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時間,議事堂內圓桌旁的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維爾莉特身上。
事實上,頂層居民們中的絕大部分都有這個疑惑——
維爾莉特·愛德華被診斷出失去法力的消息,在年輕巫師中是人盡皆知。他們都有所耳聞。下此判斷的是伊夫林學派的治療大師,沒有人會懷疑這一正確性,之後亦沒有聽說她的身體有被治好。
本來,此事雖會在一時間內顯得沸沸揚揚,被人們當作談資,可依照以往的慣例,維爾莉特·愛德華這個人很快就會淡忘,最後徹底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
曾經的維爾莉特有着出類拔萃的美貌和才能,又在萬衆矚目的決鬥中取得漂亮的勝利,人氣正旺,有相當一部分年輕人會爲她的遭遇感到惋惜;然而,類似的事情在魔塔歷史上並不罕見。
現實永遠是殘酷無情,維爾利特失去巫師的身份、又被格林學派所拋棄,可以說已經沒有任何前途,不會有東山再起的希望。
但是,在那之後發生的事情,纔是讓所有人大跌眼睛的:
在此之後,維爾莉特並沒有跌入深谷,反而登上了人生的新高峰:當時還躺在病牀上的她被從來未曾收徒的拉斯普京大人一眼向中,不但主動邀請她加入學派,還在極短時間內將其擢升爲自己的首席生與助手。
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所有人都感到好奇,人人都在猜測,這位幸運女孩身上究竟隱藏着何種秘密。
而裡德·喬伊斯將矛頭指向她的原因十分簡單:這是試探。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愛德華小姐,你現在應該還不能施法,對嗎?”
“......你說的沒錯。”
維爾莉特眨了眨眼,緩緩回答道。本來她並不想開口,但女巫發現自己的好友同樣以一副夾雜着好奇與探尋的目光朝這邊投過來。
她微微嘆了口氣。
不想和這羣人發生糾紛是一回事,接下來卻還要和他們一同參與春狩,關係搞得太僵只會引來麻煩。
維爾莉特原本並不是那種會將他人目光放在心上的性格,但令人始料未及的是,老師卻向自己提出了那樣一個爲難的要求.....她只能認真對待。
“既然如此,你要如何保護自己呢?”
“我自有辦法。”
“這種敷衍的回答,可無法讓人滿意,愛德華小姐。”
裡德漸漸褪下了禮貌的僞裝,嘴角浮現出嘲諷的冷笑。
“萬一到時候你不小心陷入危險中,我們不是還要浪費時間,轉移注意力來救你嗎?”
“你可以選擇視而不見,裡德。”
“那不行,我可做不到對同伴見死不救。不如這樣吧——”
裡德很清楚,剩下的人之所以沒有開口,一方面是出於顏面,一方面是......她和他們一樣,都是首席生,是拉斯普欽大人的學生。他舉手投足間驅散傳奇詛咒的事情,令人記憶猶新。
那位大人物絕不可能無緣無故挑選一個廢人來當自己的繼承人。
對方就算真的願意承認,他們反而會不敢相信。
“如果不能讓我們放心的話,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大家的心情,主動退出此次春狩;又或者......”
裡德·喬伊斯朝她勾了勾手,那副姿態完全就是地痞流氓在挑釁他人時的纔會使用的。
“來和我同臺較量一下,如何?就在這裡。”
他毫無保留,赤裸裸地展現出了自己的敵意。
......
房間內的氣氛變得凝固了,就像一個暴風雨來臨前時的夜晚。
詩蔻迪的拳頭在桌面底下悄悄握緊,略顯緊張地看着自己的好友。
在兩人對話的過程中,沒有人開口,大家彷彿都在期待着什麼——
裡德·喬伊斯的嘴角向上揚起。他享受被人矚目的感覺,同時亦是這羣期待者中的一員。
維爾莉特這次沒有立刻回答。
她擡起眼睛,認真地打量了一會兒不遠處的這位同齡人。過了一會兒,她才輕聲回答道。
“沒必要。我不需要向你證明什麼。”
女巫從桌邊站起身,乾脆利落地準備轉身離開。
“你們沒有其他問題了吧?那麼,這場無聊的會議,也是時候該結束了。如果諸位想要認識和了解一個陌生人,請學會從最基礎的表達善意開始。等春狩祭典的那一天,我們再見。”
詩蔻迪頓時鬆了口氣,立刻站起身來說道。
“我送你回去。”
......
這如疾風驟雨般的落幕,令裡德·喬伊斯愣在原地。
這並不是他想象中的展開……
對方竟然完全沒有生氣?
他和維爾莉特打過幾次交道,知道她是很認真的性格,過去就看不慣自己的作爲,常常發生爭執;更不用說她現在還如願以償地成爲了首席生,自尊心難道不是更上漲嗎?爲何會選擇退縮?是不願意暴露自己的實力?
“難不成我猜錯了......?拉斯普欽真的選了一個廢人?他到底是眼老昏花還是色令智昏……”
裡德不禁喃喃自語。
他的聲音十分輕微。真的很輕,輕到就像一枚針落在地上。
……不過遺憾的是,維爾莉特還是聽見了。
原本已經走到大門前的女巫,驟然間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金色的頭髮在她身後,無風自動地飄揚起來。維爾莉特緊盯着青年,嗓音因爲刻意低沉的緣故而顯得沙啞。
“看來,羅瑞爾女士並沒有好好教導過過你,要如何學會對一位領袖保持尊敬……哪怕是他不在的時候,也不允許在背後擅加揣測。”
她的眼神就和她的聲音一樣漠然;緊接着,那對冷漠的瞳孔中,流淌熔岩般的燦爛金色開始熊熊燃燒。
*
裡德·喬伊斯睜大眼睛。
起初,他什麼都沒有感覺到。因爲就在和維爾莉特對視的那一剎那,他的全身上下就像被佩戴上了鐐銬,沉重到難以動彈;
但很快,那熾熱的、彷彿正在灼燒靈魂般的痛楚,如洶涌澎湃的浪潮般席捲而來,將他徹底吞沒。
這讓他忍不住發出尖銳的慘叫。
青年的面龐扭曲,他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手臂,竟不知何時開始被烈焰所包裹,火舌肆意舔舐着他的血肉,一點點蔓延到經絡與骨髓……
他正在自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