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一):風雨驚變

第十章(一):風雨驚變

乾坤派掌派東華子雙腳是給玉真聖尼震碎,廢了十多年,人盡皆知,若還治得,那非要六道輪迴出手不可。無愁夫人道:“六哥憎愛分明,爲好人看病他義不容辭,像乾坤派的人,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休想讓他低頭。東華子在十幾年前便來找過六哥,六哥一口回絕,他揚言不醫好斷肢,就殺我們夫妻兩,我和六哥只好隱闢在歸雲谷。”

伏吟風總算是明白了:“陳大夫謹小慎微,確定可靠才肯請神醫出面,原來是怕泄漏神醫的匿身之所。”

說到陳大夫,郭子興一臉痛惜道:“陳大夫挺護神醫,不幸殉亡。千行者與胡大哥、藍兄弟受了重傷,現在‘天上居酒家’。”

“這```"伏吟風眉一鼓,說道:“千行者和胡兄弟臥恙在牀,怎麼不留個人下來照看?”

從中笑解釋道:“我們也是這樣想的,但大哥和胡兄弟堅決不讓人陪,他們說救俠醫要緊,我們只好作罷。”

聞畢,伏吟風胸口一熱,心中感激。

那郭子興又道:“藍兄弟知道東華子不易對付,不顧身有傷,還要趕回總舵報訊。”

回想藍玉之傷,伏吟風雙目落閃淚,心想:“藍大哥多處受傷,本不是甚重,可他爲了早點通知我,一刻都沒歇,待到廣棱總堂終於心力狡悴``````”

接着,從中笑道:“安頓好他們兩個後,我用信鴿傳書,請求幫主增援,就約好在天祥祠莊集會。”

衆人聽這到這裡,就覺怪了。韋洛問道:“那你爲什麼不在祠堂等我們。”

從中笑嘆了聲道:“當時我們就想,幫主派援的人最快也須半日方到,總不能幹等着,便出去尋找東華子的去向。待到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回祠堂會師,卻見祠堂成了火海。我們甚是不安,生恐幫主派來的人在裡內。多虧郭兄心細,在南面農家的瓦上牆壁發現散落的箭羽,卻無血跡、屍首。大夥均想,定是向幫主,伏領舵派來的好手從這撤離了,於是我們就從那個方向尋到了這裡來。”

喬守治道:“我們一進鎮就遭到不明黑衣人伏擊,在天祥祠莊險些葬身火海。這羣黑衣人顯然是早有預謀。”

細想一下,簫星竹道:“從行者,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敵人的股掌之中了。”

從中笑詫道:“怎麼說?”

不等簫星竹說話,韋洛卻先道:“我們只道東華子擄去神醫是想換伏大哥手上的這柄真鋒劍,不料他是爲醫治腿疾。神醫是伏大哥請來給應書姐姐看病的,他怕伏大哥找他算帳,便就先下手,在街頭設伏,在祠堂設陷,伏大哥不來則已,一來定中圈套。如果伏大哥因此喪命,再沒人威脅到他,他就大可高枕無憂地讓神醫爲他自己續接斷足。”

“不錯。”韋金通續道:“他若不知你們的舉動,又怎會猜到我們幾時來北桑鎮而提前佈署這一切?”

從中笑聽得發怒,說道:“狗賊東華子夠狠毒的。”

“原來他派人暗中盯着我們,故意不殺,就是要我們叫領舵主來上鉤。”徐達氣忿忿道。

喬守治問道:“那你們可有找到東華子?”

那郭子興搖搖頭,算是迴應。

伏吟風想,敵人少說也有幾百號人馬,總不會全都躲藏,要找亦不難,道:“我到鎮上去打探下。”

韋洛第一請命:“我也一起去。”這話卻是每個人的心聲。

但伏吟風要自己去,說道:“我一人就可以了。”

衆人均懂,除韋金通外,誰跟去都是累贅,伏吟風既不許韋金通去,便是讓他保衛大家。韋洛道:“遇上危急情況,就放個訊號,我們立即趕去。”

嗯了聲,伏吟風一提足已掩在月色中。

趟回鎮區,伏吟風飛檐走壁,但見黑燈瞎火,整一座小鎮沉睡在靜夜裡,鬼影難覓。不用半個時辰,就巡了個遍,無所一獲。停立在屋巔,盤算:“哪去了呢?難道是連夜出鎮,在野郊扎宿?有這個可能,東邊和西邊是出入鎮的大道,偶爾會有人趕夜路,他們蒙着臉,不想張揚,定不在東西兩邊落腳。我們在南面,就只剩下北郊了。”

考慮到這一層,他點足躍起,向北郊疾去。這邊區域林多木茂,丘陵或高或低。他直奔出十里之外,徒勞無功,駐足在一座至高的小山峰頂,其實小山峰也就百尺來高。他放眼四顧,月輝籠野,不見星點火光,心下窘思:“奇了怪了,不在北郊卻在何地?他們不會強佔民宅來霸宿吧?這樣就不好找了。”

