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一個黑髮黑眼的少年,穿着一身滿是泥濘污垢的紅色長衫,褲子腳腕處被黑色的行纏綁得緊緊的,腳下穿着一雙麻履,氣喘吁吁的在森林中快步奔跑着。
雖然地面高低起伏不定、遍地還生長着細密的枝蔓,但是對這個人卻彷彿毫無阻礙的坦途一般,就彷彿一條身材輕盈的麋鹿般,極其輕快的快速移動着,就彷彿根本沒有能夠阻礙他腳步的事物存在一般。
而就在他幾個小跳躍下了一座土丘時,一具足有兩米六七的粗壯身影突然從上方的樹林之中一衝而出,直跨越出了八九米的距離,甚至從少年的頭頂上直接超到了前面,落地時產生的劇烈震盪,少年在踉蹌了數步後才勉強站住了腳。
這頭高愈兩米以上的龐大怪物有着彷彿犀牛皮一般極爲粗糙而骯髒的皮膚,一條腐爛發臭寬大熊皮簡單的圍在腰間,不過雖然有着接近常人兩倍左右的魁偉體型,身材卻極爲消瘦,粗大的骨架上幾乎看不到多少肌肉,但是這卻絲毫無法影響其本身所具備的超凡巨力,這一點從其隨手就將身邊一顆海碗粗的小樹連根拔起,並隨手擼去了其上的枝條製成了一根簡易“木棍”就可見一斑!
“沒想到還是被你給追上了——”
面對這頭只存在於幻想傳說中的巨魔,少年的臉上只有遮掩不住的疲憊。
說起來這根本就不是人所能夠對抗的魔怪,不論是那身粗糙並充滿了油脂而滑不留手的韌皮,還是那隻需要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能夠讓截斷性的肢體傷害自然痊癒的超凡再生能力,更不用說提其高達24點的天生怪力以及長達近兩米的臂長,都讓這種恐怖的生物成爲足以比讓任何人束手無策的戰士剋星!
身後就是足有兩層樓高的山坡,而面前則被高大的魔怪擋得的嚴嚴實實!
——面對此等進退維谷的局面,他除了直面身前的危機以外,貌似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
暗暗嘆了口氣的少年,抽出了插在腰側的環首**——刀長約八十三公分,鋒刃隱現如魚鱗般的細密花紋,隨着抽動在頭頂林梢投下的光芒映射之下,閃現出鱗次櫛比的絢麗水紋!
“喝!”
隨着一聲彷彿平地驚雷般的怒喝,少年只用一步就邁出了超過五米的距離,稍一低頭就從魔怪那隻反射性橫劈而來的單臂之下一閃而過,並在不到一個眨眼的瞬間,欺進其的身前三尺之內——原本緩緩出鞘的長刀,頓時化作一道勁風呼嘯而出!
在這股彷彿天降雷霆一般不可抵擋的驚人刀勢的催動之下,少年相比之下略顯單薄的身形隨刀拔地而起,刀光一閃即逝,隨即一顆足有炒鍋般大小的腦袋連帶着半拉身子飛上了半空,濃綠色的濁血噴射而出,卻一絲一毫也沒有澆到轉身一腳踢在巨魔胸口、瞬間向後直躍出三米開外的少年身上。
“呼,讓你對我一直窮追不捨,這次我偏要讓你再無任何復生的可能!”
一個空翻後輕輕落在地上的少年,依舊雪亮、似未曾沾到任何血腥的**隨即瞬息入鞘,將在一瞬間就滲滿了冰冷汗水的掌心在褲子上蹭幹後,看着倒在地上段時間根本不可能再有所動作的怪物,雖然說着狠話、卻也依舊無法消弭那在這數天時間中積攢的心有餘悸。
雖然看起來他只揮了一刀就將面前的巨魔砍倒在地,但是實際上爲了揮出這一刀,他首先憑藉“八步趕蟬”的頂尖身法、結合這些天摸透了這頭怪物行爲模式的經驗,趁其反應不及閃過了它那讓人避無可避、甚至足以將人揮飛到了五米開外的橫掃和攢握,隨後那一刀,更是凝聚了他十數年早晚勤練不輟苦練的童子功,以及他通過特殊的調息之法凝聚起來的一身氣血,這纔在把全身的力氣都耗盡的同時施展出“切金斷玉”的頂尖刀法,否則不足以將那巨魔一招擊潰!
