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葉荷蓮召集大家開了個會。她說:“現在我們的外圍戰已經打得很漂亮了,地雷差不多已經掃清了,但最關鍵的就是攻下國家發改委交通運輸司這一堡壘。據東方同志的火力偵察,他發現指揮這個碉堡的是國家發改委交通運輸司鐵路處柳大爲處長,這需要一顆重磅炸彈。明後兩天,我們一定要把這個重要堡壘攻下。”
大家鼓了鼓掌。田聲濤說:“就按葉部長的指示辦,炸藥包我負責準備好,這個請大家放心。”
李無言也說:“交通運輸司戴建設司長跟我們葉部長很熟,我們明天得先去拜訪拜訪他。讓戴司長引薦一下,大家纔好行動嘛。”
是啊,大家都覺得這樣安排更妥。
於是第二天,葉荷蓮、田聲濤、李無言、夏自溪、苟東方就來到了國家發改委,直接找到了交通運輸司戴建設司長。又見到老朋友了,戴建設顯得很是熱情,他一個勁兒地握着葉荷蓮的手,說:
“我就曉得還會見到你的,你果真來了。”
“這個機會還不是你戴司長給的嘛。”葉荷蓮首先詼諧了一句。
戴建設忙打哈哈:“我還不是也想借此機會,見一見老朋友嘛。”
“可是要見一次戴司長,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啊。”葉荷蓮很清楚,該什麼時候調侃一句、幽默一下。畢竟開玩笑也是一門藝術嘛。
“這可是打我的臉啊。”戴建設滿面春光地說,“我戴某雖然有賊心,可沒有這個賊膽啊。再說就是偷,我也是光明正大地偷嘛。不是嗎,大家都可以幫我證明,是你自己送貨上門來的嘛。”
一語雙關,說得大家都笑起來。可是坐下之後,葉荷蓮開始彙報,就嚴肅起來了。她說:“戴司長,我們今天來向你單獨彙報,就是爲了鐵路的事。這事你得爲我們做主。老區人民盼望這條鐵路都盼了幾十年啦。這下可好,不巧來了個汶川大地震,又來了場金融大風暴,把全世界都攪亂了,可就在這時候,北京方面也來湊熱鬧了,忽然來了一場沙塵暴,打得我們滿臉都是麻子,讓我再沒臉出門見人了。”
“這還不就是地質問題嘛。”戴建設想把氣氛緩和下來,依舊委婉地說。畢竟在這件事上,他不得不聽下面的,如果真有什麼地質問題的話,這可是綁起雷管跳巖坎,是拿性命和前途打賭啊。沒有把握的事情他是絕不會亂說亂拍板的。這是他的原則。
“戴司長很講原則,這個我們都知道,也能理解,畢竟是去建設一條鐵路嘛。”葉荷蓮依舊耐心地說,“可是,戴司長也不要光聽下面的彙報,也得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就說我們巴儺巫線,地質條件它不同於宜萬線,跟渝懷線、枝柳線是一樣的,運行情況都很好嘛。”
“葉部長說得也有道理,但是鐵路處提出了這個問題,全國114條只能留下80條,總得砍去一些嘛。”戴建設耐心地解釋着。
“可問題是,我們那地方是貧困地區,又是革命老區和少數民族地區,更需要國家的大力扶持啊。”葉荷蓮不到黃河心不甘,依舊據理力爭。“如果失去了這次機會,我們就將失去發展和追趕的機會了。長此以往,我們貧困地區與發達地區的差距就將越來越大,這也不符合中央西部大開發的精神嘛。”
“既然這樣,你們就再去跟鐵路處談談吧,看他們具體是什麼意見。”戴建設依舊委婉地說,“再說我也不能搞一言堂嘛,就以鐵路處的意見爲準,當然,我個人的意見還是很支持你們的。我們既要統一思想,也要統一口徑。不是嗎?”
“那就先謝謝戴司長的關照了。”葉荷蓮站起來,又使勁握了握戴司長的手。戴司長也站起來,說:“你們去吧,我給柳大爲處長打個電話,他會在辦公室等你們的。”
幾人和戴司長一一握手,然後告辭出來了。葉荷蓮認得國家發改委的門,便徑直來到了鐵路處柳大爲處長的辦公室。葉荷蓮敲了敲門,裡面說聲“請進”。葉荷蓮就推門進去。一進門就說:“柳處長啊,打擾你啦。”柳大爲立即站起,走過來跟葉荷蓮握手,又一臉微笑地說:
“是葉部長啊,有失遠迎。剛纔戴司長打電話來,讓我好好接待你們。來來,都坐!都坐!”
葉荷蓮不待坐下就說:“柳處長啊,我們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想必你是知道我們的心情的。沿線人民盼望這條鐵路,都快望穿秋水了啊。”
“可是情況有了點變化嘛,只有80條進入,我們也是愛莫能助啊。”柳大爲開門見山地說。
葉荷蓮笑笑,坐了下來,認真地說:“柳處長啊,你是知道的,巴儺巫是不同於宜萬線的,這條線跟渝懷線、枝柳線是一樣的,運行情況不是都很好嘛。”
“話是這麼說,可也得有鐵道部的規劃研究報告啊,”柳大爲也不隱瞞觀點,“再說,手心手背都是肉,無論砍掉哪一條,我們都於心不忍啊。可是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你們看該如何挽救纔好?”
