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三):壽三神翁
看來一戰是免不了的。有時武力也是解決問題的好方式。石問天道:“釋然大師執意要護赤刀老妖,那我們就拳腳上說話了。”
衆僧均想,三翁必不肯輕言罷休,如果在武功方面討得上風,那他們就無話可說啦。釋見道:“釋塵既歸我門下,便是本寺一員,維護其周全,我等義不容辭。三位施主不聽勸告,老僧躲無處躲,唯有應戰了。”
石笑天干笑道:“我們早就該好好較量一場啦。”
釋然深深一唉,動武始終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但觀目前之勢,又是非打不可,說道:“好吧,施主三人,老納也不仗人多,就讓師兄釋難、師弟釋本隨我出戰,以視公正。”
釋嗔上前一步說道:“十多年前,貴我雙方勢不分上下,不如這次就以百招爲限,省得又不知要打到何時纔有結果。三位施主意下允否?”
石問天看看兩位兄弟,說道:“行,就以百招爲限。若我等學藝不精,技不如人,此仇不報也罷。貴派要是輸了`````”
釋然接口道:“正如施主所說,我方倘是能力有限,那將無法再保得住釋塵師弟的。”
怪風亂作,捲起黃塵枯葉草屑,遮天蔽日。原來是三翁運了強大的內功所發生的磁場反應。除了釋然、釋本、釋難外,餘下僧侶自動退開數丈。三翁擺個倒過來的“品”字形站立,迅速氣走周身,猛然一齊前縱,使開諸神妙進攻,三人不斷交換位置,正是破天陣法。
當下三僧各發招應敵,他們則是同立一線,各出自家本事迎鬥。在配合上三翁佔了優勢,兄弟三人從孃胎以來就沒有分開過,一起拜學藝,一起研究探索,一起生活,互相進步,所以他們有着驚人共鳴之處,彼此間都十分了解、默契。在拒敵搏鬥時,他們兄弟能融爲一個整體,意境想通達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少林釋然、釋劫、釋本原也爲了十四年後之約而一塊對練過,是想可惜釋劫已故,這時換上釋難來下場,那之前的合練等於白費了。然而這幾名高僧雖少了對方的那默契,但各自的修爲均深不可測。
衡山一派的最高成就莫過“星壽法典”。三翁所學的並不多,三十年以來大都是浸泡在星壽大法上,可以說他們的這項技能精深百鍊,已至高不可高地境層。再加上三人合創的“破天陣”,更將星壽大法推到了另一個巔峰。
三翁依舊飛迅交換着位置進攻,就如車輪戰一般,所使的招式,快到肉眼難辯。他們分左右後三個方位,前面左邊一個招式沒使完,前面右邊另一人已然出手,當右邊的人轉到左邊,左邊有人轉到後邊,而後邊的人便會補上前上右邊的位置,並接着發招擊敵,如此循環不息。
三僧事實上只是在應付對方三人中的兩個人而已,但這二人卻他們中的三人不斷變換交替的。而少林爲武學發源地,相傳下來的心法武功多不勝數,優爲突出的便是“太上無量心經”。少林一派爲達摩東傳,隋朝末年,少林僧助秦王得天下而盛名於世。至此千餘載,其間寺中高僧輩出,據聞北宋初年時有一位叫人龍的人,六歲習武,十八有所成,三十歲已縱橫武林,在當時就難求敵手。人龍於中年拜入少林門下,法號“玄智”,其師尊覺行大師知他慧根異凡,將之引入羅漢禪院深造。玄智入得少林門牆,方知寺中所藏典籍浩如煙海,無日不深迷其中,武功因此大進,終前譜成一冊心法是爲“太上經”,後經歷代賢僧改進,就成了今日的“太上無量心經”。
這“太上無量心經”上載有三功五技。三功乃“太無量神功”、“太法相神功”、“太枷藍神功”;五技分別是“無極千指扣”、“摩珂掌”、“無相劫指”、“法杖伏魔功”、“天陽手”。
