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歹徒是通過市政管道,進入灌木叢的嗎?李警官抱着試一試的想法,迅速調集人員,對案發現場的市政管道展開了調查。很快就有了驚人的發現:在灌木叢中,發現一個雨水井蓋有被移動過的跡象。當辦案人員進入該座雨水井,發現這座井的井內,以及相連的雨水管道內,沒有積水,幾乎是乾燥的,也就是說,井和管道里面都沒有水。這讓辦案人員感到驚訝,在他們的印象中,雨水井和雨水管道內,一般是有水的。後來,在向市政管理養護部門諮詢後,辦案人員才瞭解到,苿城秋冬季節處於旱季,通常雨水稀少,每年會有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全市大部分的雨水管道內是沒有水的。
辦案人員很快就有了發現,就在該座雨水井的不遠處的管道內,看到了一處排泄物。經過對排泄物的DNA與歹徒的DNA進行比對,證實該處排泄物就是歹徒留下的。
李警官非常高興,終於看到了一線希望,但是這個希望很快就破滅了。因爲和案發現場相連的雨水管道,長達數十公里,其中至少有三分一的雨水井,也就近三百座的雨水井,其周圍是沒有監控的,而要調查清楚沒有監控的三百座雨水井,以及有監控的六百座雨水井的情況,至少需要三個星期的時間,就算知道了歹徒從哪一座雨水井進入雨水管的,那麼接下了又不知道面臨多麼繁瑣的工作。雖然說,按照這種思路徹底查下去,肯定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但是,這要耗費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破案的時間也將是遙遙無期的。時間拖得越久,犯罪分子就有更多的時間用來損毀作案證據,案件也將越來越難以查辦。李警官隱隱地覺得,幕後的黑手似乎有意誤導警方,讓警方陷入海量信息的泥潭,目的就是拖延結案的時間。
李警官覺得,不能被幕後的黑手牽着鼻子走,不能拘泥於這些細枝末節,應該從整體上加以分析,這樣的認識,很快就得到了專案組其餘成員的肯定。
他們決定換個角度來調查這些線索,具體的考慮方向就是,犯罪分子是怎麼會想到利用雨水管道進入作案現場的呢?對於絕大部分的人來說,都不可能熟悉雨水管線的走向,而且更不可能知道,在苿城,每年會有兩個月左右的時間,雨水管道內是沒有水的。由此這條看似無望的線索,又有了新的生命力。專案組研究決定,針對熟悉雨水管道的單位和部門展開調查。
而就在同時,交通肇事案的那條線索,也有了驚人的發現。警方在反覆查看交通事故現場的錄像時,發現一個奇怪的事情。事故發生的交叉口爲十字路口,在車輛撞擊歹徒的前後半分鐘內,交叉口的四個方向的信號燈,竟然都是紅燈,這顯然有違一般的常識。
經過與苿城交通支隊反覆確認,證實在事故發生前後一分鐘內,該交叉口的交通控制系統,遭受了不明信號源的干擾,導致交叉口的四個方向同時出現紅燈,持續時間長達28秒。就在這28秒內,空蕩蕩的交叉口,肇事車輛撞倒了歹徒,然後揚長而去。根據犯罪分子的作案手段,駕駛的車輛以及所用的干擾信號機,可以斷定,絕不是普通百姓所能具有的。交通肇事案的這條線索,也有了新的調查方向,那就是針對干擾信號機和肇事車輛的來源展開調查。
苿城。槍擊案發生後的第六天。
經過對熟悉雨水管道的單位和部門進行調查,獲悉苿城市政設計院設計部的黎工,曾經把一份全市雨水專項規劃圖,送給一個叫劉大利的人,而劉大利是帝國房地產公司後勤部的一個專職司機。在詢問苿城市政設計院設計部黎工的過程中,意外獲悉帝國房地產公司是苿城市政設計院一個極爲重要的客戶。黎工與劉大利並無任何私交,黎工之所以把雨水規劃圖送給劉大利,是因爲設計院某個領導對黎工施加了壓力。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貿然進行下一步調查,有打草驚蛇的風險,專案組研究決定,暫時不直接調查帝國房地產公司的有關人員。