“戴司長和柳處長的意思,我們都很想知道啊。”葉荷蓮意味深長地說。
柳大爲笑笑地說:“情況還是要搞清楚的,不然我們也負不起這個責任嘛。現在講科學發展觀,我們都應該客觀而科學地去對待嘛,不能來半點馬虎和虛假啊。”
“這個嘛,我們反覆跟鐵S院的專家諮詢過了,他們認爲絕對沒有一點問題。”葉荷蓮說,“我們手裡有他們的來函,是傳真過來的,柳處長看看?”便示意夏自溪把那些資料遞過去。
夏自溪站起來,打開提包,把資料一併遞給柳處長,笑着說:“資料比較多,我用了個大信封。”
柳大爲點點頭,說:“這麼厚的資料,我再抽時間看看吧。現在也快到中午了,我就不送各位了。下午還要開個會,我會抽時間給戴司長彙報的,希望通過我們的共同努力,能夠再研究一次。”
幾人站起來,一一跟柳處長握手。輪到苟東方的時候,他說:“柳處長啊,下午開完了會,我還有個請示想當面向您彙報呢,您可要給我一個機會啊。這可是葉部長交給我的任務,如果您不肯賞臉,我就沒臉回家了,就得天天待在首都,管您要飯啊。”
“那好吧,我儘量抽個時間看。”柳大爲意會地說。他只送到門口,然後給大家揮了揮手,見他們一轉身,就把門關上了。
晚上,苟東方給柳處長打了電話,親自到賓館門口來接他。苟東方已經開好了房間,一進大廳就給了柳處長一個房卡。他說:“柳處長,我們先喝點吧,累了再進房間裡休息。”柳大爲說:“客隨主便。”就隨苟東方進了電梯,上樓去了。
李無言一直在看電視,他一直在等小廖到京的消息。大約九點多鐘的時候,夏自溪打來電話說小廖到了。李無言說:“你們立即趕到戴司長家裡去,我們在那裡會合。”
半個小時後,李無言和夏自溪、小廖會合了,但見他們下了車,卻不見野生甲魚,就問:“東西呢?”夏自溪指了指腋下,說:“這兒,夾着呢!”小廖也指了指腋下,他也夾着一隻。李無言知道,甲魚一般不會動口的,只要摸一摸,它的頭就會縮進盔甲裡去。
這是一棟七層樓的宿舍,沒有電梯,戴司長家住五樓。幾人來到五樓,李無言正準備敲門,忽然“嗵”的一聲,夏自溪夾着的甲魚掉在了樓梯上,又“嗵嗵嗵”地朝樓下滾去。幾人就急忙往下趕,踩得一棟樓震天動地的,四樓就開了門,跑出來觀望。他們已經追到三樓去了。三樓也開了門,一個老頭問:“你們幹什麼的?”李無言說:“找朋友的。”老頭表示懷疑,又質問道:“找誰?”李無言說:“戴司長。”那老頭依舊不信:“那你們在追什麼?”李無言說:“甲魚。”
這時,夏自溪已經抓住了甲魚,就舉着甲魚讓那老頭看,說野生的。那老頭就像看賊似的,看了他們一陣兒後,說道:“王八,都是一羣王八!”就把門“嗵”的一聲關上了。
李無言沒有回話,立即和夏自溪趕到五樓。他又敲門,依舊一臉的青。過了一陣兒,門開了。是個中年婦女,戴司長的夫人,她問:“你們找誰?”李無言說:“找戴司長。”幾人都笑笑。“他不在家。”中年婦人說完,就要關門。李無言很尷尬。夏自溪靈機一動,說:“是戴司長讓我們來的,他說要兩隻野生甲魚,我們帶來了。”那夫人似乎還在猶豫,裡面就傳來了戴司長的聲音:“啊啊,真是野生的啊。”李無言就握着戴司長的手,說:“是真的,它們可是坐了飛機纔來到北京的哦。”戴司長忙笑道:“請進請進。”幾人就進去了。他倆就把野生甲魚從腋下拿出來,就像小鍋蓋似的,怕得有七八斤重呢。戴司長眼睛都看綠了。夏自溪這就把甲魚放進大魚缸裡。戴司長說:“真是野生的啊。”
李無言點點頭,他生怕影響不好,就給夏自溪使眼色,幾人便告辭了。
回到賓館,已是夜裡十一點多鐘了,苟東方敲門進來。李無言忙問:“怎麼樣了?”苟東方說:“搞定了!”李無言搖搖頭,笑說:“最好能起作用。”苟東方說:“李主任放心,絕對沒問題。”李無言苦笑:“這樣最好!這樣最好!”
第二天上午,國家發改委再一次審批了《國家中長期鐵路網規劃調整方案》,把巴儺巫線放進了規劃。於是葉荷蓮帶着大家又來到柳大爲的辦公室。柳處長微笑着說:
“這下你們該放心了吧。劃實線,可以先作預可研,徵地拆遷的優惠政策也可先研究。”
“那……那太感謝柳處長了。”葉荷蓮笑了。
柳處長也笑:“你們該感謝我們戴司長才是,要是他不發話啊,我們也是沒有一點辦法的哦。”
“哪裡哪裡。”葉荷蓮感激地說,“是你們共同的功勞嘛。軍功章上有他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在這裡,我代表巴儺巫沿線1500萬各族人民感謝你們。到了楚巴,我們再盡地主之誼。”
衆人於是一一過來跟柳處長握手,說不盡的感激。
這時候,戴建設也特意來到鐵道處柳大爲的辦公室,對葉荷蓮說:“劃實線,這下你們該放心了吧?”
“太感謝你們了。”葉荷蓮說,“你們是老區人民的大救星啊。”
“啊哈。”戴建設依舊微笑着說,“沒有老區人民的貢獻,就沒有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誕生。支持老區人民建設也是我們應該做的事嘛。”
這時,李無言忽地轉過身去,抹了一下眼睛,他的眼眶早已溼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