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太子殿下。”
以宿元景、滕和爲首的二十多個官員,齊齊向趙桓行禮問好。
趙桓回禮道:“日頭毒辣,有勞各位於宮門外等候,小王實在銘感五內。”
“殿下雄心振作,我便是吃些日曬,又有何妨?”宿元景道。
“殿下作爲,實讓我等歡欣鼓舞,只恨官職低微,不能助殿下一臂之力。”劉韐慚愧道。
平身第一次,這個淡泊名利的忠直之士,痛恨自己官位不夠高。
在場的除了滕和、宿元景,都是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樣。
五品官,放在地方上掌管一方時,確實位高權重,在朝堂上,卻只有旁聽權,沒有發言權。
倒不是說完全不能發言,而是需要獲得准許。
щшш★ тt kǎn★ C○
便如李綱,只因擅自插話,直接被攆了出去。
制度使然,趙桓當然不會怪他們未曾發聲附和。
趙桓團團拱手,謝道:“諸位於此等候,足見關切,朝堂之事何足道哉。”
滕和道:“殿下雖然振作,然操之過急,不免打草驚蛇,以後再想整頓禁軍,怕是難覓良機。”
“原想趁其不備掩飾時,檢點禁軍以查出問題,嚴加整頓,卻不想父皇不允,徒呼奈何。”趙桓賣了波可憐。
果然,宿元景道:“官家營建艮嶽耗資頗多,其中一部款項,便來自禁軍供給。
且其中勞力,大多出自禁軍,因此官家不欲整頓,實在情理之中。”
哎……趙桓嘆了口氣,道:“宮門外聚集,於禮不合,不宜多談。
明日恰逢小王生辰,特邀請諸位過府一聚,未知諸位尊意如何?”
趁此機會,趙桓發出了邀請。
今天站在這裡的,有認識有不認識的,然而確定的是,絕大部分都會成爲太子最忠實的擁躉,趙桓自然要好好籠絡。
正好明日十八歲生日,發出邀請再好不過。
當然,只有明天確實赴席的,才能引爲心腹。
只是派人送來賀儀卻未親自前來的,便可用而不可信。
人不到禮不到,不提也罷。
“殿下有請,自無推卻之意。”衆人紛紛應下。
“足感盛情。”趙桓又道:“只是諸公名姓多有不知,實在失禮,勞煩各位自通名姓,何如?”
“此乃應該,我便爲太子引薦。”滕和指向一人,道:“這位乃禮部侍郎張叔夜。”
“下臣張叔夜見過太子殿下。”張叔夜正禮拜下。
這一拜,意味着他決定徹底投靠東宮了。
趙桓扶起,道:“今日識卿,實感欣慰,今日不多敘,明日再說。”
“謹遵殿下諭。”張叔夜應下。
這可是不遜色劉韐的能臣,能夠結識籠絡,讓趙桓很欣慰。
“此乃太學教授羅從彥。”滕和介紹下一個。
“原來是豫章先生當面。”趙桓拱手。
能成一個學派創始人,就值得趙桓籠絡。
寒暄兩句,滕和介紹下一個。
“此乃武學諭羅戩。”
“前日學諭直擊高俅,實乃大快人心。”
“殿下過獎。”
這個是朝會是直接噴高俅的,本事如何不知道,品格應該不錯。
“此乃起居舍人兼國史院編修官宇文虛中。”
“見過殿下。”
“與卿相識,吾心甚喜。”
禮部員外郎孫傅,翰林學士許翰,監察御史胡舜陟等一十三人。
說實話,這些人擅長什麼,能力如何,趙桓並不清楚,但是,可以確定的是這幫人和蔡京他們尿不到一個壺裡去。
如此足夠。
最起碼,有劉韐、張叔夜、李綱三個,便足夠太子組建不錯的班底了。
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這些人才是此次最大的收穫。
介紹完畢,算是混了個臉熟,趙桓又道:“父皇應允小王自備屬官,各位若有賢才,還望不吝舉薦,亦能助小王勵精圖治。”
“敢不從命!”衆人答應的很痛快。
張叔夜道:“我有二子,一名伯奮,一名仲熊,具有勇力,可替殿下牽馬墜鐙。”
“多謝張公襄助,不勝感激。”趙桓立刻表示感謝。
張叔夜確實是個能臣,可謂文武精通。
其祖蔭入仕,初任蘭州錄事參軍。
當時,蘭州地處邊境,雖依恃黃河天塹爲固,然冬天黃河封凍,總有羌人踏冰渡河,襲擾邊境,當地軍民苦不堪言。
於是,張叔夜親自過河勘察,發現一地名天都,實乃五路要衝,羌人慾入侵,必經此地集結。
張叔夜建言出兵,佔地建城,是爲如今之西安州。
自此,邊境外擴,蘭州安穩。
張叔夜此舉有力地遏止了羌人的侵襲,既解了邊疆不安之憂,亦免了士卒瀕河困守、累月不得解甲之苦,人皆稱頌。
歷任地方,又入中樞,經歷多職後,張叔夜奉令出使遼國。
時契丹人猖狂,不屑宋人武藝,以欲以箭術炫耀。
使團隨行武將皆不敢應,唯有張叔夜主動應戰,並勝之。
能夠於箭術上勝過遼人,可見其武藝高強。
出使歸來後,張叔夜將暗記的遼國山川、城郭、服器、儀範等盡皆成冊,上呈朝廷,可惜不能用。
靖康時,東京外城破,張叔夜力戰不屈,因傷被俘,後與押解北上途中絕食而亡。
勇武忠義,莫過於此。
如此人物,主動把自己的兒子推薦過來,趙桓如何不欣喜若狂?
