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個時代,不管國力強盛與否,在劣勢的情況下與敵人議和總是一件很容易引發衆怒的事情,而年輕人尤爲其甚,他們太年輕太簡單,有時候過於單純,很容易被人所鼓動利用,所以盧承慶輕輕一推就將袁汝夔推到生死邊緣。
數百名全國各地的士子云集到丹鳳門門口,而且還不斷有人從京城四面八方趕往這裡,更有人快馬奔出京城,將這個消息傳向京城之外。
收到消息的楊介夫匆匆趕來,可是面對這些人他也不敢輕易出面,只能命令今日在宮中值守的官員前去安撫,可是他們官職卑微那裡敢去?所以推到最後將主管登聞鼓院的御史中丞徐彥若推了出來。
“各位大人,即使讓下官出面也該給個章程吧?對於此事朝廷是如何決斷的?”徐彥若一臉苦澀,究竟是將他們趕走還是接下他們的上書,總得給個準信吧?
“身爲士子,理當專心讀書,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若是因爲士子上書就罷斥大臣,我大魏還有何威信可言?”參知政事胡鬆年厲聲說道,他竟然幫着袁汝夔等人說話,這大大出乎了衆人的所料,昨日他們在朝堂上還吵得不可開交呢。
“太后,此事必有蹊蹺,臣請皇城司立刻徹查此事,看看究竟是誰在暗地裡鼓動士子。”袁汝夔卻也沒有理會胡鬆年的話,他已經意識到自己陷入一場巨大的陰謀當中,如果應對稍有不當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咳咳,太后,爲今之計還是先把這些士子勸走纔是,如今這些士子在外面已經有一個時辰了,這些都是年少易衝動之人,若是再不出面應對,後果恐怕不堪設想。”楊介夫咳嗽幾聲,說出了自己的建議,如果任由這些士子留在丹鳳門外,還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麼樣,若是再有個萬一,後果就太可怕了。
“徐卿家,你就先去丹鳳門外將他們勸走吧!”面對如此大的動靜,太后也失去了往日的鎮靜,催促着徐彥若趕緊出去。
徐彥若想要再推脫,但看到太后和楊介夫嚴厲的目光,只能把話吞了回去,出了大殿匆匆趕往丹鳳門外,到了門口正看到登聞鼓院判官在衆士子圍攻下狼狽不堪的樣子,他哪裡敢接衆士子的上書,又沒辦法將他們勸走,這些士子快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罵遍了,但他還是隻能陪着笑臉好言相勸,看到徐彥若出來他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喊道,“中丞大人出來了,爾等還不肅靜。”
此時陳少陽、薛玄臺等人也看到了徐彥若,立刻拋下登聞鼓院判官迎了上去,“中丞大人,我等前來狀告袁汝夔、王季和等人賣國求榮。”
“這是哪裡的話,袁太尉、王尚書都是朝廷重臣,又豈會做出這般事來?諸生莫不是收了矇騙?還是趕緊回去準備恩科考試吧?念在爾等也算是一心爲國的份上,本官就不追究你們的過錯了。”徐彥若也不敢接這份上書,只能婉言勸說。
“唐括部接連犯邊,荼毒宣大,殺死我大魏軍民不下百萬,而袁汝夔、王季和二賊不僅不思復仇,卻一心想要與唐括部議和是何道理?而且聽聞此二賊要送給唐括部百萬財貨,這不是賣國求榮又是什麼?我等深受聖人教導,斷不容許此等小人竊居高位。”陳少陽將徐彥若如此推脫,頓時說話的語氣也變得越發不客氣了,“大人身爲御史中丞,肩負彈劾百官之重任,如今不僅不上書痛批此二賊,反倒連我等士子的上書都不敢接,莫不是和袁汝夔、王季和二賊暗中勾結不成?”
“大人今日不接我等的上書,就必然是袁李二賊的同黨!”薛玄臺立刻站了出來,享受這數百人敬仰的目光,此前高高在上的御史中丞此時卻顯得如此慌張,這讓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受他感染更多的士子涌上前來,擋在徐彥若前面的士兵眼看着就要攔不住了。
“你們的上書本官接下了。”眼看着局勢就要失去控制,徐彥若也顧不得其他,只能將陳少陽遞過來的文書接下,他要是在不妥協這些年輕人可是真敢涌上來的,到時候被打了也沒處喊冤去,“爾等的意思本官已然知曉,定會如實報於太后,爾等都散了回去等消息吧。”
“今日朝廷若是不給個答覆,我等絕不會離開!”杜放知道今日能聚集到這麼多的士子全憑着一股氣,若是現在各自散去,等這些人回去稍一思索就會覺得後怕,下次在想故技重施就沒這麼容易了。
“大魏養士二百餘年,仗義死節正在今朝。,此二賊不除,我等即使斧刃加身也不會離開。”李伯禽的慷慨悲壯引起了衆士子的一片叫好聲,勸說無效的徐彥若連忙捧着上書急急忙忙趕回宮中。
丹鳳門外,不斷有各處趕來的士子加入到他們的隊伍之中,而拱衛皇宮的御林軍也是如臨大敵,緊急調動兵馬試圖控制住局勢,可沒有上司的命令,又有誰敢動這些士子一根汗毛?
“大人真是好計策啊,這一招棋落下,恐怕夠袁汝夔和王季和頭疼一陣兒了。”遠處的高樓之中,方纔還在春和樓對面的那兩名中年人也趕到此處圍觀局勢的變化。
“不僅僅如此,鼓動士子上書還有一個好處。”另一人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若是退讓則袁李二人必定下臺,若是不想退讓他們就唯有嚴加懲治這些士子,可現在馬上就是恩科考試了,若是使出這般手段,袁汝夔一黨就會失盡天下士子之心,這一科的考生就全落到了大人的掌控之中。”
“退讓是輸,反擊也是輸,袁汝夔現在可謂是進退不由啊!”率先說話的那人幸災樂禍的笑道,當初被袁汝夔拿走太尉一職時他還在盧承慶面前頗有埋怨,現在看來袁汝夔拿去的卻是一塊燙手的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