——已經和麪前這頭異怪糾纏了足有近三天之久的他,自然知道這是一個多麼難纏而可怕的對手。
不論是砍掉其的手腳、絞爛其的內臟、砍掉其的腦袋、還是剁碎其的心臟,都不能將這頭怪物徹底的殺死;甚至他在之前很長的一段時間,因爲在將其擊傷致殘後就立即離開,以至於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一直在對抗同一頭怪物,還以爲自己招惹了一個龐大的怪物羣落呢——直到他甘冒風險,嘗試着將其的心臟刺穿,在看到這頭怪物竟然只用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就重新恢復了行動能力後,才認識到這竟然是一種擁有傳奇再生能力的存在。
即使此刻其已授首,但是這個有着長度驚人的大長鼻子、長着鐵灰色頭髮的綠色怪物,那顆猙獰可怖的腦袋依舊瞪着眼睛向他怒目而視、甚至還不斷開口用蠻荒的語言喝罵着什麼,尤其那連在半拉身子上的半截胳膊還在地上使勁挪動着,不斷靠近那分離開的半邊身子,這都讓他不得不強忍身體上不斷涌來的痠痛和乏力,直到再次將刀抽出,豎劈一記將其的腦袋從中劈開後,這個生命力強盛得讓人膽寒的怪物纔算是暫時安靜了下來。
“真是見鬼,自從莫名其妙的走失在大霧中後,就再沒見過熟悉的東西,現在連這種神話傳說中都沒有的怪物都跑出來了,我到底跑到什麼地方來了?!”
哀聲嘆息着的少年,再不見之前刀劈巨魔時的絲毫英武之氣,身形一軟就坐倒在地,好在地面上覆蓋了厚厚的一層千百年積攢而成的松針地毯,不僅沒有跌傷筋骨,反而讓他積攢了數天之久的疲勞頓時釋放了出來,向後一仰躺倒在地後,就懶得再爬起身了。
這個躺在地上看着頭頂密不見天日的林梢發呆的少年名喚秦楓,年十八,本是大漢車騎將軍衛青所轄輕騎校尉郭成麾下的一名精銳騎卒,由於家中老父重病而代父應徵,因自小得名師教授而騎**熟、得以被選爲精騎參加大戰,並在連番大勝後隨隊追逐率百騎突圍的匈奴單于,卻不曾想在穿林而過時,莫名其妙的闖入一陣大霧之中,結果隨着馬失前蹄自己跌入一個樹洞中後,當他再爬出來時則發現已經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新世界中來了。
他身上的鐵甲早在三天前就被面前巨魔撕成了遍地鐵片,再加上實在沒有力氣攜帶其奔逃,結果只得將其埋入一個土坑之中後只待日後再取,而作爲標配的五石弩依舊放在背囊之中不曾使用,畢竟對付面前這種就算是被砍掉了腦袋也殺不死的怪物來說,使用弩弓根本是浪費珍貴的精工弩矢,因此還是收起來等着日後有機會再說爲好。
在休息了大約小半個時辰後,爲了讓這個怪物如他之前所宣告的那樣再也不能復活,這次他準備將其徹底分屍——這頭怪物非常恐怖,就算是切斷了它的手臂,不用幾天的功夫就能自己長出來一條新的,而原本斷開的肢體則會自行萎縮腐爛,只要其還有一個可以作爲復生的主體在、並儲存有足夠的能量,就幾乎很難將它徹底殺死。
好在其不論是表皮還是肌肉都十分乾燥,並且滲透着一股燻人欲嘔的油脂,看起來十分好燒的樣子,因此在整理出一塊不大的火坑後,就抽出別在腰後的剔骨刀,將其堅韌彷彿老牛皮一般的油性硬皮整個剝了下來後,再幾刀下去,那些堅韌並充滿了力量的關節和連接骨骼的肌腱也被紛紛切斷,最終當他將巨魔的顱骨打開將腦子抽出來,並順便將其的脊椎整根抽出擺放在了一邊,這樣一來,其就徹底骨肉分離了。
在將其的肢體拆解開來後,將那些切成一段段的屍塊扔進火中,結果很輕鬆就將這些連刀子都割不斷的肌肉和筋骨燒成了灰燼——過去他某次癱瘓了這頭巨魔時,因嫌太麻煩而將那些誤以爲已經是團死肉的屍體棄之不顧,結果如今既然已經爲此付出了足夠的代價,那麼他此刻不憚於爲此多費一點時間。
說起來雖然巨魔全身上下基本上全都是些有酸、又澀、油膩又很是乾燥的臭肉,但是由於自從前天起,同巨魔反覆纏鬥的緣故,他身上的味道已經難聞到了一個限度,以至於任何動物只要距離他的身周百米左右就會當即望風而逃,於是乎時至今日,他除了一些還算眼熟的野菜和樹果外再也沒有吃過任何東西,而此刻他已經沒有精力再去打獵或是埋設陷阱等待獵物上鉤,因此只能夠從面前這些巨魔的屍體中尋找可食用的部分——好在中華文明精妙高深、源遠流長、博覽衆長的的飲食文化,往往能夠化腐朽爲神奇。
