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這裡!”左殘陽剛停好車,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叫着自己的名字,擡頭望去,看到是穆易,今天的穆易穿戴得就像是個高中生:格子襯衫、白色的短裙、帆布鞋,沒怎麼化妝,頭髮也規規矩矩地梳成了馬尾。
“怎麼樣,這身裝束是不是和你很搭?”穆易看到左殘陽眼睛裡的奇怪,就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笑問。
“怎麼……”左殘陽開口。
“因爲要和你在一起,不能穿得太成熟,要不然會讓人誤會的!”穆易笑眯眯地說。
“……”左殘陽滿臉的黑線——看來我還是會讓人誤會啊……
“好了,今天去哪裡?”穆易看到左殘陽的表情,不禁好笑。
“嗯……必勝客?”左殘陽看了看穆易的裝束,知道就算是再想請她吃點兒好的,以彌補自己套話的嫌疑也不行了——你見過高中生和男朋友進海鮮餐廳的嗎?所以,左殘陽選擇了必勝客。
“好啊好啊!”沒想到穆易還很開心地答應了,然後坐上了副駕駛的座位。
……
“殘陽看起來有心事呢!”點完了菜,兩個人就默默地坐在那裡。等着上菜的時候,穆易單手支着下巴,一雙大眼睛盯着左殘陽。
“呃?”左殘陽一愣,然後眼前就浮現出了恩泰等人的壞笑——“殘陽,你就問出了真相再回來吧,我們給你做好吃的獎勵你哦!”——左殘陽拼命甩了甩頭,想把腦海裡面恩泰他們的壞笑甩出去——分明就是強迫我問出真相!威脅我不問出來就不能回去!這幫人!
“怎麼了?”看到左殘陽的臉色一變,然後就在那裡甩頭,穆易更加好奇了。
“呃……我……”左殘陽很是尷尬,雖然他很想趕快問出真相,但是他總不能直接說“穆易,你那天去公墓看的人是誰啊?”,思來想去,左殘陽只好裝出一副悲痛的表情,“我只是在想,你很像一個人……”
“誰?”穆易好奇地問。
“我的一個……”左殘陽低頭,因爲他的臉已經因爲撒謊而變紅了,爲了遮掩自己的臉紅,他只好低頭,“一個朋友……”這個時候,左殘陽的腦海裡面突然蹦出了一個詞——“欲擒故縱”,於是他不加思索地搖了搖頭,“算了,不說也罷!”
“朋友?”穆易很成功地被“擒”了,果然對於這個神秘的朋友很是好奇,“什麼樣的朋友?”
“很好很好的一個知己……”左殘陽的頭垂得更低了,“但是很可惜的……她已經去世了……”
“哦……”穆易睜大了眼睛,一副可惜的樣子,“我們兩個很像嗎?”
“長得很像,性格也很像,都是那樣活潑開朗。”左殘陽點頭,“在我不開心的時候可以幫助我……”
“那個人……是你的女朋友嗎?”
“不,不是,只是知己而已。”左殘陽的心臟在聽到“女朋友”三個字的時候,冷不丁地抽痛了一下,但還是擡頭,搖了搖頭。
“哦,是知己啊……”穆易瞭然地點了點頭,“她很好嘛?”
“是啊,很好。”左殘陽點點頭,“就好像是我的親人一樣,處處爲我着想,把我當做弟弟一樣看待,但是在很多方面,我們兩個又有驚人的相似,所以我一直把她當做知己,但是沒想到……”說着,左殘陽嘆了口氣。
“什麼原因?”穆易低聲問。
“車禍。”左殘陽信口編了一個,“我趕到的時候,已經全都撞碎了……”
“好可憐……”穆易的眼睛裡開始閃現淚花。
“我還記得我們小的時候,每次我因爲長得瘦小而被那些大孩子欺負的時候,她都會挺身而出,然後拉着我的手,告訴我,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站起來背叛我,她也會站在我這一邊……”左殘陽此刻正在搜索腦海中段成巖的話,只不過,這個知己是個女的,他在心裡對段成巖所在的方向鞠了一躬——對不住啊,兄弟!
“她是個好女孩兒……”穆易點了點頭。
“是啊,好女孩兒……”左殘陽拼命眨眼,想把眼前一直晃動着的段成巖因爲知道自己說的話而感到憤怒的影像趕走,但是這個動作在穆易看起來,就好像是拼命眨眼防止淚水流出來一樣。
“那麼,然後呢?”
“然後?”左殘陽擡起頭,苦笑。“沒有然後了,從此以後我就再也找不到這樣的知己了……她的葬禮之後,我一個月沒有踏出自己家的小閣樓,把她的所有東西都整理好,然後封存在箱子裡了……”
“那些東西……現在還在嗎?”
