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御書房內。
北辰帝北辰靖寒一邊閉目養神,一邊靜耳聆聽着大內密探如實稟報着查來的一切有關於司徒鸞歌的資料。
面上雖是聲色未動,心內卻忍不住嘖嘖稱讚:好一個色藝雙馨的奇女子,其才識比之纖纖都尚且有餘。
稟報完畢,那密探在北辰帝的揮手示意下,悄無聲息地離開。
書房內再次安靜了下來,北辰帝睜開雙眼,而後執起御筆,將那副絕對寫了下來。
其聯曰:鶄鵒鴴鸘鷺,鶖鴻鷳鴣鵃,鳥飛盡,唯見:青谷行霜路,秋江閒古舟。橫枲楗樃椐,椿杳欖橦榫,木伐光,僅餘:黃臺建朗居,春日覽童隼。
“對得實在是妙啊,只是晚了些。”
北辰帝細細品味了一番之後,眸中讚歎與惋惜之色交替出現。這下聯若是在三個月之前得到,他就能替他的國家謀得一個驚才絕豔的右丞相了。
正可惜之際,北辰帝的隨侍太監萬公公進來通報道:“啓稟皇上,外面有一位自稱塵鸞的公子求見。他還讓奴才將這枚金牌呈給皇上,說是皇上見了這枚金牌就一定會召見他。”
話落,萬公公從袖中掏出金牌,而後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北辰帝接過金牌,拿在手裡細細看了下,壓下心內喜色,隨即面無波瀾地吐出一個字:“傳。”
“是,皇上。”萬公公恭應一聲,立刻退了下去。
不一會兒,就見一身勝雪白衣的司徒脫塵冉冉走了進來,玉容清貴高雅,姿儀脫俗絕塵。
腳步頓在御案前,司徒脫塵神情不卑不亢地拱手朝端坐於龍椅上,一臉威儀的北辰帝行禮:“草民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北辰帝眯了眯眼,略顯犀利的目光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勾脣角道,“你終於還是來了。三年不見,塵鸞公子的風采卻是更勝往昔了呢。”
“聖上說笑了。”司徒脫塵雲淡風輕地回了句,神情很是淡漠。
北辰帝知他性子一向如此,所以也並不見怪。
頓了片刻,北辰帝淺笑道:“塵鸞公子此次必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有任何請求你儘管說來便是,朕的右相之位可還一直都爲你留着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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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謝過聖上垂愛。”司徒脫塵稍作遲疑,隨即擡頭正視北辰帝,一字一句說道,“草民願做北辰國的右丞相,替聖上分憂解難。只求聖上能賜下一道聖旨,特准草民與舍妹婚姻自主,任何人都不得干涉。”
話音落下,北辰帝眸中精光一閃,也不急着表態,而是明知故問道:“朕還不知道塵鸞公子的真實身份呢,不知塵鸞公子可否如實相稟?”
聞言,司徒脫塵眉宇間神色愈顯淡漠。
傻子才相信北辰帝會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只怕早在三年前就將他的身份和背景給調查得清清楚楚了。
心裡雖是有些不恥北辰帝的虛僞,司徒脫塵面上卻仍舊雲淡風輕地說道:“回稟聖上,草民名爲司徒脫塵,家父乃是第一皇商世家的家主司徒長卿。”
“哦,塵鸞公子原來竟是司徒世家的三少爺?”北辰帝故作驚訝,頓了頓,隨即問道,“據朕所知,司徒府上一共有四位小姐,她們皆是脫塵公子的妹妹,不知你是想替哪一位妹妹求得婚姻自主的聖旨?”
司徒脫塵吐字清晰,脫口回道:“自然是草民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司徒鸞歌。”
“司徒鸞歌?”北辰帝再次故作驚訝,“就是時下里名聲大噪,且風靡於整個京都貴婦圈子裡的那個風雲女子麼?”
“是,她就是舍妹。”司徒脫塵秀眉微蹙,語氣懇摯道,“還望聖上恩准。”
“恩准自然是可以的,不過——”北辰帝話鋒陡然一轉,一臉惜才愛才的表情道,“脫塵公子驚才絕豔,令妹亦是色藝雙馨,才智過人,如此絕妙人物實不可多見,若同時放你二人婚姻自主,朕委實捨不得。所以,朕只能恩准你們其中一人婚姻自主。”
至於另外一個,要麼做他兒子的王妃,要麼做她女兒的駙馬。
司徒脫塵暗自握了握拳,雖然早知道是這種結果,卻還是堅持道:“聖上,草民違背祖宗定下的‘司徒家的子孫,世代只可爲商,不可爲政’的祖訓,私自擔下右相之職,替聖上分憂,爲北辰效力,難道這還不夠換得草民與舍妹的婚姻自主權嗎?”