肇事車輛爲走私的套牌車,要想調查清楚來源,是非常困難的,辦案人員把重點放在了,調查干擾信號機的來源上。在調查肇事者所用干擾信號機的過程中,瞭解到該干擾信號機,是一家叫路路通設備生產廠所生產的。該干擾信號機不在市面上直接銷售,一般應用於特種車輛上,並且每個干擾信號機都有詳細的銷售記錄。據路路通設備生產廠組裝部的李姓負責人反映,帝國房地產公司曾經多次借用干擾信號機,有一個干擾信號機至今沒有交還給他們。在對路路通設備廠的進一步調查後發現,該廠是帝國房地產公司下屬的一個子公司。
兩條線索最終都指向了帝國房地產公司。這讓李警官既興奮又惶恐,興奮的是案情有了新的進展,順着這個線索查下去,此案的眉目將越來越清晰,而惶恐的是,假如嫌疑對象是帝國房地產公司的人,偵破工作將越來越困難。帝國房地產公司是苿城納稅大戶,受到了市**的特別關照,該公司的上層與市**的高層往來密切。若肇事者出自帝國房地產公司的上層,查辦此案必定受到帝國房地產公司的極大干擾。但是,事已至此,也沒有什麼後退的路,可以選擇了。
按照李警官的推斷,案件的黑手很可能就隱藏在帝國房地產公司內。事不宜遲,專案組果斷決定對帝國房地產公司的人員,出入境情況進行篩查。專案組很快就有了發現,帝國房地產公司的汪宇軒,正在申請投資移民美國,辦理程序已接近尾聲。按照常理,汪宇軒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再去申請旅遊簽證的。奇怪的是,汪宇軒竟然辦理了旅遊簽證,三天後他將飛赴美國。爲何汪宇軒如此着急地要趕往美國呢?
李警官懷疑汪宇軒涉及此案,但是苦於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也只能秘密地展開調查。隨着對汪宇軒調查的深入,警方很快就瞭解到,此人來頭很大,是帝國房地產公司(集團)董事局主席汪振天的二兒子。雖然汪宇軒在公司中沒有擔任具體的職務,但是他卻是董事局的九大董事之一,在公司中說話相當有分量,而且此人爲人兇狠霸道,帝國房地產公司裡的人幾乎都不敢惹他。
苿城。槍擊案發生後的第八天。
一般的民事或刑事案件中,兇手與被害人肯定是有交集的,也就是說,假如汪宇軒是幕後兇手,那麼章小樂和孟雪很可能認識汪宇軒。因此,李警官決定,讓章小樂和孟雪辨認汪宇軒的照片,看看是否見過汪宇軒。
當李警官把汪宇軒的照片遞給孟雪時,孟雪很快就搖了搖頭說,她從沒有見過此人。但是,當章小樂看到照片時,他說他對照片上的人感到十分眼熟。經過仔細地辨認,章小樂終於確認照片中的那人就是那個光頭。章小樂把那次遭遇照片上那人的經過,詳細地講了一遍。當時的情景是這樣的:
開學兩週後的一個下午,章小樂上完課,來到太史小玉的大學,正走向約定的地點:校園中心的小花園。章小樂正悠閒地走在步行小道上,忽然身後傳來一陣尖銳的喇叭聲,打破了校園的寧靜,章小樂趕忙閃到一邊,回過頭去觀察,只見一輛紅色的跑車,就在他的身後數米的地方。章小樂非常反感這種胡亂鳴笛的行爲,正打算提醒車內的人,不想那輛紅色跑車裡,探出一個光頭來,嘴裡叼着一根雪茄,滿臉橫肉,那人粗魯地罵道:“臭小子,你找死哪,趕緊給我躲開點。”
章小樂的怒火騰地一下子,就躥了上來,但是他馬上就意識到自己不能發怒,他還要趕着去見小玉的,於是章小樂強壓着怒火,說道:“這位先生,你犯錯在先,怎麼還這麼無理啊。”
不想那個光頭聽了章小樂的話,不知道促發了他的那根神經,光頭一下子就來勁了,他推開車門,正要走出去,這時只聽到車內一個女人嬌滴滴的聲音:“強哥,算了吧,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不急,今天看哥怎麼收拾這個臭小子。”
光頭說完,下了車,走到章小樂面前,雙手抓着章小樂的衣領,惡狠狠地說道:“臭小子,你說什麼呢?我犯什麼錯啦?啊?”
