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巷豪的催眠分類屬於強制型,所以對於普通人的催眠方法對他來說達不到目的!”杜子規脫口而出。
“沒錯。”左殘陽笑眯眯地點了點頭,然後走了過來,站在段成巖的身旁,對杜子規說道:“子規,想問什麼?”
“就是想知道這個人恐懼的真正原因。”杜子規回答,“我想,有可能會和我們正在查的案子有關……”
“沒問題。”左殘陽點了點頭,然後轉頭:“成巖,你的問題我們一會兒解決。”然後就走向了陳巷豪。
“現在,開始回憶,告訴我,你大學的時候有沒有發生過讓你害怕的事情?比如說造成你對於一些醫學類儀器的恐懼的事情?”左殘陽對處於混沌狀態陳巷豪說道。
“報到的時候……有身體檢查……”陳巷豪低聲回答,但是能夠聽出來的是他的回答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是催眠造成的。
“身體檢查的時候……有人讓你害怕嗎?”左殘陽輕輕說,幫助陳巷豪儘快回憶起來。
“有……”
“他是怎麼做的?”
“機器……照來照去……”陳巷豪輕輕地皺起了眉頭,“有燈光……強燈光……”
“還有呢?還有什麼?”
“還有……脫……脫衣服……”陳巷豪的臉突然紅起來了。
“哦……脫衣服……應該是檢查身體表面有沒有疤痕或者皮膚病吧?”左殘陽皺了皺眉頭——身體檢查的時候的確讓人很是尷尬,很多個人在一個教室裡面,老師或者是檢查的醫生一聲令下,就要當着別人的面把自己的衣服全都脫光,實在是讓人彆扭異常。左殘陽自己並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恐怖檢查,但是他身邊的同事們沒少抱怨這種恐怖的檢查方式。
“對……檢查……檢查身體表面有沒有疤痕或者皮膚病……”陳巷豪喃喃地重複道。
“還有嗎?還有什麼讓你覺得很害怕?”左殘陽看了看陳巷豪的表情——雖然皺着眉頭,臉色也有些不太好,但是並沒有達到那種讓他能夠產生恐懼症的嚴重地步。
“沒……沒有……”
“好的,現在,我們再回憶你高中的時候……”左殘陽徐徐誘導,“在你高中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讓你對於醫療器械感覺到特別的恐怖?”
“高中……高中……醫療事故……同學死了……”陳巷豪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動了幾下。
“醫療事故?什麼樣的醫療事故?給我講講好嗎?”
“本來是要切除左邊的器官的……後來切錯了……同學……死了……衰竭……”陳巷豪的眉毛向兩邊撇着,表情很是悲傷:“朋友……朋友……死了……”
“因爲醫療事故,你的朋友死了,對嗎?”左殘陽輕輕地問。
“對……”還是那樣的悲傷表情,但是左殘陽還是沒有看到他一直等待的那種恐懼——難道是在更年幼的時候?
“好的,我們再來回憶初中……”
“記憶就這樣倒回去了是嗎?”站在一旁的段成巖悄悄問身邊的杜子規。
“是的。”杜子規點點頭,“催眠有的時候能夠喚醒很多腦海深處的記憶。”
“我以爲這些記憶都因爲時間長了所以忘了呢!”
“的確,那些年代比較久遠的記憶確實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變得模糊,甚至被我們主觀地忘記。”杜子規回答,“但是這些記憶確實還存在於我們的大腦中,只是我們想不起來了而已,所以,催眠術還是能夠喚起這些記憶的。”
“聽着很玄妙啊……”段成巖摸了摸下巴,嘟囔道,“不過殘陽好像把陳巷豪幼兒園的事蹟都挖掘出來了,爲什麼還是不見有線索?”
“難道……”杜子規想了想,“難道是不久之前的記憶?”
“正是如此。”左殘陽回答,然後掉轉過頭,對着仍舊處於催眠狀態的陳巷豪低聲說道:“現在,我們進行一些近期的回憶……回憶一下……你的工作時候的場景……告訴我,你第一次領工資是在什麼時候?”
“第一次領工資……”想到了第一次領工資的時候,陳巷豪似乎很是開心,“好多好多錢……買喜歡的東西……送女友玫瑰花……”
“那是在什麼時候呢?”
“大學畢業……第一次找工作……”
“大學畢業?”聽到這裡,杜子規微微皺了皺眉頭,翻看起手中的資料來,“按照陳巷豪的年齡來推算,他大學畢業之後並沒有到電視臺工作啊……”
“而且他說的可是‘第一次’找工作啊……”段成巖補充,“意思就是……他在去電視臺工作之前還有另外的一份工作?”
“很有可能!”杜子規點點頭。
“第一次找工作?”這邊,左殘陽顯然也已經注意到了這一點,皺着眉頭重複,“現在……給我描述一下第一次找工作時候的情景……”
“工作室……研究所……好多好多動物……”陳巷豪雙目緊閉,回憶道,“還有很多實驗儀器……”
實驗儀器?!聽到這裡,左殘陽和另外兩個人對視一眼——難道這就是陳巷豪恐懼的根源所在?