北辰帝笑了笑,不溫不火道:“脫塵公子若是覺得不值,大可以不答應。”
聞言,司徒脫塵一雙秀美的遠山眉蹙得愈發緊了,知道再堅持也無用,不得不一口答應下來:“好,就依聖上所言,一個人就一個人。草民願拿自己的後半輩子來換得舍妹的婚姻自由,希望聖上能儘快賜下御旨。”
“呵呵,脫塵公子放心,朕金口玉言,必然是說到做到的。”北辰帝眼角眉梢盪漾着徐徐笑意,可見心情之愉悅。原本還暗自可惜着北辰國失去了一個驚才絕豔的右相,沒想到峰迴路轉,這樣的賢能之才終歸還是爲他所用。
靜默了半晌,北辰帝緩下語氣說道:“朕知道你們司徒家有祖訓,未免你們家橫生波瀾,所以任你爲右丞相一事就不對外公開了。往後有什麼疑難之事,朕會以摺子的形式寫下來,然後派專人送去薈英樓,你定時去那裡給出解決之法就可以了。”
司徒脫塵拱手道:“多謝聖上爲草民着想。”
北辰帝擡頭睨了他一眼:“愛卿往後該自稱微臣了。”
說着,北辰帝將那張寫着對聯的宣紙移到司徒脫塵面前,似笑非笑道:“三年前,朕便想任你爲右相,結果你寫下這副上聯來做託詞,說是三年內不管朕用什麼辦法,只要能給出下聯來,你便答應朕的要求。誰知那上聯竟成了一副絕對,三年來無一人能對出它來。”
“兜來轉去,沒想到最後居然是令妹司徒鸞歌對出了下聯,還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呢。只可惜晚了三個月,不然的話——”
說到此處,北辰帝沒有再說下去。
司徒脫塵卻明白那後半句是什麼,如果北辰帝早三個月得到那副下聯的話,他和鸞兒一個都別想求得婚姻自主的聖旨。
只是他也萬萬想不到,鸞兒竟能對出連他自己都給不出答案的那副上聯來。
他的鸞兒到底有多少才識?又到底有多少出人意料的本事?如果他的鸞兒不那麼優秀該有多好?
那樣的話,他就不會如此的情難自禁了!
司徒脫塵暗自悲嘆着,一想到自己與鸞兒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關係,心尖處就忍不住隱隱作痛。
伸手抵了抵心口,斂起有些飄忽的思緒,司徒脫塵看了眼北辰帝,再次拱手行禮道:“聖上若無其他的事,微臣先行告退了。”
“恩,你先去吧。”北辰帝點了點頭,直看着司徒脫塵那抹纖塵不染的白色身影消失於御書房門口。
塵鸞?
北辰帝呵呵一笑,恍然悟道,原來竟是司徒脫塵與其妹司徒鸞歌的合名。
他倒還真是疼他那個妹妹若至寶,竟然甘願違背家中祖訓,拿自己後半輩子的自由來換得妹妹的婚姻自主。
不過,像司徒鸞歌那樣色藝雙絕且才智超凡的奇女子,任何人都會將她視若珍寶一般疼着護着的罷?
他的燁兒不就是如此麼?
想到燁兒,北辰帝便不由自主地想到燁兒的母妃。直到現在,他還恨着她,可同時他又無法否認,燁兒的母妃亦是他這輩子唯一深愛過的女人。
他對她有多恨,就有多愛。
當初她若願意回頭,他一定會原諒她的,會當做所有的事情都從未發生過。
當初她要是不那麼傻,不那麼狠心地拋棄他和燁兒,他也不會因此而遷怒到燁兒身上,從而導致今日這般他與燁兒之間想認又不敢認的境地。
“燁兒,父皇當初對不起你,希望你不要再記恨父皇……其實在父皇心裡,最疼最在乎的兒子,一直都是你……”
北辰帝輕語呢喃之際,萬公公再次進來通傳道:“回稟皇上,大皇子與二皇子侯在門外,都說有急事求見。”
“一起來的?”北辰帝濃眉一挑,似是有些意外。“呵呵,那還真是稀奇,他們兩個都不知有多少年沒同時來覲見過朕了。”
看來,司徒府那位鸞歌小姐的魅力還真是不淺啊!
揉了揉太陽穴,北辰帝面帶倦色地揮了揮手道:“讓他們兩個先回去吧,就說朕今日批閱奏摺乏了,明日再召見他們。”
北辰帝不用想就知道他這兩個兒子破天荒地同時來求見自己是爲了什麼事。不過已經晚了,他剛答應了司徒脫塵,恩賜司徒鸞歌婚姻自主。
話又說回來,就算沒有答應司徒脫塵,他也不會將司徒鸞歌指給炫兒或者煜兒。
因爲,她是燁兒看中且深愛着的女子,那麼他就一定會將司徒鸞歌留給他的燁兒。
他也相信燁兒的能力,即使他恩准了司徒鸞歌婚姻自主,他的燁兒終究還是會有辦法娶得司徒鸞歌爲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