憑藉着他從自己師傅那裡學來的“服食之術”,仔細的經過了一番挑揀後,選出了味甘性平、無毒無害的可食用部分,其中包括巨魔的眼珠、大腦、心臟、一部分的肺部、小部分的胃囊、還有一些腹部和腰部的嫩肉,在其中並沒有“蠱蟲”和“邪氣”潛伏後,在經過一番簡單的清洗後切成了肉糜,將血脂全部揉出後,從周圍摘了一些大體認識的藥草按照五行生剋陰陽調和之道攪拌起來後,便用泥漿包裹起來後塞進火塘下面,等到他把那些零七八碎的屍塊都點燃後,過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後,便將那團泥殼挖出打碎、趁熱便將已經烤熟的肉糜淅瀝呼嚕的吃下了肚子。
味道還算可以,和馬肉的味道差不多,雖然又乾又硬,還帶有濃厚的腥臊酸臭的味道,但是他所採摘的那些藥草起到了很好的中和作用,倒也不算難吃,甚至還有一種極其怪異的美味口感——優點象是臭豆腐和臭奶酪一般,雖然又臭又酸,但是在習慣後卻又讓人覺得莫名的好吃。
幾乎囫圇吞棗一般的將那拳頭大小的肉團全數吃下去後,剛準備休息一下,卻頓時感到腦袋一懵,神智頓時變得渙散了幾分,頗有幾分半睡半醒的恍惚感,隱約一頭與之前那頭巨魔相差無幾的綠皮怪物驟然成型,便向他張牙舞爪作勢欲撲!
若是常人遭遇此厄,最樂觀估計也多半會落得個神智失常的下場,但是對於身爲兵家子出身的少年來說,他最不怕的就是這些陰魂邪妄了,憑藉那一身依靠兵家秘傳的“厭勝術”凝練而成的鐵血煞氣,只要不曾荒廢了自身的功夫,就能夠百邪不侵——就在其動念之間,一頭肢體雄健、腋生雙翅的貔貅便於他的念海之間,猛然衝出,面前的巨魔幾乎瞬間就被這頭漢家神獸撲倒在地,隨後便被大嘴一張吞入腹中!
下一瞬,大量的影像和聲音便彷彿海潮推涌一般接連不斷的涌入他的腦海之中!
那是屬於這頭巨魔那短短三十多年的記憶殘留,雖然其中的內容已經極爲只零破碎,卻也依舊可以辨識出其在幼年在哺乳期同其的兄弟們進行爭搶、少年時經常性的接受長輩的撕咬和抓擊以訓練自身對於疼痛的忍耐力、青年時通過自行撕扯下自己的四肢並獻給首領和長輩獲得了認可後等等較爲鮮明的記憶片斷,再往後的記憶就十分模糊了,基本上都是些狩獵、廝殺、打鬥、以及在飢餓時進行自食行爲的簡略圖像,在挺過了一開始的衝擊後,如今秦楓已經能夠頗爲遊刃有餘的處理這些散碎的記憶片斷了。
憑藉着他通過“兵家厭勝”培養出的這頭貔貅神獸,幾乎將這頭巨魔那堅韌頑強的靈魂消化一空後,一枚閃動着絢麗靈光的靈符浮現在了貔貅的額頂長角之上,並在其轉頭一個小跳竄回少年胸口之時,隨即秦楓便隨之清醒了過來。
雖然隱約覺得自己好像從中獲得了什麼好處,但是因爲暫時難以確認的緣故,便也對此並不去在意,而是轉頭整理起他之前專門留下來的幾樣事物,包括:巨魔的整張表皮、以及一節脊椎——之所以留下了這些沒有一同投入火中焚燬,是因爲他驚奇的發現,這兩樣事物貌似都擁有着特殊的神秘力量。
首先那張皮革似乎繼承了巨魔的部分自我再生能力,之前被他分別剝開後便隨手疊放在一起的那兩片皮,再當他回頭拿起來的時候,竟然發現這兩張皮已經完美的融合爲一了,而且原本其上很多粗暴剝下時弄出的破損也都自動修復了,想來日後若是用這東西做成一件皮衣或是皮靴的話,絕對可以穿上一輩子。
至於那條脊椎雖然只被他留下了一節,但是這一節卻和其他的部分不同,不僅通體顯現出彷彿玉石一般的翠綠色,而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自動生成十幾號毫升綠色的巨魔血液,只需要稍微加工一下和其他藥草進行調和,就能配置出療效不錯的療傷藥和解毒藥,之前他數次受傷,都是靠從巨魔身上採集的血液直接和草藥揉碎了敷在身上治好的,因此在見到這件神奇的東西后,立即毫不猶豫的收藏了起來。
由於此地有巨魔屍體被焚燒後散發出的惡臭濃煙,因此周圍方圓數裡之內都不會有任何野獸靠近,這也讓已經連續奔波了數天不得休息的少年,可以藉此機會好好的休息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