歇息片段,往回越翔,又轉到鎮區,不經意見得西南角白煙柱擎天,稀疏隱現,伏吟風蹙眉一怔。若非靠得近,若非月光光,若非眼力好,他便擦身而過了,當下改變方向,朝白煙處縱去。現在只要是零碎的蜘絲馬跡俱不放過。

飛到生煙處一瞧,委氣一嘆,竟是化爲灰硝的天祥祠莊。這裡瓦頂燒塌,牆壁依舊屹立,火已燃盡,煙還不住地冒。他初來乍到,黑暗中早不知天祥祠莊在哪,遠見這裡縷煙衝空,寄託了點希望,卻是白忙一場。

打算走人時,聽到腳步聲響,伏吟風貼牆蔽好。就見一人走將出來,憊態懶意,哈欠連連,揹着他解褲行便,水濺地嗒嗒,完事後這噁心的傢伙抖抖身,顯得是極是舒爽,再一路哈欠搖晃着自左方行去。伏吟風跟上,牆頭轉角,驚見四五個大營帳,那出來解手的人回到守夜的崗位繼續打磕睡。每隔二丈遠就有一個,大多半夢半醒,工作休息同時進行,兩不誤。伏吟風精神一振,沉思:“這是北桑鎮西南盡頭,又是伏擊我們的地方,他們只道我不會找到。東華子老來奸猾,我真就沒料及他們在此過夜,還好文天祥將軍泉下有知,指引了迷津。”

又想:“縱在千軍萬馬中我也能來去自如,但要救個人出來就難了,何況有東華子在。”想到斟處,見一抹影子斜空降落,嫋嫋無聲,身法輕練,靈嫺。那身影停在羣帳中。伏吟風看不清飛來夜客的面相,只從身形衣着辯出是個女的。

那天來女客環視周遭一下,鑽入了一頂帳內,夜崗的幾個磕睡蟲兀自仍在打盹,渾似沒覺。

伏吟風心道:“這女的是誰?乾坤派之中,女子甚多,嬋娟子與馮孝賢身負異技,但也沒如此佳境,不成乾坤派還有本領比她們兩還好的女子?”於是弓身渡到那所帳篷外,聽聽有無關於六道輪迴的話題,他潛運內功散佈耳部,提高聽覺,以便聞得隻字不遺。

但聽裡間傳出一個男音說道:“還以爲是誰來着,嚇得我一小跳。”這人說話聲亢沉些。

另一個男的道:“一跳就一跳,怎麼又分大小了。”這說話聲則是尖腔。

只聽那亢沉聲再響起:“跳高點就是大跳,跳低點就是小跳,大分都有分別的。”語氣中不依不繞。

尖腔的不妥協,雄辯:“什麼高一點低一點的,你說嚇一跳,只是一跳沒法比,沒法比就沒高低,沒高低就沒分別了。拿你來說吧`````”

那亢沉口音的插話:“怎麼說?”

尖腔的人剖析道:“拿你胖子來說``````”

亢沉語調的原本是胖子,他又打叉:“別人都叫我胖哥、胖爺,十官九胖,我這是富貴命。”

尖腔男呸了聲道:“再打斷我的話就革了你的職。”

胖子沒說話,大概是積威下有怒不敢言。

尖腔的人說道:“拿你胖子來說,跟我比才顯出你的胖,和一個胖過你的人比,你不就瘦了麼。要是隻你有一個人,沒法比,便無胖瘦了,因此你那一跳沒高下之分,曉得不?”

胖子終是心折:“有道理耶。”

耳聽得二人夾纏不清,東拉西扯,伏吟風老大沒趣,心嘀:“竟是兩個渾人,進去那女的呢?還是壓根就沒女子,進去的人是這兩個中的一個?”

正在思潮伏跌間,內面一女聲好不耐煩的口吻說出:“費話講完啦?”

胖子道:“這不是費話,是至理貴言,發人深醒,使我基迪力深刻地認識到上司的智慧是無法超越的。”

伏在外面的伏吟風一怔,心道:“基迪力?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

裡內那女的諷道:“好好的一個計劃,全讓你們搞砸了,所謂智慧就是敗事有餘?”

伏吟風又是一怔,暗道:“這女的``````啊!是正品堂的百媚娘。”想到在民居飛葉打掉蒙面頭領的裹臉布時看到的樣貌,當即明悟:“哦,這裡兩個原來是‘天士子’基迪力、‘百勝大頭刀’雅馬湘,怎麼不是乾坤派的人?”

