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致遠一頭扎進水裡,河底水草叢生,河水異常渾濁,他艱難地潛到河底的洞口處,默唸宇石心訣,周身灼熱之後,發現自己頭頂上方的水面清澈,竟然能看到魚兒遊動,顯然端木致遠已經來到了洞穴的另外一個洞口處。端木致遠使勁地往上游,終於露出水面,他大口地呼吸着空氣,發現自己處於一處深潭裡,潭邊還有一些破敗的船體。端木致遠游到水潭邊,從水裡走了出來,仔細地打量着周圍的情況。發現水潭的四周生長着很多樹木和小草,樹林和草地的盡頭就是山崖。陡峭的山崖把這裡圍合成一處天井,與世隔絕。讓端木致遠感到奇怪的是,這裡的溫度稍高於林中別院,所以他雖然全身溼透,但是並未感覺到寒意。端木致遠捋了捋頭髮上和臉上的水,又擰了擰衣袖上的水,沿着林子中間的草地慢慢地往前走着。隱隱可見一處茅屋,端木致遠趕忙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茅屋極爲簡陋,牆體是由無數枯木埋在地裡,圍合而成的,房頂是用茅草覆蓋而成的,門窗虛掩着。門前立着的一塊木牌,吸引了端木致遠的注意。
“紫葉山莊。”端木致遠輕輕地讀着木牌上的字,吶吶道,“紫葉山莊?紫葉?他們還活着?”
想到這,端木致遠一下子就興奮了起來,大聲喊道:“周凡逸…紫葉…你們在哪裡?”
“是致遠嗎?”林子中傳來了迴應。迴應的人正是周凡逸,只見他左手提着一隻籃子,右手牽着紫葉姑娘,從林子中走了出來。
當端木致遠看到周凡逸和紫葉,激動地跑了過去,和周凡逸擁抱在一起。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救我們的。”周凡逸激動地哭着說道。
“看到你們,真好!我馬上帶你們回別院。”端木致遠也流下了眼淚。
“端木公子,看你周身已經溼透,會生病的。不如烤烤火,吃些東西再走。也不急這一時嘛。”紫葉抹着眼淚,說道。
“就是啊。致遠,先隨我到屋前坐下。”周凡逸領着端木致遠,來到了茅屋的門前,然後他從屋中拿出兩張木凳,又生起了一堆柴火。
端木致遠坐在木凳上,一邊烤着火,一邊講着所發生的事情。從他們發現周凡逸和紫葉失蹤,一直講到他是如何找到這裡來的,等等事情。周凡逸和紫葉在柴火旁,一邊靜靜地聽着,一邊利用這火源,準備着午飯。
端木致遠的衣服很快就烤乾了,這時午飯也做好了。三人把做好的飯菜,端到草屋之中,他們圍坐在一起,邊吃邊交談着。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原來林中別院的河塘和這裡的水潭是連通的。”周凡逸說道。
“這樣罕見的事情,都能被我們碰到。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你們也真是幸運,居然毫髮無損地被渦流捲到這裡來,更讓人叫絕的是,這裡竟然有適合生存的基本所需。”端木致遠感概道。
“這裡簡直就是世外桃源,你看這碗蛋羹,就是我們用撿回來的鳥蛋做的,再看這碗蒸魚,是我今天早上從水潭裡捕到的,這些野菜和野谷飯,是紫葉從草地裡蒐集來的。這裡唯一缺少的,就是鹹鹽。”周凡逸說道。
“但是你們做的這些菜並不淡啊,你們哪裡弄來的鹹鹽呢?”端木致遠問道。
“巧了,和我們一起被捲來這裡的那艘船上,竟然有一大袋鹹鹽。”周凡逸興奮地說道。
“原來如此。凡逸,你真是有福氣啊。世外桃源,什麼也不缺,還有美人相伴,真是神仙羨慕的日子啊!”端木致遠說道。
“我和周公子剛到這裡的時候,還是有些擔心害怕的。”紫葉微笑着說道。