光頭長得五大三粗,滿臉橫肉,氣勢洶洶,但是章小樂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平靜地說道:“這是一條步行小道,你本不該把車子開到這裡來的,況且你在我的後面,你只需要閃閃燈就可以了,也沒有必要按喇叭的。你現在還抓着我的衣領,就更加不對了。你現在鬆開手,給我道個歉,這事就算了。”
光頭沒有想到,章小樂竟然沒有被他的言行所嚇到,反而要他道歉,讓他在車內那個女人面前丟了臉面,光頭因此惱羞成怒,越發張狂,大吼道:“我不鬆手,你能怎麼着?”
附近的學生,聽到這裡的動靜,都聚了過來,私下裡小聲地議論着:“這個學生怎麼敢惹了這個光頭啊?”“聽說這個光頭是地產商的兒子,橫着呢。”“看來這個學生今天要倒大黴了。”“咦,車內那個化着濃妝的女人好面熟。”“好像是經濟系的汪莉莉。”“啊?她傍上大款了啊。”“噓,小點聲。”…… 衆人議論紛紛,都在爲章小樂的處境,捏了一把汗。
章小樂笑了笑,雙手輕輕搭在光頭的兩隻手腕上,幾秒鐘後,只見光頭滿臉通紅,額頭上滾下大顆大顆的汗珠,光頭的雙手漸漸地鬆開了章小樂的衣領。章小樂又稍稍用力,突然光頭“撲通”一聲跪倒在章小樂的面前,光頭終於忍不住了,不斷地哀嚎起來。衆人見此情形,都鬆了一口氣。
“這位先生,你犯的錯也不算大啊,不必跪下來謝罪的。”章小樂笑着說道。衆人大笑。
“這位大哥,我認錯了。小弟瞎了狗眼,惹怒了您。大哥,您饒了我了吧。”光頭大聲地哀嚎着。
“‘以德報德,以直報怨’,看來還是我們的孔聖人說得對啊,對於不明事理、胡攪蠻纏的人,還是‘打板子’好使啊,呵…呵…”章小樂鬆開了手,笑着說道。衆人又是大笑。
光頭尷尬地站起身來,灰溜溜地鑽進車內,正準備溜之大吉。只見章小樂走到車旁,輕輕地拍了拍車子的引擎蓋,對着光頭說道:“這位先生,看來你的車子發動機需要大修了。要是你下次,還敢這樣犯混,鞏怕你的心臟就得大修了。”
章小樂說完,揚長而去。衆人不解章小樂剛纔所言,光頭更是一臉詫異,吶吶道:“發動機需要大修?怎麼可能,這車子纔剛開了幾個月。”
光頭話音剛落,車子突然熄火,並伴有噼噼啪啪地爆炸聲,引擎蓋的縫隙冒起煙來,光頭和車內的那個女人見這情形,趕緊逃下車來。衆人見狀,都大爲驚訝!
……
“你確定那個光頭就是這張照片上的人嗎?”李警官嚴肅地問道。
“我完全能夠確認,長成他那個樣子的人實在不多,他的面部特徵實在是太明顯了。”章小樂攥緊拳頭,認真地說道。
“這樣看來,此案的根源有可能就源於那件事情啊。”李警官聽了之後,說道。
章小樂心頭有一個不好的預感,忙問道:“他是不是姓汪?”