此經所載的心法奇藝固然驚世駭俗,然而三僧也堪不過是隻竊其精要之三成,儘管如此,亦算得上很了不起的了。因爲從“太上無量心經”問世,寺中還沒有人真正貫通全篇。三僧能練到這個份上,無疑是成就最高了。
劇鬥七十回合餘,據個不上不下的局面,三翁暗想此法不行,必須得轉換攻法,不然再過三十招就沒有機會了。當下齊退開,三人並列一線,變成一對一的形式。說是一對一,但聯繫又十分緊密,應該是六人大混戰,卻一點都不亂。比如就現在而言,釋難一招“無極千指扣”中的“力崩山河”襲向石問天心窩左側一寸半之處。石問天往右相讓,在相讓釋難這一招的同時又朝釋然門面打出一記“福祿壽三星賜恩拳”裡的“福臨門”。釋然閃到一邊,卻又順勢攻擊石半天,使了一手“無相劫指”。石笑天恰在這時讓開釋本的來襲,便搶上去化解釋然的指法。
``````
六人就是這樣不定時地變換對手的,又過二十合,離百招之限唯餘十招了,可是勝負之勢並未顯露。三翁開始有些急了,但已然發揮到極至,拼盡了全力,卻還能有什麼辦法?
又拆幾手,已到九十九招。三翁想在內功上看能不能壓倒對方,最後一招就比內勁。於是石半天、石笑天分別掌拍石問天的左右兩肩,將功力傳到他身上。這樣石問天就有了三人聚集的真氣,當下猛然推出驚天動地的一掌。勁力到處,將空氣也擠過去,能見得氣波在翻動。與此同時,少林三僧快速移身,疊加起來。釋難在最後,出一掌抵住釋本的背心,釋本亦伸出掌來按在釋然後脊。如此一來,釋難的功力就送到釋本身上,而釋本再將所有功力送入釋然體內。釋然則運掌對拍石問天。大家都是聚集三人的內功發掌,威力已到了十分恐怖的狀態。
兩股巨大的真氣相觸,呯然撞開,只震得地搖山晃,觀戰有諸被強烈的氣流逼得上身後仰,臉色大變。然本難三僧與三翁各人均蹌退三四步,誰弱誰強,實難分辯。
三翁灰心沮意,這意味着先師的大仇無法得報,不能說不是一大憾事。同時他們感覺到十幾年來努力都是徒然。其實不是的,三翁武功大進,三僧的這些年來也沒閒着,只是大家的功力相若,百招之內是不可能叛出輸贏的。
石問天輕聲一嘆,說道:“貴寺的太上無量心經,着實了得,我兄弟三人窮畢生之能竟討不了一招半式,真是慚愧之極呀。”
釋嗔頗爲自傲地說道:“三位師兄所學到的不過是寶經中的鳳毛麟角而已,其中尚有諸多妙着未解哩。”
三翁暗暗震驚,他兄弟幾人數十寒暑之功,已將“星壽法典”練得精熟通透,認爲當世之中,再難覓敵手,焉知卻鬥不過只學了“太上無量經”裡一些皮毛的然本難三僧,那要是他們完全學會,修爲之高豈非到了無法相象的地步?
石半天自嘲道:“呵,三位大師只得到寶經上的冰山一角就與我兄弟打成平手,這般說來,此經確稱得上武林奇書了。”
釋本道:“可以這麼說,但要學會經上的三功五技卻非事了,師兄弟潛心研究多年,始終都參不透其中精微妙義。三位施主的修爲曠古絕今,吾等三人實際上蓋非敵手,然而百招內還是撐得住的。”
石半天感覺被人耍了,略爲不爽:“好呀,原來你們``````”
石問天出手一按,示意石半天住嘴,說道:“輸了便是輸了,三位也沒有硬逼我們答應以百招爲限,既已平局,我們改日再來討對就是了。”
衆僧一怔,對方這麼說,就是沒打算放棄,仍要捲土重來了。
釋嗔雖法號叫作釋嗔,但沒到完全釋嗔的境界。此人原是極易動怒,所以他師父覺常禪師爲其取法名“釋嗔”,是望他秉乘佛法,修心養性,釋嗔釋怒。唸了多年的經,參了多年禪,釋嗔已然能控制情緒了,可脾氣還是有的,當下火道:“這不是耍無賴麼?三位也算是一代宗匠,武林嗜老,有頭有臉,明明說好輸了就不能再來生事,怎麼不講信用?”
