾個本來只想吃幾片嫩肉,卻不想你這娘們窮追不捨,殺了我十餘兄弟,卻不想落入了我的圈套吧?”
不知不覺中,流民已經把姑娘包圍在了中間。
女子也不驚慌,喝道:“瞎了你的狗眼,可知這是誰的孩子,你敢動他一根汗毛,來日必然生不如死!”
“哎呦呦,好怕怕!”頭目冷笑不止。
“大哥,恁地與她廢話太多,且拿下爽上一爽,再燉一鍋好湯喝。”一個流民叫道。
“兄弟們,這娘們頗有來頭,決不能放走了,拿下她,生死勿論!”那頭目揮手道。
“兄弟們,上!”
大喝中,流民紛紛衝向那女子。
“看槍!”
嬌喝中,姑娘倏地出槍,把一個流民刺死當場,有忽地橫擺槍桿,盪開了兩根木棒。
隨後急退,背靠到一顆大樹前,不停出槍,瞬間又殺了四個人。
只是她不是楊再興,接連殺了五人,力氣已經不濟,槍法也不免散亂開來。
見到便宜,流民紛紛涌上去,直把木棒胡亂抽打出去。
十數根木棒遞來,姑娘難以應對,只盪開刺的,卻顧不上抽打的。
於是,她接連被抽了兩棍子。
吃痛之下,動作更慢。
有流民逮住機會,猛地一棒子敲在她的手臂上。
“啊~”
痛呼中,短槍着地。
立刻,有兩杆鏽跡斑斑地長槍頂到了他的咽喉上。
“哈哈哈~如此貌美的小娘,合該我段愷享用!”頭目叫囂道:“你這婆娘屢次壞我好事,看今次如何收拾你!”
姑娘怒目而視,罵道:“呸,若非姑奶奶粒米未進,豈能讓你得手。”
“豈不知我等帶你跑了一整天,不就是爲了這刻?哈哈哈……”段愷大笑不止,又道:“兄弟們,拔了她的衣裳,個個都當一回新郎官!”
“多謝大哥!”
歡呼中,兩個槍手退後,餘者紛紛向前,就要去扯那姑娘衣裳。
“呸,休想!”
怒喝中,姑娘拳腳不停,一連打翻了十餘個流民。
只是沒了力氣,打翻不過輕微傷罷了,濟得甚事?
眼看姑娘又要被擒獲,趙桓猛地揮手,喝道:“救人!”
咻~咻~咻~
箭出如電,瞬間射翻了十餘個流民。
“誰,誰敢壞我好事!”段愷驚怒交加地喝道。
“哥哥~”
趁着流民慌亂時,姑娘歡呼一聲,趁機撿起了短槍。
“如此多人,居然欺負一個姑娘,該死!”
喝罵中,趙桓露出了身影。
比他更快的,是周雲清。
只見他鐵槍舞動時,不斷有流民被刺殺當場。
頃刻間,便有二十餘死於非命。
剩下流民不足一半,已經不敢上前。
“住手!”暴喝中,段愷把刀架在那孩子的脖子上,叫道:“再敢動手,我便宰了這兔崽子。”
此時當然不能被人質絆住手腳,周雲清提着滴血的鐵槍,慢慢向前逼去。
“段愷!”女子叫道:“你也是條漢子,只把石頭還給我,今日放你離開,如何?”
“怕只怕林中幾位朋友不答應。”段愷回道。
雖然在回答女子問題,眼睛卻一直盯着周雲清。
顯然,他被嚇壞了。
突然,趙桓道:“此地我能做主,放了孩子,便發放你離開,如何?”
聞言,周雲清停步。
見幾人投鼠忌器,段愷鬆了口氣,道:“再往後退一些。”
於是,趙桓與周雲清往後退了一些。
趙桓道:“且把刀子遠離人質,有何條件再說不遲。”
段愷放下心來,果然把刀子離開了些,叫道:“沒了人質,爾等追殺而來怎麼……”
咻~
啊~
怎麼辦?
涼拌咯!
跟他囉嗦,就是放鬆他的警惕,給繞到旁邊的梁紅玉創造出手的機會。
果然有用。
段愷面門上的白羽不斷晃動着,已然涼涼。
“大哥被殺了,宰了那兔崽子!”
呼喝中,有人就要挺起木棍刺向那孩子。
木棍前頭已經被削尖,又用火烤了,殺個孩子其實不難。
只是趙桓耽誤這麼久也不是爲了看熱鬧,而是給梁紅玉出謀劃策的。
咻咻咻~
又是白羽橫飛,那些離孩子近的的盡數撲倒。
“放下武器,可保不死!”趙桓喝道。
噗通,有人扔掉木棍,跪倒在地。
一個榜樣,餘者皆學。
立刻,剩餘十幾個流民全部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