舌戰的正是胖子基迪力,瘦子雅馬湘,他們選這裡扎宿,是雅馬湘的主意,教人無論如何想不到,確算是高明之舉。夜闖營賬的女人便是百媚娘了,她派人一直盯着從中笑,得知伏吟風屆時將來北桑,使了連環陷井,要伏吟風有來無還。另一方面差人暗中監視東華子,設計的伏套,頂的是乾坤派的身份,就是想計劃不成,也拖乾坤派進來。百媚娘遣往跟蹤從中笑的人追到他們與另一夥人等碰了面,卻不知哪夥人竟是伏吟風諸人,平野空曠,就不敢再跟了,便回稟百媚娘。百媚娘腦筋機靈,當下就想到了從中笑會的是伏吟風一干人等,既然伏吟風沒死,那所有策略明顯落空,她只好月夜來見胖瘦子,籌擬下一個詭謀。基迪力和雅馬湘好夢中,給她一叨擾,心下不快,就說了“還以爲是誰來着,嚇得我一小跳。”這話。

這時,聽雅馬湘說道:“別講得這麼尖酸行不?我們依照你說的來辦,沒有失職,是東明伏頭大強捍了,堅厚的牆他當豆腐砌的,一推就穿洞。哪!就在對面,你自已去看看。”

百媚娘道:“怎麼不追?”

基迪力道:“姓伏這小子憑地了得,寶劍隨地一揮,我手下三四十個兄弟就嗚呼唉哉了。兩張樹葉差些要了哥倆的小命,誰還敢追。你有能耐便挑他呀。”

那百媚娘遭他一頓搶白,無言反譏,師兄參合子回郝連山,司徒仁殞滅在斷天涯底,正品堂五大高手餘三,眼下就算聯三人之力也無勝數,因此機關窮盡。百媚娘雖爲元主欽點的將軍,卻無兵符,蒙古人最是猜疑外族,怕他們窩裡反。那百媚娘是西域傣族人,是以她只有官諧而無兵權,他要用人得通過蒙將,名義上她官大過胖瘦子但有求於人就拉低了自己的身價。

見她無話可說,雅馬湘嘻笑道:“百媚娘,我有條良措,不知幹是不幹?”

百媚娘道:“只消殺得伏吟風,我均是不拒。”

“那就行了。”雅馬湘手背拍手心,猥瑣地音調:“此計在三十六計外,卻比三十六計妙。看你這身段,這臉蛋,千妖百媚,年輕時準顛倒衆生,上了年紀仍風韻猶在。聞道東明會姓伏這小子的相好給人打得七葷八素,半死不活,想也是時日無多了,姓伏的現在定是很寂寞很空虛,大家都是男人,我瞭解這節的。百媚娘你就犧牲一下,誘他上牀,被窩拿把刀出來捅他十幾二十個透明窟窿,便大功告成。”

此人荒淫好色,滿腦淨是齷齪的想法。那基迪力贈了一字:“絕!”

初聞他贊已美貌,百媚娘神醉心歡,聽到後來,遂變喜爲嗔,說道:“沒個正經。”

賬外的伏吟風暗憤:“哼!你當我是沉迷酒色的人麼?”

營中諸人也沒有發現伏吟風,百媚娘又道:“好啦,我說一下接下的策劃。我們跟東華子合作,用六道輪迴引他過來,夜朗東、盤爾都、東華子和我四人聯力定可挫敗伏吟風。”

基迪力道:“哥兩又不上陣,你幹麼跟我們說。”

百媚娘聲音不得不低:“兩位不幫忙,此事難成。伏吟風帶來了不少高手,你們就圍攻那些人,不讓他們來助伏吟風,待了決伏吟風,一切都好辦啦。這次誅反賊得幸圓滿,你們功勞最大。”以此推功,基迪力、雅馬湘還不賣力幹?

這兩人相視一笑,對居頭功頗爲滿意。雅馬湘道:“東華子肯與我們合纔好。”

“我自有辦法,這就找他去了。”百媚娘拭簾出賬,飄然而去。

當下伏吟風悄悄行遠,發足追趕,尋思:“你要集四人欺我一個,哼,我就先廢了你,教你陰謀再功敗垂成。”正要加速搶攔截殺,又想:“不,神醫尚在東華子手裡,她去找東華子,我打死她就沒人帶路了。她不帶路我都不知道要尋到什麼時候方能找到東華子,救神醫爲重,且給她多活幾天。便是四人一塊上,我又有何懼?”

跟到一處池塘畔,伏吟風見百媚娘越籬笆翻入一家茅廬。

這時草舍內一個驚促的說話聲傳來:“誰?”顯然屋裡是個高手,覺察到有人靠近。

躲在柳叢中,伏吟風拂開茂枝伸頭探目望去,聽得出這屋中傳來的聲音似是位老漢。

那百媚娘停於院中,說道:“正品堂百媚娘是也。”

裡面那聲音說道:“你來幹嗎,這裡沒有反賊。”

伏吟風心房一熱,這開口說話的人他斷定是東華子,適前只聽他說一字,沒能分辯,這下講了一句,一聽既然。

百媚娘道:“不開門我就踹了。”

宅內響動了一會,可以想象是有人在披衣下榻。柴門隨着“悠”的聲息被拉開。

雖站得遠,可伏吟風視力極好,藉着月亮餘輝,看清那人就是東華子,登時氣血彭漲,真想衝上去揪住他,喝問六道輪迴的囚所,但終是理智地按住了衝動。

欠身施禮,百媚娘道:“打擾。”

