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巖,你很善良……”小蛇暗自嘆了一口氣——果然讓段成巖來當臥底可能是個錯誤的選擇啊……雖然這個傢伙平時有點兒淘氣,甚至是腹黑,但是他的本質還是善良的,所以想讓他親手殺人……小蛇寧願剛纔繪布命令射擊的人是自己,也不願意是段成巖。
“怎麼回事兒?到底怎麼了?”段成巖也聽出了小蛇話中的語氣,有點兒焦急地看着小蛇,一臉的迷惑。
“哪怕可能被教官責備,你還是利用你的職業技能,選擇了人的身體上即使受了傷也不會失血過多過快的地方……”小蛇當然知道段成巖的手是一雙能拿得了手術刀穩穩做手術的手,而他從小應該不會沒有經歷過射擊訓練,怎麼可能會因爲手不穩而打偏呢?
“你發現了?”聽到小蛇的話,段成巖愣了愣神,低聲說。
“當然能發現了。”小蛇搖頭、淡淡一笑。
“我只是覺得……”段成巖搖了搖頭,“以前我都是救別人的……現在突然讓我殺人……我還是下不去手……”
“哪怕這意味着你可能被別人殺死?”小蛇皺起了眉頭,看着後面低着頭慢慢走着的段成巖,“你知道如果你當時違抗了教官的命令的話,或者你的小把戲讓教官發現了的話……會有什麼後果嗎?”
“……知道。”段成巖想了一會兒,聲音有點兒發悶地回答。
“那爲什麼還要這樣?”
“我……只想救人……不想殺人……”段成巖也知道自己剛纔的行爲有點兒太魯莽了,低着頭有點兒委屈地回答。
“……”聽到段成巖的話,小蛇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只好搖了搖頭。
“那我們……真的……不能救得了他嗎?”段成巖停了一會兒,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那個受了傷的人,還是有點兒不忍心。
“真的不能救了。”小蛇回頭,一字一頓地說。
……
在開始訓練之前,這些新成員們就已經來到了黯戟的專用訓練基地。這座基地雖然從外表看起來只是像一個高中生的軍訓基地,但是一旦走進去,就會發現這裡到處瀰漫的都是死亡的氣息——迷彩外表的宿舍樓,後面就是一片密林,即使是在最晴朗的時候向裡望去,也會感覺到一片霧氣沼沼,根本看不到盡頭。段成巖注意到,在醫務室、宿舍樓等地方的後面都會有一片密林,而每當經過這樣的地方,走在隊伍最前面的小蛇都會下意識地攥緊手裡的東西,無論是一根木棒還是剛剛配發的手槍。
“怎麼回事兒?”段成巖趁着休息的時候悄悄地湊到小蛇身邊,低聲問。
“嗯?”小蛇還在盯着那片密林愣神,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你爲什麼已經過這些樹林就會握緊武器啊?”
“這裡……”小蛇的視線掃過了那一片密林,烏黑的眼睛中透露出了淡淡的惋惜和憂傷,但是更多的還是警戒的神情。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是黯戟的棄屍地。”
“什麼?!”雖然在問之前,段成巖已經考慮過了這種可能,但是當親耳聽到答案從小蛇的嘴裡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有點兒震驚。
“黯戟的棄屍地。”小蛇一面說,一面扭過頭來,強迫般地讓自己不再看那片樹林,一面自嘲地翹了翹嘴角,“是不是很可怕?”
“爲什麼會有那麼多屍體?”段成巖皺着眉頭。
“和剛纔的那個人一樣。”小蛇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地說,但是語氣卻極其嚴肅,“都是因爲在訓練的時候不夠用心或者不夠讓教官們滿意,所以就被殺了,丟到那裡去。也有的是因爲在訓練的時候受傷致死的——在黯戟,想要真正進入醫院療傷的人,真的不多,除了教官們認爲這個人真的很有利用的價值,其他的人在他們眼睛裡看來,都是對於醫療資源的一種浪費……”
“……”聽完小蛇的話,再看那一片密林,段成巖的眼睛裡面充滿了哀傷,“怎麼樣做這一切才能停止呢?”
