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塗在傷口上,是尖銳的刺痛我咬着下脣,卻還是忍不住輕哼出聲紅着臉看向容成聿,他滿臉的心疼,爲我塗藥的指也在微微顫抖
“沒事的……”看見他心疼,我忍不住輕聲道,他卻仍是皺着眉,上的動作恨不能更輕一些不由伸出,撫上他的臉頰,時隔月餘,再這樣觸摸到他的溫暖,讓我感動得幾乎落淚
擦到我臉上的那處傷時,容成聿的眉皺得更緊了,我有些忐忑,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問出口:“是不是……很難看?”從醒來到現在,我還沒有看過自己的樣,但想也知道,一定是又狼狽又醜難爲他竟能這樣從容地和我四目相對
“胡說”,他上的動作沒有停,語氣毫不猶豫,“安安這樣好看,亂想什麼?這傷痕一定會消下去的,便是消不下去,終生如此,也沒有關係我不在乎若是你在乎,我就陪你尋盡天下名醫,想盡一切辦法讓它消下去安安,你要知道……我在意的,從不是這皮囊……我在乎的,只是你”
我連連點頭,幸福得說不出話來,似乎真的不在意能不能恢復了
容成聿的目光終於落到了我身上裹着的那層棉布
“你這樣束着,會不會疼?”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我頓時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安安,你怎忍心這樣對自己?”容成聿眼裡寫滿了痛,我竟說不出安慰的話
他輕輕撫着布,指尖的溫熱透過棉布傳到了我身上,讓我不由繃緊了身體終於尋到了接口,他伸想要解開,我條件反射地按住他的緊張的咬着嘴脣
“讓我看看……”他的聲音充滿了安撫的力量,我直直望着他,緩緩放開了
棉布隨着他的動作而一層一層解開這麼多天了,我頭一次覺得呼吸順暢,胸前的起伏也慢慢恢復到了從前
最後一層解下我燒紅了臉不肯看他,卻還能感受到他目光駐足在我的身上那樣的……熾熱
“真美”
我不理他,兀自偏着臉,他卻輕輕扶正我的臉,望着我的目光溫柔如水“我說,真美”“你……別說了……”我還想偏開臉去,他卻不放
“安安,不要怕相信我”我看着他的眼睛,良久,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事實證明,容成聿是值得相信的,藥膏連續地輕揉地塗抹在交錯的傷痕上,其他的地方,他沒有絲毫的觸及讓我安心的同時,沒由來的想哭
“我很心疼,卻沒有辦法……”他突然說,破了一室沉寂“我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鞭長莫及第一次覺得無能爲力……”他似乎還要再說,我卻忍不住斷了他:“不要這樣想,我們都沒有辦法,但……我不後悔這一切”
容成聿有些灰暗的目光突然像是被點亮了一般,那樣的神采奕奕我笑着看他,不語
爲我身上的最後一處傷痕塗了藥,容成聿傾下身附在我耳邊:“還傷在哪裡了?”驟然拉近的距離讓我的臉又紅了幾分“右、右腳踝……”難爲情地撇開臉去,我聲如蚊吶
容成聿輕笑出聲,用那隻未碰過藥膏的觸了觸我的臉,像是覺得我臉紅的樣很好玩,指在我臉頰上徘徊不去
“我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若是傷的深,怕是有半月你都不能下牀了”容成聿說着,輕輕握住我的小腿,一點一點擡起我正享受着發燙的皮膚接觸他微涼心的舒服,腳踝處突然傳來的刺痛讓我忍不住叫出了聲
容成聿一握着我的腳踝,一握着我的腳,輕輕轉動我的腳踝,我在覺得刺痛的同時,又覺得特別不好意思“腳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小……”容成聿的話裡帶了笑意,我卻恨不能把臉藏到枕頭底下去“穿了那麼多層襪,不熱嗎?”
我悶聲悶氣地答:“要裝作男,自然不能露出破綻,多穿幾層襪便能穿男尺寸的鞋了”其實鞋也是特製的,小遙給我在鞋裡層又墊了些軟布,我這才能穿着那樣大的鞋走路方纔容成聿一層一層脫襪的樣,我越想越覺得有趣,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我都不知……究竟是對你的欽佩多一些,對你的心疼多一些,還是對你的埋怨多一些……你啊,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我怎麼就……愛上你了?我何其幸運,這樣的你……怎麼會爲我停留?”