乾坤派雖給武林正道看作邪派組織,幾十年來能人輩出,其勢壯聲廣躍居江湖大門派之一,竟次衡山派。東華子掌司珏皇頂,延襲乾坤派邪惡的門風,稱霸一方,但自知是炎黃漢統,蓋絕不與元廷互通聲氣,他冷漠一曬,說道:“有話請講。”

百媚娘道:“伏吟風已抵北桑鎮,你倒還睡得着。”

從輪椅上的東華子行了一輯,道:“謝謝你的好意,我躲遠點便是了。”

鼻子一哼,百媚娘道:“躲,你能躲到哪去。”

東華子道:“我腳骨經脈斷了後,叫六道輪迴給我治,他不肯,還躲起來,得他出來多不易,我逼也要逼他續好我的經骨。伏吟風請人看病,我請人看病,各看各的,來了怎樣,我怕了不成?”

藏身後面的伏吟風心罵:“你這是強迫,什麼請不請的,無恥!”

便在這會,乾坤三寶從裡間奔出,神色慌張。北官傲日口齒吞吐道:“師``````師父,神醫他`````他`````”

東華子板起臉,說道:“孝賢,你說。”

馮孝賢怯道:“師父,六道輪迴被人害死啦。”她講得很緩,沒結巴。

“什麼?”東華子震驚,拍碎坐椅的手扶。

伏吟風怒火熾天,重重地抽了口氣,六道輪迴死了,意味着李應書命不久矣,他忘了左手在壓握樹枝,拳頭捏緊,抖動了柳枝。便叫百媚娘覺察,她猛轉頭,叫道:“誰?出來!”

那東華子修爲高於百媚娘,他得神醫死訊,心緒不寧是以沒發覺。

這時伏吟風也沒必要躲了,翻幾個筋斗便到門前。

五人一見來者,面無人色。百媚娘更甚,心想:“他跟我多長時間了?怎麼我一點都不知道。”

“神醫是誰害死的?是誰?”

伏吟風吼聲轟切天際,茅屋顫撼。一隻狂怒的雄獅有多可怕,他的樣子就有多可怕。乾坤三吃過他的苦頭,只嚇得均縮了半步。

心驚之餘,嬋娟子指着百媚娘道:“是她`````是她殺的。”

六道輪迴鎖在柴房,東華子讓乾坤三寶看護,三人就分睡在柴房隔壁左右兩室。百媚娘突然夜訪,三寶一起驚醒,就想,不束之客可能會對六道輪迴不利,須得提防,便涌入柴房,卻見六道輪迴早止了呼吸。嬋娟子本不知兇手是誰,但現場不算伏吟風在內就百媚娘是外人,不懶她懶誰了。

“胡說。”百媚娘全身打彈,說道:“伏少俠,你別聽他亂講。你一路跟着我來的,我又不會分身術。”

伏吟風追蹤了她近個把時辰,量她不可能在自己的眼皮下行兇,嬋娟子擺明在說謊。

草舍兩邊各走出一人,左首是大漠醒獅夜郎東,右方是鐵爪蒼鷹盤爾都。他們正靠向百媚娘。

見到這兩人,東華子滿臉怨毒道:“好呀,是你兩們個混帳東西殺了六道神醫。”

夜郎東老實道:“六道輪迴是我送他上天的,伏吟風,你要怎麼着?”

幫手來援,百媚娘再無忌憚,意識海打起算盤:“伏吟風單槍匹馬,我方三人俱在,拉攏上東華子,並四人之勢,必拿此賊!”

神醫一死,基本上標韋了李應書的宿命。伏吟風火目射向夜郎東,吐氣揚聲吼嘯,怪風捲地,屑塵紛飛,他運起鴻厚的龍騰真氣,周圍起了磁場反應,見者肉跳。

當下,盤爾都雙手齊施“鷹鐵爪”撲向他側腦。而夜郎東“獅撲手”一伸,乃是對方的心窩。百媚娘最突出的是“綿掌”,當下朝他肩北擊去。三人均知敵人強勁,出手便是下殺招,一齊襲到。

伏吟風頭一彎,讓過盤爾都那招,左手探到腹部格開夜郎東的厲爪,扭身移開,百媚娘打了個空。霎息間,伏吟風化解了三招極是凌辣殺着。盤爾都回臂猛拳又打到,這一拳叫“撼山拳”,他浸泡了二三十年,力道之雄,大有撼山動地的威力。伏吟風扣住他有手帶偏,使他打不到自身。夜郎東兩爪連進六下,分別朝他眼睛、咽喉、下陰、等部位,是“鷹鐵爪”中的一式“六出陰山”,鷹爪巧妙繁瑣,即快兼狠,堅勝鐵,利如刃,五指屈爪就是五把尖刀,樹幹可抓裂,石頭可劃出深跡來,是以在命名時“鷹爪”中加個“鐵”字,遂稱“鷹鐵爪。