“那你爲什麼要換工作呢?”左殘陽輕聲問,“爲什麼後來去電視臺工作了呢?”
“研究所……電視臺……”陳巷豪閉着眼睛,突然——
“啊啊啊啊——”陳巷豪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嚇了旁邊的三個人一大跳,“不要研究所!不要研究所!”說着,還手腳並用地亂踢亂踹,但是出於催眠狀態,沒有催眠師的指令,他還並不能甦醒過來,只能閉着眼睛在那裡。
“安靜!鎮定!”左殘陽對着兩位同伴點了點頭——看來,他們終於找到陳巷豪恐懼的根源了——然後用低沉的聲音在陳巷豪耳邊說,“想象一下……想想你正坐在沙灘上……剛纔的猛烈的陽光已經被雲彩擋住了……現在……你躺下來了……躺在了遮陽傘的陰涼裡……有海風吹過來……吹到你的臉上……天氣很好……你很舒適……很舒適……很舒適……”
隨着左殘陽的話語,陳巷豪的表情慢慢舒緩了,他開始放鬆了,就好像真的躺在了一片沙灘上,頭頂是遮陽傘和萬頃藍天,有海風徐徐吹過一樣。
“好了,現在,你作爲一個旁觀者……”左殘陽看到陳巷豪已經充分平靜下來了,繼續發問,“作爲一個旁觀者的你乘坐着時光機回到過去……你作爲一個旁觀者……什麼都傷害不了你……你能看到別人,但是別人看不到你……你是一個旁觀者……現在你又回到了你的第一次工作的那個工作室……告訴我……你都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我……年輕時候的我……”陳巷豪雖然緊皺了眉頭,但是表情已經平和了許多,也不像剛纔那樣的激動了,“還有同事們……還有……所長和組長……”
“很好……他們都在工作着,對嗎?”左殘陽繼續引導着他回憶。
“對。”陳巷豪點頭。
“想一想……想一想你當時爲什麼要離開這份工作……這份工作很有意思……你的同事們對你非常友好……你爲什麼要離開這份工作?問問那個時候的、年輕的你……你爲什麼要放棄這份工作?”
“組長……組長……”陳巷豪的臉又開始抽搐,“組長……都是我們的錯……都是我們的錯……組長……”然後,這個經常出現在電視屏幕上的家喻戶曉的人,蜷縮在椅子上,哭得像個小孩子。
……
“他提到了研究所和所長?”恩泰皺着眉頭看錄像,然後擡頭問。
“是的,”左殘陽回答,“而且據我所知,很有可能是因爲某些實驗事故導致的這個研究所的某一位組長的傷害甚至是死亡,所以他纔會匆忙離開那個研究所,找另外一份工作,然後纔會抱有如此大的恐懼。”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要篩查的,是陳巷豪22歲左右所在的地方,然後篩選出死亡案件,再篩選出與科學有關的研究所,然後把這幾條線索整合在一起,得到我們最終想要的,對嗎?”道總結。
“Bingo!”左殘陽點點頭。
“篩查和整合交給我吧!”少倫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偵探們的身旁,說道。
“辛苦你了!”恩泰點點頭,拍了拍少倫的肩膀,“量力而行,不要太勉強!”
“是!”少倫抱着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立正、敬禮。
“咱們這邊,找個地方讓陳巷豪休息休息吧……”恩泰笑着點點頭,然後轉回頭來,對偵探們說道。
“不過,子規你還沒有解釋什麼叫做‘強制型’呢!”段成巖還是不忘了剛纔催眠時候的問題。
“一般來說,被催眠的對象可以分成三類,第一類,就是比較好催眠的一類,我們叫它‘溫和型’,這類人接受度比較高,相對來說比較容易催眠,而在催眠的時候,這樣的人也可以保持心態的相對平和,所以一般會使用普遍使用的那種溫和型的導入方式,也就是一步一步誘導着催眠對象放鬆、放鬆、再放鬆,直至最終進入催眠狀態。”杜子規耐心地說,“而第二類,就是‘強制型’,這樣的人一般會在催眠的時候在潛意識中抵擋催眠師的口令,這樣的話就會對催眠造成一定程度的干擾,而對付這樣的人的辦法就是使用強制的命令似的口吻,就比如剛纔殘陽做的那樣,強制性地讓被催眠的對象進入狀態。”
“那第三種呢?”
“第三種,就是‘絕緣型’,就是說無論是使用溫和型的還是強制型的口令,都很難使被催眠的對象進入狀態。”杜子規說道。
“原來如此……”段成巖點點頭,“不知道如果我要是被催眠的話,會是什麼類型的呢?”
“想知道?”左殘陽笑着上來,“想知道的話哪天我給你催眠試試你就知道了,不過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趕快找一個獨立的病房把陳巷豪安排好……”
……
“快來人啊!快來人啊!”道剛剛走進審問室,就大叫着跑了出來,“陳巷豪……陳巷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