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恆殺屠夫,裡面有無奈,也有悲憫,但更多的,卻是他的道。
正如他自己說的,雖非本意,屠夫終究殺了自己同類,販同類之肉,這種行徑與邪魔無異,能得善終已是不易。
“真魔族,我陳恆定然不會放過你們!”
屠夫的行動,完全是因爲魔氣侵蝕的緣故,陳恆心中怒火也被此完全激發了出來。
眼看着那祭血法陣將屠夫一身精血吸乾,他卻是無可奈何。
此前他也嘗試過了,即便激活手心佛印的佛光之力,依舊阻止不了這種事情發生。
就像豬大壯說的那樣,在層次上,他的佛光之力與真魔族的魔力等同,雖有一定的剋制力,卻不是特別明顯。
“無法阻止,就只能想辦法儘快將它破除,要不然坊市裡的平民……”
屠夫既死,陳恆也不會多想,眼前最重要的,就是趕緊將這裡的祭血法陣破掉,要不然還有無數平民要遭殃。
他也知道,真魔族之所以擺出這樣一個陣法,將人類禁封,魔氣慢慢侵蝕,是爲了激發他們恐懼的心理,那種坐以待斃的感覺絕不好受。
同時,也是爲了讓牽制真武劍宗,讓他們首尾不能兼顧。
可惜,陳恆不是焦子軒等人,他很清楚,一旦讓真魔族陰謀得逞,到時候死的人會更多。
想清楚這些,陳恆目光當即變得堅定起來。
還不等他開始行動,突然間一陣陰風吹過,在他前方不遠處,毫無預兆地出現了一隊人馬。
仔細看去,那一行數十人,正是白天見到的那個迎親隊伍。
同樣是敲鑼打鼓吹嗩吶,紅妝喜衣花轎子,但一切聲音卻都在魔氣繚繞之地消失無蹤,所有的顏色也都被浸染成了奇特的暗紫色。
一行數十人,每個人臉上表情都很僵硬,印堂發黑,嘴脣泛白,直如行屍走肉一般。
“麻煩公子,請讓一讓!”
在陳恆看清楚衆人樣子之時,他們也剛好迎面走過,走在最前面的喜娘滿臉僵硬,如機械式般的與他說了一句。
雖然現在跟白天的情況不同,但她依舊邊走邊拋喜糖,身後跟着的花童也將一把把花瓣灑向兩旁。
陳恆心中升起一絲怪異的感覺,白日裡這一幕纔剛剛發生,難道新郎又迎了一次新娘不成?
不過從他們身上的氣息感應,應該與屠夫是一個樣子的,恐怕都已經遭到祭血法陣的侵蝕,身體早沒有了自己的靈魂。
陳恆並沒有直接讓開,仔細觀看了一下,發現那些花瓣喜糖之類的都大有古怪,拋到地上之後,竟然還在緩緩蠕動着。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疾!”
一聲低喝,從他口中傳出,藉着手心佛印之力,金光瞬間升騰而起,形成一道光束,向四周輻射開來。
金光所過之處,一陣陣黑氣被淨化,只是威力比起往常面對邪魔時要差了許多,速度更是慢了不少。
不過,陳恆的目的不是攻擊,金光升騰之後,也達到了他預期的效果。
在金光照耀之下,首先出現變化的是他身前地面的那些花瓣與喜糖。
黑氣消散,花瓣喜糖轉身一變,竟是化成了一條條毒蟲,有紫黑色,有乳白色,一堆一堆的看起來很是噁心。
金光持續擴散,所過之處,所有黑氣都被淨化,所有的畫面全部轉爲猙獰。
迎親隊伍從常人之相,轉爲惡鬼相貌,身上黑氣繚繞。每個人手上都抓着人類的殘肢,正大口大口地生嚼活吞,在金光掠過之後,他們似有所覺,一個個擡頭看向陳恆。
看到眼前這一幕,陳恆即便心中早有準備,亦被嚇了一跳,臉色也變難看了許多。
真魔族佈下的這種陣法,實在令人髮指。
“公子,你不讓開,是想隨我們去喝喜酒麼?”
“那就……一起來吧!”
喜娘突然發出一聲獰笑,手中花籃猛地扔向陳恆,竟是化成了一件金輪般的法寶,帶着滔天魔氣,旋轉着向陳恆飛來。
金輪還未到近前,一把把毒蟲從上面被甩飛開來,濺得到處都是,看起來可怖異常。
陳恆身上騰起陣陣靈力光芒,以佛光護體,佈下了一層防護罩,那些飛濺過來的毒蟲,撞在護罩上,頓時化成了一股股濃血,腥臭撲鼻。
與此同時,整個迎親隊伍在此時也全部衝了出來,他們此前拿着的各種迎親物品,全部化作妖異的法寶。
許是看到生人,讓他們戾氣更甚,之前還大嚼特嚼的生人斷肢,直接被拋到一旁,拿着法寶便或劈或砸,全部向着陳恆衝去,陣勢驚人。
“錚”的一聲清響,真武玉劍當即出鞘,陳恆目光冷厲,正想迎戰,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大師兄,我來幫你!”
