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暗獄6

翌日清晨,朗天之下,馬旄騎疾疾的向岸邊進發,恰好被回府的婼苒看到,見是封肖若、汝蛟龍、譙神鴉三人後,不禁驚訝道:“前方有難了?”

雲仲陽也隨她而來,兩人雖然相認,但話不多言,始終有一層隔閡。他見到漁美人馬旄騎後下了一跳,哪裡想不到漁美人中還有這等精銳,便好奇道:“你怎麼知道前方有難?”

婼苒笑道:“封肖若很少親自出戰。因爲戥暮色、浦尚農、譙神鴉、汝蛟龍、甘戈九、乾八翼、虎七尾、書六文、第五蝶、林四娘等都是身經百戰的將軍,他去出戰自然是有難了,需要振風士氣嘛。”

雲仲陽聽她一氣說出這麼多名字,而且語氣中帶有欽佩之意,便深刻體會到了漁美人的強大之處。好在已經招募的摩崖老人、長孫什伯這兩位高手,訓練馬旄騎也就是有希望了。

婼苒悠閒的領他去找白岈,中途聽得客房中有人爭辯,那丁若灷嗔怒大吼道:“我就知道他心裡有鬼!”

上官婭道:“不就是馭龍將軍嘛。”

丁若灷道:“這關乎我們家族的聲望。馭龍將軍一直是雁兒的,爲何平白無故讓摩崖、長孫去做?不是雁兒的話,自然無礙,現在更任,丁若家豈不是被貶?”

丁若雁道:“娘,換作以前我無話可說,但現在……”他想說雲仲陽大不如以前,名望受損,任誰都無法再向從前那樣對他忠心耿耿,死心塌地。做牛做馬,到頭來卻不如一個妖女。明知九幽妖徒迫害了丁若一家,雲仲陽不但沒有報仇,卻因爲參悟“闢掿一邪”而寬宥沫兮冷、寧小狐等人。

可是他的怨言沒有說出,畢竟是忤逆犯上的大逆不道之話。

雲仲陽聽是丁若一家後大吃一驚,暗忖道:“他居然在有朋島?爲了馭龍將軍的職位居然發這麼大脾氣,如果他與白岈聯手的話,那豈不是後患無窮?”心頭蕩起一抹憤怒,奈於婼苒在場也不便發泄,當下隱忍了下來,也沒心情見白岈,於是託辭離開,返回了仙界。

婼苒輕噓了一口,自然自語道:“說得簡單,跟他一起一點都不自在,我纔不要去仙界,遊山玩水多好呀。”笑嘻嘻的衝進了白岈的房裡,大叫道:“我跟他談過了,他答應我不接我回仙界,只要我喜歡去哪都可以!”

衆人一怔,盡皆垂頭鬱悶起來,婼苒見他們臉色難堪,好奇道:“怎麼了,前方戰事很緊急嗎?對付墨媂都不怕,怎麼怕起了枇雅娜?”

白岈笑道:“沒什麼,被暗獄搞得暈頭轉向。”婼苒笑道:“那查出了什麼嗎?”霞韞染道:“等大家到齊了再說。”婼苒越發的好奇,感覺無聊,便走到羽瀅身邊嘻嘻傻笑了起來。羽瀅頓覺尷尬無比,羞的桃頰通紅,同病相憐,兩人的關係變得殊爲濃厚的起來。

等丁若一家到來後,衆人拱手作揖,紛紛坐下。那朱妤莞爾一笑,輕聲道:“暗獄有點眉目了。龍池的捭闔建造術是‘三天一色’。冥界大陸的‘瑾瑜谷’,九陽仙府後花園的‘龍池’,冥海的奘漠陵,三天結界,投影一色,於摩天崖海底形成了一番組合幻像。”

婼苒奇異道:“那暗獄所在呢?”

朱妤道:“掌握了龍池所有,奘漠陵所有,祛除這兩處地方的倒影景色後,剩下的就是冥界大陸的瑾瑜谷。暗獄就在那個地方,應該錯不了。”

婼苒呢喃道:“捭闔建造術有這麼神嗎?三個地方相差十萬八千里,怎能在摩天崖海水倒映?”

朱妤道:“龍池的假山裡有八面玲瓏鏡,你應該記得奘漠陵也有一面。奇怪的不是能在摩天崖海水倒映,而是有人在這裡同時監視這三個地方。一,雲仲陽在龍池修練‘闢掿一邪’;二,黑鯊魚聖教;三,黑洛的遺址——暗獄。”

羽瀅激動道:“這麼說雲仲陽擺脫嫌隙了?”衆人臉色一沉,羽瀅方知說錯了話,忙辯解道:“我是說……我是說……我是說暗獄不在龍池嘛,我們沒必要在去龍池了。”

婼苒全不以爲意,倒是衆人捏了汗,誰知丁若灷哼聲道:“不一定……想想看,如果雲仲陽不便去這三個地方,在龍池練功,也一樣讓人從旁指點。還有,他也許早就知道了花蠍姬就是花婼。朝陽殿門首一事,或許是他看出了師姐用意,怕當面出醜,演戲而已。”

上官婭氣道:“有話不能憋着嘛,爲什麼針對婼苒!”