“還在,但是我已經沒有膽量去看那些東西了……”左殘陽仍舊低頭,“因爲我覺得我已經沒有勇氣再去經歷一次失去好友的痛苦了。”
“別太傷心了……”穆易眼中淚花點點,抽了張紙巾。
“她是我的第一個朋友。”左殘陽自顧自地說。
“你經常去看她嗎?”
“當然,我經常去公墓看她,陪她坐一會兒……”左殘陽看到穆易的眼眶溼了,覺得時機已到,“其實那天,你去公墓的時候,我也是先去看了她纔去看的卿顏的……”
“原來如此……”穆易點點頭。
“不過話說回來,”左殘陽冷不丁提出了問題,“你那天去看的是誰?我能知道嗎?”
……
“殘陽還是不錯的嘛……”杜子規讚許地點點頭,“還是很能套話的!看來以後審訊的時候可以讓他出馬了……”
“哼……”段成巖默默地捏緊了拳頭——從左殘陽剛纔的描述中,他早就已經感覺到他的那位紅顏知己就是以自己爲原型的——“竟然敢以我爲原型編造出一個知己?知己就算了,竟然是個紅顏知己?!左殘陽,你給我等着的!”
“哎呀哎呀……”小雨拍了拍段成巖的肩,“殘陽他也是有苦衷的……你就暫且饒過他一次唄……大不了……大不了讓他補償你!”
“算了,這傢伙飯做的沒我做的好吃,房間比我的亂,工資和我差不多,還比我矮、比我瘦、比我沒肌肉——我能讓他拿什麼補償我?”段成巖咬緊牙齒,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奇怪!”在一邊沒有說話的恩泰突然冒出一句,“這麼巧,來電話了?”
這邊,正當穆易糾結於左殘陽的問題的答案的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馬上接起。
“什麼電話?”杜子規戴上耳機,細細地分辨穆易手機中的聲音。
“是經過變音器處理的。”少倫平靜地說,“而且如果沒有猜錯,這個聲音也是由計算機合成的。”
“難道是還有人在監視着他們?”段成巖馬上緊張起來。
“很有可能……”杜子規點點頭,“這個穆易真的有很深的背景啊……”說着,透過車窗看了看坐在餐廳裡的兩個人,“快看,穆易好像要提前離開!”
衆人聞言馬上湊到窗戶那裡去,果然,他們看到穆易面帶歉意地對左殘陽說了些什麼,然後起身,拎起手提包,離開了。
“什麼人?”杜子規餘光瞥見了一個黑衣人,從他們的車旁邊一閃而過,他喊了一聲,然後推開車門,跳下車去。
車裡的幾個人對視一眼,段成巖對縮在陰影裡、一身黑衣的聶蘇點了點頭,然後就看到車門又一次被開啓,一個黑色的影子鬼魅般地飄出了車,向着杜子規的方向追了過去。
……
在幽暗的衚衕裡,那個黑衣人似乎很熟悉路線,所以跑得很快,杜子規在後面緊追不捨,但是追着追着,他還是敏銳地感覺到,那個可疑的人正帶着自己兜圈子。
“站住!”杜子規邊跑邊喊,因爲是出去跟蹤穆易,而且是下班時間,所以他並沒有帶槍。
那個黑影就好像是知道杜子規沒有帶槍似的,一個勁兒地往前跑,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杜子規無奈,只好跟在後面,穿過了一條又一條狹窄的街道。終於,黑影像是體力不支一樣,站在那裡,彎着腰,杜子規慢慢地靠近,才發現剛纔自己一直在追的人竟然是如此瘦小。
“你到底是誰?”杜子規已經走到了那個黑衣人面前,但是他低着頭,所以他看不到他的表情。
“大哥……大哥……我錯了……我陪你錢……你別追了成不……別報警成不?”那個黑衣人很不爭氣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咱私了行不?”
“什麼意思?”聶蘇此時也趕到了兩個人身邊,聽到黑衣人的話很是奇怪,於是上前,擡起了黑衣人的下巴,卻發現是一個長得很憨厚的學生模樣的人。
“我……我騎自行車……刮壞了你們的車……我錯了……”那黑衣人還是沒喘勻氣,“我賠錢……我實在是跑不動了……你們別追我了……我賠錢……我賠錢還不行嗎?”聲音中已經有了隱隱的哭腔,看來是被累壞了。
“什麼?”杜子規聽到黑衣人的話,一愣。
“你們不是……因爲我……刮壞你們的車……才追我的嗎?”那黑衣人也是嚇了一跳,愣愣地問。
“沒有東西。”聶蘇揪住黑衣人上上下下一通搜身,然後站起身來,搖了搖頭,“我們誤會了……”
“那恩泰他們?”杜子規有點兒擔心,因爲剛纔,突然有一個可怕的詞進入腦海。
“調虎離山?”聶蘇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