陳恆心頭一動,還未回頭,便已見到一道身影從身後衝出來,臉上雖然帶着恐懼之色,卻依舊充滿堅定地衝上去,直接替他擋下了喜娘的攻擊。
看到來人,陳恆臉上閃過一絲欣慰的喜色,這突然跳出來的人,自然便是焦子軒了。
陳恆知道,應該是他最後留下的那句話起了作用,激起了焦子軒心中的熱血。只不過對方生性軟弱,短時間還無法完全自如應對。
但不管怎樣,焦子軒能夠壓下心頭恐懼,強迫自己衝過來,已經能夠看出其決心了。
“好!”陳恆哈哈一笑,道:“這纔是我真武劍宗弟子!就讓我們師兄弟倆個並肩作戰吧!”
陳恆很少有與人聯手作戰的時候,這次是他第一次主動開口,也足以證明他對焦子軒也多麼欣慰了。
面對眼前的情況,焦子軒滿臉蒼白,手中動作也不是那麼利索,不過聽到陳恆的話,他心裡還是小小高興了一把,甚至回頭衝着陳恆露出一絲難看的微笑。
可惜,他的實力實在不怎麼樣,僅僅這麼一分神,險些就被那喜娘一個*擊中。
“小心!”
陳恆一劍挑飛*,護下了焦子軒,眼神凝視,後方的迎親隊伍此時也都衝了上來。
“這些人都已經死了,控制他們的是背後的邪魔,沒必要留手!”
陳恆擔心焦子軒與之前的真武同門一樣,不忍心下死手,最終反而被這些傀儡所殺,當即提醒一番,說道:“你儘管將實力全部使出來,殺掉他們,也是幫他們擺脫邪魔的控制。”
陳恆心中自然也有所不忍,但這些人,早已經死了,殺人,是爲了幫他們超度。
焦子軒在面對眼前這種情況,能站穩就已經不錯了,哪裡還會有什麼主見,陳恆這麼說,他立馬就相信了,大喝一聲,屬於真武弟子的實力也完全爆發了出來。
他的實力確實不強,但對付這些變異的平民還是綽綽有餘的,雖不能說一劍一個,但數招之內也能夠打敗一個。
陳恆有心想鍛鍊一下焦子軒,也只是從旁側應,碰到危險幫他化解一下而已,主攻者還是由焦子軒來承擔。
看着眼前一個接一個倒下,無數精血被融入黑氣之中,陳恆心頭也是越來越沉重。
可是,即便他是真武大師兄,即便他修爲已達金丹境,對眼前的形勢,卻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正如他自己說的,只有殺了這些平民,才能讓他們得以解脫,同時也是幫他們超度。
“呃啊!”
人羣后方,突然一個怪叫聲響起,一陣強大的氣息當即擴散開來,陰氣陣陣來襲,險些讓焦子軒站不住腳跟。
“難不成……”
陳恆心頭一動,擡頭看去,卻是發現,那發出怪叫者,竟然是這迎親隊伍的主角,騎在馬上的新郎。
現出原形之後,他胯下的馬也不如之前那般威風,同樣充滿了死氣。
整個迎親隊伍中,這新郎的氣息最爲強橫,陳恆透過佛光,能夠明顯感覺到對方體內凝聚了相當數量的魔氣。
“鬼王!”
陳恆一字一頓,心中多少有些明白了眼前的情況,回頭對着焦子軒道:“你先撐一會兒,我去把他解決了!”
說完,也不等焦子軒反應,他的身形便是一閃,已經衝向了新郎。
新郎此時的模樣再次出現了變化,陣陣魔氣繚繞周身,身上氣勢爆漲,從氣息分辨,其實力怕是直追金丹境了。
他身上的新郎裝寸寸破碎,隨着怒吼聲,全身肌肉壯大了一圈不止,身上也爬滿了一道道魔紋,如同真正的邪魔一般。
見到陳恆向他衝來,當即一夾馬腹,鬼馬當即長嘶一聲,前腿高高揚起,狠狠向陳恆踏了下去。
“哼,雕蟲小技!”
陳恆冷哼一聲,手中金光爆漲,真武玉劍橫掃而過,頓時將鬼馬的前蹄從腿彎處齊齊削斷。
鮮血飛濺,兩條馬腿當即飛了出去,鬼馬發出一聲悲鳴,身體控制不住向旁跌了下去。
坐在鬼馬背上的新郎始料未及,同樣從馬背上滾落下來,陳恆一個閃身上前,手起劍落,向着他脖子直接劈了下去。
“啊吼~!”
新郎實力不俗,雖驚不亂,身上陣陣魔氣升騰,擋下了陳恆的真武劍,身形一個翻滾,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而後掄起一個巨大流星錘,直接砸向陳恆面門。
陳恆確實沒想到他的反應竟然那麼快,真武玉劍被魔氣蕩得高高揚起,再想回防已經來不及了。
關鍵時刻,陳恆只能一個仰身避開了流星錘的攻勢,身形一閃退後了些許。
“這傢伙,不簡單啊,恐怕生前就是一個修煉者,而且實力還頗爲不俗。”
平民中隱藏着修士確實有些奇怪,不過這裡是真武坊市,都不足爲奇了,畢竟這裡的人長年受真武劍宗庇護,根本不是普通平民能夠相比的。
回頭看了一下焦子軒那邊,經過這些時間的戰鬥,他已經稍微適應了,臉色也面面平靜下來,開始沉着應對,短時間內不會有太大問題。
“既然如此,那今天我就好好活動一下筋骨!”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究竟憑的什麼,竟然能讓邪魔選中,成爲一方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