丁若灷道:“將心比心,我並無針對,反而把她當自己女兒看待。但是對事不對人,我也是想讓婼苒早點明白他的爲人,免得像我一樣被騙得險些家破人亡。”

白岈朗聲道:“虧你還是前輩,就不想想她的經歷!”衆人啞然失色,場面一時鴉雀無聲,霞韞染哀嘆了一聲,羽瀅忙苦笑道:“說來說去都是我不好,我帶婼苒找邱綺芙去,蓯蓯蓉蓉也在那。”

朱妤沉聲道:“慢着,讓她留下,反正又沒外人。”事已至此,讓婼苒離開反而不妥,怕她多想,懷疑被排斥,故而朱妤讓婼苒留下。可是婼苒茫然無措,慌神了起來,尷尬的垂首不語,任誰見了都憐憫不已。

白岈本欲說話,婼苒忽地說道:“我還有事!”話訖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白岈心裡悲憤難受,沉聲道:“四娟,麻煩你們了。”四娟輕應了一聲,忙即追了過去,暗中相隨。

丁若灷沉吟道:“剛纔是我不對。”

白岈凝眸道:“我去瑾瑜谷,島上的事就有勞霞醫仙了。”話訖徑自起身,唯那朱妤跟了來,問道:“何苦呢?當着羽瀅的面頂撞丁若灷總是不好。我也清楚婼苒可憐,你覺得對她有愧,但這僅僅是猜測而已。”白岈沉吟道:“我……我……我當時沒考慮這麼多……”

朱妤笑道:“好了,查出暗獄在哪,羽瀅不會怪你的。”

白岈焦慮道:“可……”

朱妤道:“放心,聞人訪仙一定沒死,我敢向你保證。”

白岈道:“你就這麼確定?”見朱妤洋洋笑意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的憂愁不禁被她的笑容給拂去了。

朱妤道:“我救羽瀅的時候發現她躺在石洞口,離着摩障三丈有餘。這足可說明聞人訪仙在墜入之際早就發現了摩障,他一定有防備。雖然說未必能向我一樣破解摩障,但他可是榕道流武者,暢遊在魔道中的劍靈,以他的邪性足可強壓住摩障的威懾力。”

白岈有些失望,回道:“你在安慰我?”

朱妤巧笑倩兮道:“我在江湖中出名可比你早的多……‘在魔道中暢遊的劍靈’這句話並非單純的說他能在魔道修真中保持理性的放浪形骸,也同樣說他可以無視魔道的妖邪之氣。最有力的證據就是烏魈讓他來鍛造‘不那芳華’,要知道此劍中最大的魔力源自黑洛幻化的墨狐。鍛造時極易破壞墨狐身上的封印,一旦有損,邪氣外散,惑人心神。你認爲摩天崖下的摩障比黑洛還厲害嗎?”

白岈覺得言之在理,輕嘆了一聲:“希望如此。”

兩人趕路多時,在溪邊樹蔭下乘涼,唏噓不已。問了許多路人,都未聽說瑾瑜谷在哪,一時灰心喪氣,癡癡的看着婉轉溪流。朱妤笑道:“彆着急,會找到的。”掏出錦囊,取出了符篆,乘着這點空子細加鑽研。白岈見她手中符篆的樣式怪樣,微微散發邪氣,問道:“什麼符?”

朱妤笑道:“你怕我害人?放心,怎麼我也是家族裡的信女,會顧及家族的名譽。這是我從沫猷手中奪來的,乃墨媂所書,‘魔說撝呵’的符篆。從筆形上可以看出是一種詛咒人死的暗殺類符篆,大概歐陽涯就死在這種符篆上。如果不破解的話,當真兇險萬分。”

白岈道:“墨媂餘黨也不好對付,一般的屍兵,我們有符篆應對;但是注血屍兵,眼下只有找到他們的死亡傷口裡的兵刃。這種方法,不是很容易。”

朱妤輕應了聲,道:“慢慢來,急不得。”埋頭苦心鑽研,纖指不停的在地上畫符,偶爾偷偷看看白岈,嘴角一笑,於心思道:“哼,你讓我練,我偏要去練,如果伊阿那能學會‘魔說撝呵’,那我豈不是天下無雙?”得意在喜悅之中閉目養神,這時忽聽得林中腳步聲紛雜,忙即站起,推醒白岈說道:“走,線索來了。”

白岈一怔,兀自跳起,隨她提縱而去,藏身於一株茂密的大榕樹上,定睛一看,見是沫猷、廖凡玉、鬆劍南等人後不禁吃了一驚。想不到朱妤的感知力如此驚人,這裡少說離着之前休息的地方也有二三十里路,她卻能清楚的察覺敵人動靜,莫非這就是“伊阿那之魂”的魂體感知?

伊阿那之魂是鬼道流中的向“姻緣合璧”過度的一門玄功,彷彿是遊走在陰陽縫隙裡不受陰陽束縛的亡靈,於魂體感知上自然會強於只依靠六合魂體的白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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