石問天呵呵笑道:“是不是一代宗匠無所謂,但我兄弟說過的話還是算數的。釋嗔大師說我們輸了,敢問輸在哪裡?”
這釋嗔纔想到平局即是不分勝負,漲得紅了臉,無言反擊。
下了崇山,扮成淨德的淨空等候多時,忙奔來問,可有殺掉赤刀老妖。三翁頗感面上無光,以爲天下間再無事能難倒自己兄弟,幸好之前是說“我們可能幫你報仇”而不是說了“我們一定幫你報仇”,這般誇下海口,不然臉更丟大。
石笑天道:“我等只能與貴寺的三位神僧鬥個旗鼓相當,無法向他們要人。”
淨空微微失望,但想來這三翁的武功亦屬頂尖高手了,轉即一計登生,說道:“唉,不料連三位老前輩都過不得師叔伯那一關,看來老前輩要奪到神兵破胡好纔有十成機會打得贏我師叔伯啦。”
三翁聞言,心下一亮,那破胡刀自身帶有驚人的威力,武林中無人不知,若持此刀再行決戰少林諸僧,必定穩操勝券。他兄弟三人一心想報此大仇,只要有一線希望也決不會放棄的。石半天道急問:“小師父可知真鋒破胡這兩柄神器何在?”他心想破胡刀若難取還可以從真鋒劍下手的,反正寶刀寶劍齊名,都生俱神力。
淨空臉一鼓,驚疑不定,說道:“老前輩不是真要搶奪神兵利戟吧?”
石問天道:“那是當然了,赤刀老妖殺我恩師,此仇不報,更的何顏面苟活於世。小師父,你且將那刀劍的去處說來,縱比登天還難,我們也要拿到。”
淨空暗地陰陰一笑,表面上臉呈苦色,說道:“有點難度,但是三位老輩何等功力,就是把整個義幫挑了也不是問題。”
石笑天想起釋難提過此事,道:“真鋒破胡是否就在義幫的一個姓周丫頭手裡?”
淨空道摸摸禿頂,一副愣相:“原來老前輩知道呀,可是這義幫人多勢廣,萬萬招惹不得,而且新任的掌幫更加了不起,黑白兩道都吃得開。不但與華山、峨眉兩派交好,連那七星宮也有勾結。”
石半天拉着臉道:“不可能,義幫是中原武林正正經經的幫派,聲譽日隆,豈會增結交七星宮這種旁門左道?”
淨空無所謂地道:“老前輩不信就算了,我也是聽人家講的,據聞他曾助七星宮退敵,那七星宮馮掌宮就這樣與他色搭上的,這對狗男女暗地裡還有一腿,不然馮掌宮怎肯將七星宮兩大鎮山絕學傳給了他?”
石問天擡頭望天,良久方道:“想不到堂堂義幫變成這般模樣。”
淨空又道:“那義幫的頭兒也真有幾分能耐的,此人表面上誠實厚道,卻是非常狡猾之輩,油嘴滑舌,不知騙了多少良家少女,做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我估計呀他的掌幫之位就靠混來的。”
石笑天道:“他的爲人如何,我們可不感興趣,但不管他是什麼樣的人,寶刀定要借來一用。”
當日三翁便徑向南下,直指義幫總舵邊涯水閣。不日恰途經義幫信陽分舵門口。他們就想在義幫分舵這裡先下拜帖,遵從江湖規矩辦事,再登臨義幫總舵。正巧就碰上林展翔也在信陽分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