他說……愛
我一度覺得根本無法說出口的一個,如今聽他說來,竟是這樣的水到渠成,理所應當“你……愛我?”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麼,還沒回過神,嘴已經先於意識說了出來
我正後悔自己毀了如此美好的氛圍,容成聿卻看向我,目光堅定:“是的,我愛你”
腦中瞬間一片空白,我忘了歡喜,忘了害羞,就這樣睜大眼睛和他四目相對直到他的嘴角綻開淡淡的笑:“在想什麼?”我這才反應過來,垂下頭,悶聲問:“你……怎麼不問我愛不愛你?”
容成聿的語氣溫和得就像春日裡的陽光:“能做到如此……你怎會不愛我既然明知你愛我,我又何必逼你說出來?”
容成聿果然是最能牽動我情緒的唯一的人,他這簡單的一句,便讓我揚起嘴角的同時,潸然落淚
我一邊笑,一邊帶着哭腔:“你……你還說我!你還不是一樣……讓我拿你沒辦法……”容成聿也不勸我,嘴角噙笑,看着我又哭又笑等我哭夠了,他纔好整以暇地輕輕放下我的右腳:“還好沒有傷到骨頭,這些天好好養着就沒事了但是,在這之前……你需要熱敷一下”
容成聿又去忙活了一會兒,之後端了盆似乎很燙的水過來,把棉布沾溼後,不由分說地覆在我受傷的腳踝上
“疼!”我本是躺在牀上的,被這樣一燙,不受控制地像地上的魚一樣差點跳起來容成聿按住我的小腿,溫聲道:“忍一下就好,你需要活血化瘀”一看他的眼神,我立刻便軟了回去,咬緊牙忍着過了一會兒,許是適應了這樣的高熱,我慢慢覺得腳踝原本的痛減輕了許多,不由地長出了一口氣
“好了,明早醒來,腳踝就不會那樣疼了”容成聿自己也鬆了口氣的模樣,端走了那盆水後,又擰了溫熱的乾淨棉布來讓我擦臉
“睡吧,天很晚了”容成聿坐回牀上,示意我往牀的內側挪挪我剛涼下來的臉頓時又騰地一下紅了起來“你、你、你……”“這裡就一張牀,你莫不是要我睡在地上?”容成聿說着,竟作勢要地鋪
我忙一個勁的搖頭:“不行不行,你還受着傷呢!地上涼!”他牽動嘴角笑了,不知怎麼的,我第一次覺得,容成聿這張寡淡的臉上,居然還能有一種名叫邪惡的表情
“那,睡吧”,他說,然後自覺地在我身邊躺下,和我共蓋一條棉被
我緊張地哪裡還睡得着,側身背對着他,不露痕跡地一點一點往內側蹭容成聿竟不攔我,由着我往牀的內側躲我越往裡越覺得冷,在終於和他拉開一段安全距離後,我悲哀的發現被幾乎完全離我而去而容成聿身上有傷,我是無論如何也捨不得同他搶被的
無奈之下,我又很沒出息地挪了回去
一條棉被就那麼大,要覆住兩個人,自然是要兩人靠得緊些我能清楚的感覺到容成聿身上傳來的溫熱,這是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讓我想要逃開的同時,又忍不住想親近
“再不睡天就要亮了,白天軍營很吵,我怕你會睡不好”容成聿突然開口,我驚訝地捂住自己的嘴,又發現自己其實根本沒出過聲
唉,果然是我輾轉反側擾到了他……睡吧睡吧,沒事的我自我安慰了無數次,終於在不知不覺中睡着了
醒來時,牀上只有我一個人,摸了摸身邊,已經是涼的了他還受了傷,怎麼還起那樣早?
掙扎着離開溫暖的被窩,讓我歡欣的是腳踝真的不那麼疼了昨天換下的“破布條”大概已經被容成聿處理掉了,這會兒枕頭邊正放了一套乾淨的軍服讓我意外的是,連我裹胸用的棉布,他也準備好了!也不知他從哪裡弄來的乾淨棉布,摸起來真軟,也很透氣
臉上滾燙着,我拿過棉布一層層裹上,不知爲什麼,竟有一種錯覺,似乎棉布上殘留了容成聿指尖的溫熱……這麼一想,臉更燙了
紅着臉穿好軍服,我趿拉着鞋離開牀榻,發現桌上已準備了一盆清水,忙湊上去想看看自己的樣
水光熠熠,映出一張臉來,那傷……果然是很明顯的……我忍不伸出來,想碰,卻終於沒有碰
頭髮亂成一團,用螺黛畫過的眉有些褪色,形狀很是怪異我不能理解,容成聿昨晚竟和這樣的我同塌而眠,相安無事?他的忍耐力,果然不是一般的好,也難怪他昨天什麼都沒有……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