“他確實姓汪,你是怎麼知道的?”李警官一驚,反問道。
“啊,不好!”章小樂臉色馬上凝重起來。
“小樂,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在一旁的孟雪,也忍不住詢問道。
“我聽小玉說過,她將要跟一個姓汪的人移民到美國,難道?”章小樂感覺到一陣寒意襲來,他沒有想到事情會變得如此複雜。
“小玉,你說的是太史小玉嗎?”站在李警官邊上的王警官,隨手翻了一下筆記本,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前女友的名字的?”章小樂盯着王警官,他簡直不敢相信,事情正一步步朝着他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發展着。
“我們在調查的過程中發現,太史小玉和這個姓汪的,同時辦理了旅遊簽證,而且報的是同一家旅行團。”王警官說道。
“看來姓汪的,被我那次教訓之後,懷恨在心,所以就想方設法地報復我。”章小樂推測道。
“不對啊,歹徒明明是朝我開槍的啊。”孟雪說道。
“但是,他搶走了我的女朋友。”章小樂憤憤地說道。
“太史小玉又不是一件東西,要是她自己不願意,別人怎麼搶得走。”孟雪說道。
“看來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僅憑這些推測是沒有辦法拘捕姓汪的,我們必須拿出真憑實據。”李警官對於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也感到很意外,但是多年辦案的經驗告訴他,越是在這種狀況下,越應該保持鎮定。
“姓汪的明天下午就將乘坐飛機前往美國,要是讓他逃到美國去,問題可就麻煩了。”王警官焦慮起來,皺着眉頭說道。
“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們現在就去查一下,章小樂剛纔提到的那輛紅色跑車,也許會有轉機。”李警官說完,就和王警官匆匆地走了。
……
在沒有正當理由的情況下,就連警方都沒有辦法阻止姓汪的出境,作爲身在異鄉的大學生,章小樂和孟雪更是毫無辦法的,他們感到非常着急和無奈。但是,就在這看似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章小樂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他的好朋友,他的老同學端木致遠,不錯,現在也只有端木致遠能夠阻止姓汪的出境了。在槍擊案發生之後,因爲多種因素的考慮,章小樂沒有把案情向任何人透露。但是,現在情況緊急,章小樂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端木致遠聽說此事之後,非常震驚,他連夜乘坐高鐵,趕往苿城。
苿城。槍擊案發生後的第九天。
汪宇軒得意洋洋地摟着太史小玉的腰,旁若無人一般,走進了候機大樓…章小樂和端木致遠正在不遠處,觀察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致遠,他們已經排隊過安檢了,要是讓那姓汪的逃走,就很難辦了…”章小樂非常着急。
“小樂,不要着急,你難道忘了嗎?我能瞬間移動百里,不要說姓汪的過了安檢,就算上了飛機,我也照樣能把他抓回來。”端木致遠安慰着章小樂。
“警方沒有他的犯罪證據,是無法阻止他出境的。這樣看來,正義也未必就能戰勝邪惡。”章小樂說道。
聽到‘邪惡’兩個字之後,端木致遠的心裡突然涌現出一個強烈的念頭,這個念頭就是‘假如正義戰勝不了邪惡,那麼他將盡他所能去阻止邪惡’。端木致遠不知道也無法想象,在他的心裡這個念頭是什麼時候開始萌芽的,就好像人們從夢中醒來,能想起來夢中的情景,但是卻想不起來,怎麼就到了那個情景之中的…端木致遠握緊左手,堅定地說道:“假如正義戰勝不了邪惡,那麼我將盡我所能去阻止邪惡!”
“致遠,等一下,好像有情況…”章小樂趕緊阻止端木致遠。
……
“您是汪宇軒先生嗎?”兩位便衣民警匆匆地趕過來,攔住了汪宇軒。
“是啊,你們是什麼人?”汪宇軒吃了一驚,問道。
“我們是警察。汪先生,不好意思,你的那輛紅色跑車涉嫌偷逃稅款,並且在使用過程中,涉嫌套用他人的牌照,對此已經立案調查了。汪先生,你今天走不了了,請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吧。”其中年長的便衣民警拿出警官證,給汪宇軒看了一眼,說道。
“警察先生,你們肯定是搞錯了,我老公怎麼可能會犯這樣的事情呢?”太史小玉說道。
“汪先生是你老公嗎?不會吧,我昨天剛剛查過,汪先生是未婚的啊。”年輕的便衣民警說道。
“怎麼可能,我們的結婚證已經領了一個星期了。不信,你們看看…”太史小玉感到很驚訝,從包裡拿出了結婚證,遞給年輕的便衣民警。
“不會吧。還真是啊…不過,這張結婚證是僞造的。”年輕的便衣民警說完,把那張結婚證遞給了年長的便衣民警。
“怎麼可能,是我老公親自去辦的啊。”太史小玉說道。
年長的便衣民警看了看那張結婚證,說道:“就從這個身份證號碼上,就能判斷這張結婚證是假的。這位小姐,你的年齡不滿足法定結婚年齡的要求,是不可能領得到結婚證的。”
太史小玉聽了之後,驚呆在那裡。
年長的便衣民警厲聲說道:“汪先生,你現在又多了一條指控,那就是涉嫌僞造證件罪。”
“老婆,你千萬不要相信他們說的話,他們肯定是搞錯了,你先去美國,我保證隨後就到。”汪宇軒並不理會民警的話,對着太史小玉大聲地說道。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