伏吟風或躲或擋,來招卸招。這時,百媚娘一招“黑燕掠波”掃他下盤,這招普通得很,誰遇上均能一跳避開。伏吟風卻似碰到十分險要的大招,因爲盤爾都、夜郎東於兩側攻得甚急,他一躍容易,但腳離地身子在空,如何還能隨意左右靈轉來抵禦盤爾都、夜郎東兩路的來襲?這下非要遭秧了,伏吟風想一交戰便出真鋒劍就好了,現在劍負在背,伸手可取,苦在敵方排山倒海壓來,哪有拔劍的閒暇?乾脆硬挺硬,也不跳讓,沉氣足盤,死死釘住地面。

“哎呀!”百媚娘叫道,這一腳像掃在石柱上,好不疼痛,她怎麼都想不到對方竟不躍開,待痛覺稍減,發掌劈去。伏吟風腿上被掃中處麻了一陣,並不痛感,手上乃未怠滯。

三人使出壓箱底的本事催緊攻勢,一招快過一招,一招狠過一招。伏吟風暴施“飛龍擒拿手”,越戰越勇,這套擒拿法最適合近距打鬥,專拿人關節,章法與“錯骨手”相仿,要旨在料敵先機,後發先至。拆到二百幾十下,伏吟風漸趨優勢,雖未傷敵一人,卻勝負之數已然。

眼見己方呈了敗跡,再能抵受到百招以外算極限,百媚娘叫道:“東華子,還不動手,更待何時?”她苦力支撐,說話中喘息激劇。

坐在門口的東華子道:“敝派和東明會,互不相犯。我若助你們殺伏吟風,洪武大軍還不永與我乾坤派爲仇?”

交手中的百媚娘道:“六道輪迴是你抓的,他的死你脫不了責任,試想一下,伏吟風他肯饒你麼?再者,伏吟風孤身一人在此,我們結力殲之,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能知道。”她奮力說完,手上勁泄,險象沓至。

夜郎東道:“六道輪迴的死你也有份,伏吟風非宰你不可,倒不如自己先宰了他。再不上,時機一過莫要懊悔。”

這下東華子心動了,夾了枚“追命釘”往正在激戰中的伏吟風彈去,打的是他咽管處廉泉穴。十多年前,東華子雙肢折在玉真聖尼的“大陰絕神手”下,便想,腿不能立,與人相歐大是吃虧,就潛心苦習這門發暗器的技能來彌殘疾的不足,從認穴開始,一練就十餘載,其時打鏢已成爲他安身立命,對敵殺人的一項法門。

曾在斷天涯還靠這把釘保得生天。“追命釘”形如箭羽的頭部,鋼銅合鑄,釘尖端塗有劇毒“追命散”,因之此器得名“追命釘”。東華子打定主意伸援,他口不說出幫忙,是要放冷鏢,若他先答應要助正品堂就等同提醒了伏吟風,這一鏢也大打折扣了。

黑夜中辯穴射擊,難免失了準頭,東華子卻認得毫微不差。伏吟風目測鋼釘來路,斜頭一閃,恰好讓開。百媚娘三人呈的是鼎足之形,將伏吟風夾在中間,伏吟風面對着東華子。所以東華子只能正面發鏢,於是盤爾都、夜郎東向百媚娘那邊靠,站成一排。

伏吟風唯有扭身過去對招,這樣就背朝東華子了,暗道:“他們引我背對東華子,莫不是給東華子往我背後發鏢,使我防不勝防,哼,大不要臉了。這條命怕要教在此地啦,也罷,應書沒法治,我就先去鬼城等她。”又想:“這羣人間禍胎,苦我百姓,留在世上徒多作惡業,便是死也得先除掉他們。”想到這裡,涌發雄心,出招加倍厲害,直壓得三人寸寸移退。

東華子冷森微笑,生了一計,摸來兩眼鋼釘,連續彈射,兩枚鏢相隔約五寸,前一枚打他後腦勺,次枚打他背心。

聽風辯形,伏吟風矮身讓開,這一鏢頭上飛過,聽到還有一眼飛來,暗叫不好。因爲頭一發掩蓋了後一發的聲音,他以爲東華子就彈了一發,頭一發越過再聽到後一發飛來想再閃讓卻是遲了,僥是他久歷風頭浪尖終也難免上當,這一鏢已法避開。

“錚”地響了下,伏吟風感到背面給人推了一把,正自犯悶,是誰拋來東西爲自己擋鏢?登時心亮,是負在背上那柄真鋒劍的功勞。

卻是東華子師徒目見第二記釘打中他,皆喜上眉梢,再見打中的之處劃了星點火花便知是中了他背心的硬物。他們不明白伏吟風背上有什麼硬東西,百思難解,只道伏吟風穿有鐵布衫、金絲蠶衣、軟寶甲一類的防具。要是這樣,那對方就剩下頸部以上可喂鏢了,難度增加。東華子凝神許久,斗然五鏢急放,他不敢放大多,怕傷着百媚娘他們。