“是的。剛到這裡,我們最擔心的就是,這裡會不會有野獸或者歹人。經過幾天觀察,發覺這裡既沒有傷人的野獸,也沒有窮兇極惡的歹人。草地裡有野菜、野谷,林中有禽蛋,水潭中有魚蝦。”周凡逸說道。
“真是因禍得福,我和周公子已經慢慢地喜歡上這裡了。”紫葉感慨道。
“是的。”周凡逸附和道。
“啊?你們不準備跟我回林中別院了嗎?”端木致遠驚訝地問道。
“致遠,不如等你們辦完所有的事情,你再來接我和紫葉。”周凡逸說道。
“也罷。要是現在就接你們走吧,就得潛到水潭底,然後經過洞穴抵達林中那處河塘,雖然不用擔心溺水,但是也免不了全身溼透,沒準還要嗆幾口水,那是很痛苦的事情。”端木致遠說道。
“啊?還可能嗆幾口水?”周凡逸和紫葉緊張地問道。
“哈…哈…看把你們嚇的,只要按照我說的做,應該不會的。紫葉的手藝不錯,我吃得好飽,現在該回去了。”端木致遠放下筷子,說道。
“還是從這處水潭走嗎?”周凡逸問道。
“嗯…我到山頂上看看,這裡處在哪個方位,看看有沒有別的途徑可以回到五行村。”端木致遠站起身,走出茅屋。周凡逸和紫葉也站起身,跟了出去。
“可是周圍的山崖有十幾丈高,怎麼可能上得去嗎?”紫葉不解地說道。
“不用擔心,致遠有異能的。”周凡逸說道。
端木致遠心中默唸心訣,瞬間已經立在了十幾丈高的山崖之上,紫葉驚得目瞪口呆,周凡逸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被端木致遠的瞬間移動,也還是嚇了一大跳。
端木致遠立在山崖的頂上往裡看,眼下的平地被四周山崖圍合成一口巨井,好像是一個巨大的隕石坑,又好像是一個巨大的火山口。當端木致遠轉過身來往外看,腳下陡峭的崖壁下面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海水,他頓時一陣欣喜,心想果然與自己料想的一樣,這裡是海上的一處島嶼。但是,端木致遠很快就高興不起來了,因爲他極目遠眺,發現這處小島的四周只有無邊無際的海水,既看不到任何陸地或者小島,也看不到任何船隻。端木致遠心想:黃海上的島嶼,我大致是瞭解的,但沒有像這樣形狀的小島,這裡到底是哪裡呢?
一時,也想不出所以然來。端木致遠只好默唸宇石心訣,由崖頂瞬間行走至周凡逸和紫葉的身邊。
“外面是一片浩瀚大洋,根本看不到陸地和船隻。看來我只能原路返回了,等所有事情辦好,我即刻前來接你們,你們在這裡一定要多加小心啊。”端木致遠叮囑道。
“這裡有吃有喝,環境也不錯,不必擔心我們。”周凡逸說道。
“好的。”端木致遠說道。
端木致遠與周凡逸、紫葉,依依惜別之後,便潛入水潭,鑽入洞中,默唸心決,瞬間行走至林中河塘底部的那處洞口,端木致遠雙手用力向下划水,很快就露出了水面,他大吸了一口氣,正準備游上岸。這時,他聽到一位女子的聲音:“公子,你終於回來了啊,擔心死我了。”
說這句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小茹姑娘。原來,小茹吃好午飯之後,她實在放心不下端木致遠,就獨自划船在這裡等候。
端木致遠見到小茹,又驚又喜,急忙遊向那艘小船,到了船邊,小茹協助着他,上了船。小茹遞來乾淨的衣服,讓端木致遠換上。兩人一邊划着船,一邊交談着。
“我不是讓你們在別院中等候嗎?這裡多危險啊,隨時都有可能出現渦流的。”
“擔心你嘛。看到周公子和紫葉了嗎?他們怎麼樣?”
“周公子和紫葉現在海中一座小島之上,剛纔他們還款待我,吃了頓午飯呢。”
“那裡竟然有吃的?”
“不僅有吃的,還有樹林、草地、水潭、飛鳥、游魚,簡直是個世外桃源啊。”
“竟然有這樣神奇的海島!怎麼沒有把他們帶回來呢?”