……
一天的訓練終於結束了,段成巖站在隊伍裡,在小蛇的帶領下,跑步來到了食堂。
黯戟的食堂可能是整個基地裡面最充滿陽光的地方了:乳白色的建築物,一共有三層,前兩層是黯戟的成員們用餐的地方,而第三層則是黯戟的領導階層的人們用餐的地方。食堂不大,但是收拾得很乾淨,白色的桌面和藍色的塑料椅子,在從食堂的落地窗那裡灑下的陽光的照射下,在這個有點兒寒冷的秋季顯得特別溫暖。
“所有食堂的工作人員都不知道黯戟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大概是看出了段成巖的驚愕表情,小蛇在經過他的身邊的時候悄悄地說。
原來如此——段成巖恍然大悟——剛纔自己就在疑惑,在這樣一個充滿着死亡的威脅的環境中,怎麼可能還有人能夠有如此的閒心雅緻佈置一個如此溫馨的食堂?看來,這些在食堂的工作人員,可能是黯戟裡面最幸福的人了啊……
……
就在小蛇和段成巖拖着疲憊的身軀大口大口地在食堂吃飯的時候,PSI的衆人坐在會議室裡面,愁眉苦臉地看着桌子上面的外賣。
“開飯吧……”杜子規乾巴巴地說了一聲,但是他自己就沒有動自己面前的那份炒飯。
“老哥,你怎麼不吃?”小雨單手支着下巴,嘟嘟囔囔地說。
“你們先吃……”杜子規說着,伸手拿過一雙筷子,戳了戳炒飯上面蓋着的荷包蛋,“我不是很餓……”
“吃不下……”小池雙手托腮,坐在那裡,面前放着的是一份一點兒都沒有動過的牛肉麪,“一點兒都不餓……”
“……”聶蘇坐在那裡,一句話也沒說,但是她面前的蓋飯也沒有動過。
PSI的偵探們就這樣,坐在那裡,愁眉苦臉地盯着面前的晚飯。盯了一會兒以後,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轉向了坐在一邊的左殘陽。
最近幾天天氣變涼了,左殘陽又一次被感冒病菌侵蝕了,所以他現在穿着一件薄毛衣,脖子上還圍了一條薄圍巾,蜷縮在一邊的扶手椅上,手裡面捧着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在他的膝蓋上面,攤開了一本書,他就這樣一邊翻書看書、一邊喝着手裡的茶水,一點兒吃飯的意思都沒有。
“殘陽這樣狀態幾天了?”恩泰偷偷捅了捅身邊的道,低聲問。
“每天早飯都照吃的,但是其他的兩頓飯……”道湊過來,輕輕地回答,“都是這樣在扶手椅上面坐着的……”
“唉……”恩泰邊聽邊搖頭,“這是要幹什麼啊?”
“不知道他在看什麼書?”杜子規好奇地湊過來,問身邊的兩個偵探,“這麼入迷?”
“不知道啊……”道老實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卻是毫無頭緒。
“殘陽?”杜子規實在無奈——自從段成巖離開PSI去黯戟臥底,左殘陽就一直是這樣的一個狀態,再加上最近不知爲什麼,PSI真是閒得很,所以左殘陽也就沒有怎麼在法醫室裡面待着,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兒就是蜷縮在會議室裡的扶手椅上面,看書。
“嗯?”聽到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左殘陽擡起頭來——果然,幾天不見,黑眼圈又重了許多,顯得臉色慘白,雙眼無神,整個人看着很沒有生氣,“怎麼了?”
“你……還是不想吃飯嗎?”小池小心翼翼地問——左殘陽現在的樣子,就好像是動作大一些就會暈倒一樣,“炒飯、麪條、煎餅、意大利麪、披薩、冰淇淋什麼的……沒有一個想吃的嗎?”
左殘陽搖了搖頭,示意沒有。
“殘陽,你這樣的話……”恩泰有點兒擔心,“身體會吃不消的……如果你現在這樣的狀態被成巖看到的話,他還不生吞活剝了我們啊?”
聽到恩泰的話,左殘陽微笑了一下,又搖了搖頭,“沒事兒的,已經習慣了。”說着,想要站起來,給自己的杯子裡面添點兒水,但是沒想到一站起來還是一陣頭暈目眩。他只好又坐了回去。
“哎呀!”小雨看到左殘陽的動作,叫了一聲,“剛纔說什麼來着?你這樣肯定身體吃不消的!過幾天就要去幽靈島了,你得好好鍛鍊一下體力纔可以啊!”
“嗯……”左殘陽的臉色有點兒泛紅——剛纔真丟人!
“吃點兒東西?”看到左殘陽的表情,聶蘇知道他確實需要休息了,便從椅子上面站起來,遞過來一個盤子。左殘陽定睛一看,發現是乳酪麪包,“知道你最喜歡吃乳酪一類的東西,特意給你買的……”
“謝謝!”左殘陽擡起頭來,燦爛地一笑,然後接過盤子,轉身回到了法醫室,還不忘關上了門。
“誒?”看到左殘陽的動作,小雨不解地歪了歪腦袋,“殘陽爲什麼一定要回到法醫室裡面啊?在這裡吃不可以嗎?”
“看看他在看什麼書?”杜子規則走到了扶手椅旁邊,低頭掃了一眼剛纔左殘陽蜷縮在扶手椅上面的時候看的書,然後微微一笑:“殘陽在做精心的準備啊!”
衆人過去一看,發現書的封皮上面赫然寫的是:叢林探險必備手冊。
“呵呵……”恩泰不禁笑了笑,“殘陽還蠻認真的啊!”說着,向法醫室走去,想要表揚一下左殘陽去,順便再給他塞點兒別的什麼吃的。但是當他站在法醫室的門口,向裡面看的時候,整個人卻呆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