五鏢齊發,聲較響,伏吟風生得一措,度量暗器的方位,好整以暇,待鏢將至,半蹲着左腳橫掃,仿效百媚孃的那招“黑燕掠波”。那百媚娘三人躍上讓去,但伏吟風一蹲就避了鏢,飛鏢繼續前進,百媚娘躍上,足不踏地,無法閃躲,情急下揮臂拂釘,但五枚釘位置散亂,兩枚沒有準頭,拔落兩枚,肩膀捱了一枚,直沒釘尾。她咬牙忍痛,低唔一聲,着地蹌退,立即自封膀部“擡肩”、“雲門”、“周榮”、“氣戶”、“屋醫”、“天溪”諸穴,防止毒素蔓開,再一跛一跛地繞來,向東華子討解藥。

盤爾都、夜郎東在百媚娘兩旁,則是倖免。伏吟風本就處在上風,對方又失一將,彼消已長,大券在握,使出“飛龍擒拿手”中的”踏青“、”奪鳳“、”戲珠“、”絕命三式,把盤爾都甩到籬笆外。剩下夜郎東一個更是獨木難支,他左臂馬上又給伏吟風扭脫了臼,殺豬般價叫,右手入懷抓了東西撒出。伏吟風后翻個筋斗躲開,站定時夜郎東就竄進屋角不見了,盤爾都也沒了影。

正在給百媚娘療毒的東華子,看這苗頭不對,師徒拔腳便住屋內奔入。百媚娘也顧不得傷口,跟着跑進去。伏吟風提足疾追,奔到門口,一團物事砸了出來,他急剎停,擡掌推去。一聲慘烈的呻叫,百媚娘摔地上。原來是東華子爲了不讓伏吟風追上,將她扔出來撞伏吟風,以便拖多一會。

伏吟風只道是東華子或乾坤三寶襲到,生了自然反應,用掌還擊,見倒下的是百媚娘,臉色鐵青,奄奄一息,憐念忽起,就封閉她周身主脈,嗔道:“自吃其果了吧?”

這百媚娘算盤打得很準,就是沒算到自己會走到這一步,直至此刻方釋悟,說道:“伏少俠,對`````對不起。”每吐一字如嬰兒學舌般困難。

聽她語誠意虔,確有悔心,再大的仇恨亦當泯過,伏吟風長嘆一下,沒說什麼。

毒素蝕骨,百媚娘比針刺心肺還痛,發音不清不全:“東``````東華子``````”

伏吟風就想,鳥將死,其鳴哀,人將亡,其言實,且聽她有何遺詞。便扶她靠在門檻,龍騰真氣從手上送到她體內。他的”龍騰大法“是他原派靈劍門的內功心法,大成後真氣有如江流不息,盈厚鴻豐,雖惡鬥適止,卻未衰減。

過一會,伏吟風撤了功,道:“你想說什麼?”

痛疼稍緩,百媚娘咳了幾下,道:“東華子抓了六道輪迴,藏在這想逼他爲自己治斷肢。我讓盤爾都、夜郎東殺六道輪迴,害你的朋友無人可醫,對不住了。”

伏吟風心道:“你說一萬個對不住神醫也不會復活了。”

又咳嗽幾聲,百媚娘道:“韋姑娘的臉是張士誠劃傷的,與任何人無關,伏少俠,勞你轉告她。”

伏吟風道:“總算你還有點良心。”

一下間,百媚娘噴了口黑血,氣微息弱:“送我``````送我一``````一程。”

見她這般痛苦,於是伏吟風閉目,在她頂門拍一掌。

在柴房找到一具屍體,伏吟風沒見過六道輪迴也知是他了。

駝着屍首會合衆人,那無愁夫人伏在六道輪迴的屍身上,哭聲切天,悠久不絕。

伏吟風向陳完事情始末,天已放曉。

堆墳立碑,大家向六道輪迴深鞠一弓,無愁夫人跪在木碑前飲泣。伏吟風心愧神疚,累她成了孀寡,說道:“夫人,真的是萬分抱歉,你到廣棱源來吧,讓我贍顧你的生活,算是一點小小的彌補。”

無愁夫人無親無戚,再回歸雲谷只有觸景傷情而已,便就先寄居廣棱源。

想起一事,伏吟風對韋洛道:“洛妹,百媚娘要我跟你說,毀你容相的是張士誠。”

說到張士誠,從中笑一拍大腿,自埋自怨:“哎!我早該想到是這個混旦。”

韋金通望着孫女,待她確定。

聽到是張士誠,韋洛陷入深厚思,腦中閃出秋屏坡她趾高氣揚,辱侮張士誠的記憶,忽而萎氣苦笑。

得不到迴應,韋金通不明所以,問道:“洛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張士誠這個龜孫乾的?爺爺去做掉他。”

韋洛胡鬧氣盛,傷人在前,錯在自身,她苦笑不己:“是我!是我!是我害死爹媽!是我害死爹媽!啊```````”哀音劃破長空。

返到塘涼官道,往前就不同路了,衆人勒停坐駒。韋金通道:“伏少俠,咱們就此別過,改日時閒,再到貴舵茲擾。”

伏吟風道:“前輩走好,晚輩隨時恭候你的大駕。”