“二人世界,樂不思蜀啊,哪肯回來。”
“呵呵…”
說話間,小船已經劃到了林中別院外的小碼頭。章小樂、秦竹青、秦梅馨,早已站立在岸上等候。
見到端木致**安歸來,大家都很高興,趕忙協助二人下船上岸,衆人一起走進別院。端木致遠邊走邊說,詳細地講了他此行的見聞。大家知道了周凡逸和紫葉平安無事,懸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天色已近黃昏,秦氏兄妹正準備生火做飯,一隻信鴿飛來,帶來了張三公子的書信。書信大意是,讓別院中的所有人,即刻動身,趕赴張府。
……
張府位於五行村的北面,周圍河塘密佈,林木鬱鬱蔥蔥。大家從林中別院出發,一個多時辰的水路,就到達了這處深宅大院。
秦松柏已經在門外迎候,大家依次下船,秦松柏在前引路,帶領大家穿過前廳,來到了中廳大堂。大堂的最北面擺着一張長條形大桌,大桌的北面端坐着一位老者和一位老婦人,他們坐北面南,面帶笑容,正打量着端木致遠等一行人。大堂的西側和東側各有十幾組小長桌和凳子,由北向南一字排開。西側的凳子上已經坐滿了人,東側的還空着。這時,位於西側由北向南第三個桌子上的人,起身走了過來,朗聲說道:“歡迎各位的到來啊,先坐下再說吧。”
這位說話的人,正是張三公子張世垣,他把端木致遠安排在了,東側的靠北的第一個座位上,端木致遠正要推讓,張世垣說道:“端木公子,今晚是家宴,沒有那麼多的規矩,你就坐這裡吧。”
端木致遠不好再作推辭,就坐了下來。
“咦,怎麼不見周公子啊?”張世垣四處打量之後,問道。
“三公子,這件事情說來話長。這會兒,周公子是來不了了。”端木致遠回答道。
“哦,這樣啊。小樂兄弟,那你就坐在端木公子邊上吧,不可推辭啊。”張世垣說道。章小樂依然是隨從的打扮,本想着就站在端木致遠的後面吧,不想張世垣定要他,坐在端木致遠的旁邊,他也只好客隨主便了。
“咦,這位姑娘是忘憂坊的吧?”張世垣看到小茹,驚訝道。小茹心裡一驚,不曾想這位身世顯赫的張三公子,竟然認識自己。
“三公子,好眼力。她是忘憂坊的小茹姑娘,是我請來的。”端木致遠介紹道。
“小茹姑娘,那你就坐在這裡吧。”張世垣把小茹引到第三張小桌子邊上,說道。
“全憑公子吩咐。”小茹頷首道。
接着依次是秦松柏、秦竹青、秦梅馨,之後就是張世垣的一些屬下。
張世垣安排妥當,走到大廳中央,向老者和老婦人,作揖說道:“爹爹,除了周公子之外,其他客人都已經到齊了。”
“好…世垣,你給大家介紹介紹貴客吧。”老人捋了捋鬍鬚,說道。說話的老者顯然就是張世垣的父親張老爺,他的旁邊就是張老夫人。
“好的。這邊第一位公子,就是身懷異能的端木致遠;端木公子旁邊的這位是武功高強的章小樂;這位是忘憂坊的小茹姑娘;這位是秦松柏,五行村護衛的統領;這位是秦竹青,別院的管家;這位是秦梅馨…”張世垣一一介紹着。
介紹完左手邊的各位之後,又開始介紹起右手邊的。
“這位是我的大哥張世坤,管理着五行村的土地,業務龐雜,日理萬機啊,就連我這個親弟弟,平時也難得能見他一面啊。”張世垣走到西側的第一張桌子旁,說道。
但見那位微微發福的中年人張世坤,笑道:“哈…哈…三弟,你誇張了。比起你來說,我還算是輕鬆的,至少不用擔驚受怕啊。業務雖然繁瑣龐雜,但是隻需盡心盡力就可以做好了。”
“五行村的土地,可是咱家的主業,可以說是我們張家在五行村立足的根基啊。”張世垣接口道。
“世垣說得極是。這裡的土地,想當年可是我們張家老祖宗,用大部分的家產,從衙門那裡購得的。我之所以把張家核心業務交給世坤管理,就是看中世坤不但心思縝密,而且做事盡心盡力啊。”這時,張老爺忽然插了一句話。
“爹爹,世坤一定不負重託,把五行村的土地管理好,爲這裡的百姓造福。”張世坤起身向父親拱手,說道。
“好…好…世坤,你坐下。世垣,你接着介紹吧。”張老爺說道。
“和我大哥同桌而坐的這位夫人,就是我的大嫂。”張世垣指着一位端莊的女子,說道。張世坤邊上的女子,微笑着點了點頭。