把張叔夜的兩個兒子定了,趙桓又看向劉韐,道:“劉公長子羽回鄉探親,未知何時可回?”
趁着人多,又是熱情高漲的時候,趙桓舊話重提。
他對劉子羽不聲不響地回鄉,實在頗有怨念。
雖然當面詢問有逼迫之意,且顯得不夠重視張伯奮,張仲雄,趙桓也顧不上了。
實在是太子愛煞了劉彥修。
“劉子羽勇力過人,又精通文墨,實乃不可多得之良助,仲偃何不使其入職東宮,亦好護持儲君安危。”宿元景從旁勸道。
“不錯。”李綱又道:“太子直言整頓禁軍上下,定然得罪了當道奸佞,其多有掌兵者,若有人心懷不軌,怕是太子危矣。
劉彥修有萬夫不當之勇,有他護持左右,我等才能放心。”
好傢伙,不說話便罷,一說話就要嚇死個人。
只是說的劉韐比較尷尬。
只見他團團作揖,道:“家父年事已高,遣犬子回鄉探視,以略盡孝心。
本來亦有就職東宮意,只因想給儲君驚喜,是故隱瞞不說,若知太子今日弄出好大事端來,如何不立刻就職東宮。”
“劉公有心,小王十感欣慰。”趙桓大喜,又道:“至於小王安危,暫時不必憂慮,只要多加留心,想必無礙。”
“不可不防,即日起,吾安排馬軍司一營禁衛日夜巡視東宮左右,以防不測。”宿元景道。
“多謝太尉掛念。”趙桓道謝。
說實話,趙桓要求徹查禁軍,把宿元景也給兜進去的。
只是看其模樣,毫無芥蒂,仍然以太子安危爲重。
果真不負敦厚長者的美名。
滕和扶須道:“行了,此地不宜多說,我等還是散了,免得被有心人作爲攻訐藉口,”
“即如此,小王便備下薄酒,虛席以待。”說着,趙桓特別看了李綱一眼。
“明日必至。”衆人再次應下後,紛紛告辭。
趙桓目送一個接一個離開,心中激動難掩。
未能達到整頓禁軍的目的,趙桓心中是有準備的,畢竟以趙佶的憊懶,似乎不整頓纔是正常。
不過,他堅持要求的原因,還包括揚名。
不錯,哪怕是太子,也需要揚名。
以原身論,其自請削減親衛,捐獻定例雜物,便獲得了節儉的名聲。
雖然滿朝都是讚譽,增加了一些名望,卻不足以收攏人心。
趙桓直接彈劾高俅、要求徹查整頓禁軍,落在別人眼裡,定然獲得一個有雄主氣象的評價。
如今蔡京等人把持朝政,賢者退避,朝堂內外忠直之士不滿久矣。
只是蛇無頭不行,衆人縱有不滿,也只能憋在心裡。
太子表現出清奸佞,肅朝綱的願景,這些人焉能不附爲尾翼?
不錯,在他們的眼裡,整頓禁軍確實是軍事,更是整肅朝綱,因爲不把奸佞清出去,便無法整頓禁軍。
所以,趙桓直接開始彈劾。
事實證明,效果不錯,滕和等人應邀便是明證。
思慮中,衆人各自拜別離去,只餘李綱一人。
趙桓邀請道:“未知起居郎可願共乘一車?”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李綱欣然應下。
他就是剛直的性子,縱使被人非議也不怕,更不以個人得失爲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