抹黑門劍語,韋洛心下過意不去,道:“爺爺,你先回,洛兒上廣棱源跟門姑娘道個歉。”韋金通點點頭,和馮求敵對衆輯別,甩鞭策馬放遠。

簫星竹道:“我總是看門姑娘不順眼,氣量忒也大小了點。”

倒是從中笑對門劍語印象很好,道:“你該向人家賠個不是。我和大和尚回邊涯水閣就得了。”不等她答話,趕車上路,車裡乘的就是負傷的千行者。

後面伏吟風長輯相送。

回程走得很慢,是因藍玉、胡爲慵欠恙,經不起顛簸,直到天黑,六騎一車才進了廣棱源。伏吟風首先爲李應書輸真氣。簫星竹和韋洛給門劍語、何劍怡、徐劍菲說了旅途的歷程,並鄭重道了歉,冰釋前嫌,幾人成了好朋友。

輸完真氣,伏吟風憂腸萬丈,不知李應書能挺到幾時。無愁夫人道:“伏少俠,我也略通鍼灸藥理,且讓我試試。”

武林世家,閤家男女老少基本識舞拳弄槍,醫學世家的無愁夫人會看病再尋常不過。伏吟風道:“夫人請!”

話分兩頭,王遲慰本以爲朱元章在伏吟風和五行宮領都不舵中時己爲已料理了李應書這個隱患,六道輪迴雖故世,難說就沒有醫術高明的人,要是有人可救李應書就大禍臨頭了。他扯朱元章到僻處,說道:“朱大哥,幹麼不代兄弟斬草除根,永絕後顧之憂?”

那天,王遲慰督促兩人擡酒,經過廳堂入院,他在後面,剛要隨之進去,李應書的貼身丫環十萬火急般走來,逢人就說:“小姐出事了,快救她。”

王遲慰問下概況,說道:“立即通知領舵主。”

這丫頭撒腿就往右邊找伏吟風。王遲慰手指左邊道:“領舵主在那頭。”卻看不到侍女的身影,心想救人爲上,縱到山道,見持住李應書的是韋金通,心念電閃:“李姑娘是領舵主的至愛,她有個不測,領舵主定失鬥志。”誰知那韋金通不算愚昧透頂,放了李應書。王遲慰很是失望,又想:”韋金通不殺李姑娘,我幫來殺,嫁禍給他,讓伏吟風跟他拼得你死我活。大夥全在東院喝酒,那小丫頭卻跑到西廂房找伏吟風,正好給了我足夠的時間,等他來了就收屍吧。”

見無宗教一衆走遠,他便跳出來在背後擊了李應書一掌,便往回奔,聽得來路響動,知道定是伏吟風來了,就又掉轉頭跑,與伏吟風同一方向。這樣做使人認爲他也是趕在救人的途中,直到時今,果是無人疑心他。

就是這樣,李應書傷在王遲慰手下。

朱元章知王遲慰有門毒辣的掌法叫“催心奪魄手”是以一看李應書的傷勢就猜到是王遲慰在暗助自己圖謀宏業。這會聽他語氣忡惶,說道:“王兄莫驚,神醫歸西,李應書就如判了死刑。”

王遲慰說道:“我就怕又冒出個神醫,李姑娘不死,兄弟我沒睡過一晚好覺。”

四下張顧,見沒人過來,朱元章又道:“你大太意了,人還沒死徹你就溜。”

王遲慰苦道:“我這‘催心奪魄手’初學乍練,尚未顯過威,李姑娘沒習過什麼武功,我只道她必死無疑,誰想到她的命這麼硬。”

朱元章道:“你們去北桑鎮,我一人在舵中要殺李姑娘千容萬易,可我一下手,伏吟風定懷疑到我頭上,他要是發覺一點雞毛蒜皮,查了出來,非但前功盡棄,你我也有滅頂之災,所以我不敢下手呀。”

突然,郭子興從背牆衝出,兩人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當是又驚又惱。王遲慰則是又驚又寒,大汗泠泠下。朱元章面無血色,激靈一動,心即生了一計。

那郭子興氣烘烘道:“走,跟我去見領舵主!”說着上來幾步作勢拿人。

撲!朱元章跪地,向王遲慰遞個眼色,王遲慰知他計謀了得,也跪下來。朱元章佯着一副悔恨的樣子道:“郭兄,我和王兄瞎了眼,做出這種事來,你處決我們吧。”

那王遲慰順他口徑說話:“我殺了李姑娘,心裡是惱悔不已,只是沒勇氣對領主講,也沒臉跟他講,郭兄,你就爽快給我一刀。”

見兩人承認錯誤,郭子興想起兄弟們這些年征戰沙場,並肩進退,聲音便柔和了:“朱兄,王兄,我們一道去見領舵主,胡大哥還有藍兄會替你們求情的。領舵主深明大義,定網開一面的。”

心計了得的朱元章昂然道:“我鑄此大錯,不能再企領舵主原諒,但求一死。”揣出一柄小刀,就當胸刺落。

這個郭子興視兄弟如過命之交,見他以死謝罪,搶上托住臂挽,說道:“兄弟,不可呀。啊``````”

趁其說話間不備,王遲慰在側,齊腰拍了他一掌。

當下郭子興中掌受力前衝,朱元章剛好倒轉刀捎,恰是撞中郭子興心窩,直沒刀柄。

郭子興圓睜大眼:“你``````你``````”朱元章一拔刀,傷口血如噴泉,整雙手都有是溼淋淋的,他便止了息。

“死人啦!死人啦!”