“這位是我的二哥張世坰,經營着五行村的當鋪和錢莊,是我們的財神爺啊,聽說最近還把分號開到了應天府(注:明朝早期的京師,遷都順天府後作留都)啊?”張世垣走到西側第二張長桌旁,說道。
“三弟的消息果然靈通,什麼都瞞不了你啊。”張世坰年齡稍長於張世垣,形容清瘦,二目炯炯有神,笑着說道。
“呵…呵…我二哥邊上的這位夫人,就是我的二嫂。”張世垣指着張世坰身邊的貌美女子,說道。
“三弟,你也抓緊點,我們等着喝你的喜酒呢。”張世坰笑着說道。
“呵…呵…我也着急啊,可惜月下老人,遲遲不給我牽線啊。”張世垣說笑着說道。
衆人哈哈大笑。
“這位美女就是我家小妹張婉兒,待字閨中,心急如焚啊。”張世垣走過自己的桌子,來到西側第四張長桌旁,桌後坐一位妙齡少女,想必就是張婉兒了。
張婉兒微笑着說道:“我纔不着急呢,陪伴在爹孃身邊好得很啊。三哥盡會說笑,明明是自己着急良緣,非要賴到我的頭上來。”
衆人鬨堂大笑,大堂內很是熱鬧。
“哈…哈…妹妹不急就好。”張世垣說罷,又介紹起西側其他人等。
全部介紹完畢,張世垣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就命令上酒上菜。不大一會兒的工夫,大堂內每個人的面前,都已經擺上了三道菜,杯中的酒已經斟滿。大家邊吃邊談。
“端木公子,你最近一直住在林中別院,對於五行村的事情,可能有所不知。違反海禁、走私販賣的大案,已經於今日結案了。這也是邀請你們來參加此次家宴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慶功。說起來,偵破這件大案的過程中,端木公子暗中出了不少力。要不是端木公子提供重要線索,讓我們偵破了牡丹坊涉賭案,想那李家走私,還不會這麼快就露出破綻的。”張世垣說道。
“我只是出了些微薄之力,不足掛齒。李家涉此大案,是不是要被滿門抄斬的啊?”端木致遠心中一驚,他沒想到走私大案這麼快就偵破了。
“要是按照前朝的規矩,李家不僅要被滿門抄斬,而且要株連九族的。當今皇帝仁慈,只有李家父子三人以及主要涉案人員,抓捕入獄,秋後問斬;李家的夫人、小姐、兒童以及次要涉案人員,被髮配到邊疆;其餘僕人及家丁,均遣返回鄉。”張世垣回答道。
端木致遠心想,這樣的結果對於李家來說,也是一個致命的打擊,但是相對於滿門抄斬、株連九族,確實可以稱作爲是仁慈的判決了,便說道:“原來如此,當今皇帝確實仁慈啊!三公子,我還有一事相問。”
“端木公子,但問無妨。”張世垣說道。
“不知道,日月樓的兇殺案,是否已經結案了?那小二爲何要殘忍殺害紅葉姑娘啊?”端木致遠,還惦記着照顧他兩日的紅葉姑娘。
“松柏對日月樓的兇殺案,比較清楚。松柏,你講給大家聽聽吧。”張世垣說道。
“好的。此案已經結案了,店小二將於秋後問斬。對店小二堂審以及現場勘驗得知,紅葉貪圖賞金,想通過小二向李家舉報端木公子等人,不想那小二更加貪婪,想獨佔賞金,竟然殘忍殺害了紅葉。”秦松柏說道。
“可惜啊,貪字頭上一把刀啊。”端木致遠心情十分複雜,輕聲地說道。
“端木公子不必神傷,他們都不是什麼善類,這種結果當然是他們咎由自取的。”張世垣接着說道,“朝廷已經下令,在五行村組建百戶所,隸屬於大河衛,並任命我爲百戶。這也是請你們來的第二個重要原因,就是拜將。組建百戶所,招募官兵,等等事情,真是千頭萬緒,特別是百戶所的總旗,更需要武藝超羣,精通兵法之人來擔當。”
“恭喜三公子成爲百戶。”端木致遠說道。
“不瞞各位,五行村的大小事務,已經忙得我不可開交,哪裡還有精力組建百戶所和做這個百戶啊。”張世垣無奈地說道。
“三公子萬萬不可,你不僅要擔當這個百戶,最好能爭取個千戶纔好。”章小樂突然冒出這句話來,衆人頗感意外。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