一聽到這驚呼聲,朱、王魄飛魂散,回望處,那服侍李應書的丫環在廊尾叫破喉嚨。廣棱源各人聞聲涌至。

`````

大堂內,郭子興躺在擔架上。朱、王兩人跪於中。周邊圍滿了人,簫星竹、韋洛、門劍語師姐妹俱在。伏吟風面朝堂靈,一按木桌,啪啪聲下,傢俱裂成無數塊,散落地上。看得王遲慰額頭汗流,就想這掌打在腦門,還不粉身碎骨。朱元章心下悸悚,人前卻鎮靜自若。

轉身過來,伏吟風說道:“我們們兄弟一向相親相愛,勝於同胞兄長,爲什麼要自相殘害?”

朱元章挺直身子道:“領舵主想知道爲什麼,我就說與你說。我和王兄在談領舵主的事,說你沉戀女色,不思民生,爲了一個李姑娘,致胡大哥、藍兄弟險將性命送。郭兄卻另執一詞,我們三個就吵了開來,越吵越僵,最後竟到了腳拳想向的地步。郭兄很敬重領舵主,容不得任何人說你半句不是,盛怒之下,他就拔刀撩往王兄的要害,我便上去制止,誰知一個不慎,釀此大錯。我和王兄兩個敬重領舵主不輸給郭兄,我們所說的全都是實話,並沒抵毀你的意思。我們還待商量着怎麼勸誡你要以大事爲主,兒女私情爲輕,郭兄完全是曲解我和王兄的用心呀。他天性急燥,對領主又奉若神明,一時聽到那樣的話焉有不惱,這不能怪他的,是我大魯莽了。一命抵一命,與王兄沒關係,領舵主處死我就是了。”

王遲慰暗想:“朱兄獨攬罪責,真夠義氣,來日必赴湯蹈火,竭心盡力,以扶其霸業。”

殊不知朱元章是百般無奈中抱了九死一生的心理來下這着險棋的,他想,反正死無對證,王遲慰是幫兇斷不會出賣自己。如污指王遲慰行兇殺郭子興,王遲慰既知活不了,狗急跳牆,定將整件事抖出來,那兩人都不得善後,因此他把罪名自個扛。

還有朱元章撒這彌天大謊,也因人制宜的,郭子興忠肝義膽,若說他意圖謀反,不只伏吟風會懷疑,此間亦無人會信,況且又沒證據,所以瞧准伏吟風的脾性才顛倒這場黑白的。

衆人聽他自怨其悔,甘以命償,均道他言之無虛,情非蓄意殺人的。伏吟風慘然一嘆,憤慨變成神傷:“東明會自我手建會到以來,朱大哥、徐大哥、藍大哥等六人屢就奇功,我卻碌碌無爲,愧爲東明一主的這把交椅。應書受創那天起,我更將會中要事擱落,朱大哥、王兄他們私下說兩句那沒什麼,便是親口對我直講,我也恭聆教誨,忠言總是逆耳。郭大哥感於當年我救他一命之恩,對我禮敬優加,卻終是因我死了。我和應書已有棄甲歸田的想法,要是早些退位讓賢,郭大哥也不至於喪生,應書也不會臥病不起,飽嘗非人的苦楚。”

心下又想:“應書是沒有希望的了,我活着意義蕩然無存。我答允過應書一塊歸隱的,趁她還有一口氣在,當遂了此願。我一走,舵中就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兄弟們也可大展抱負。”

王遲慰見伏吟風久不聲動,不敢擡頭,暗自啄磨不得已時就拼死突圍。朱元章昂頸挺胸,則是見到了伏吟風的怒消悲長,想是計得真章。

簫星竹欲啓脣求情,礙在這是人家的會務,不便干預,話到嘴邊掩了下去。

過一會,伏吟風道:“朱大哥、王兄你們是無心之過,我就不追究了,起身吧。”

聞言,王遲慰大喜過望,正要叩恩站立,但見朱元章不動,就想,跟他總是沒錯,又老實跪好。

那朱元章道:“我會中明文規律,殺害本舵兄弟者,予以極刑。領舵主不能讓我一人壞了東明會法規,你得按戒矩處分屬下。”他這番狡作說的凜然正氣,使人可敬可佩。

朱元章是東明一大支柱,郭子興的死不全是他過失,少了他,元兵更猖狂,伏吟風有心保他,說道:“東明會是我一手創立,禁令也是我擬的,我自然有改它的權力。朱大哥,你們請起。”言下之意就是廢舊法來赦二人的罪。

廳上人人悅呈於跡,爲他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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