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臨近宴會場,就聽到那“依依呀呀”的戲文聲猶在唱着,聽入耳裡讓人莫名煩躁。
烈鸞歌腳步一頓轉了個方向,就近在花園一角找了個小亭子歇了下來,打算等戲曲結束之後再過去。
她趴在石桌上,雙手託着腮,眼神悠遠地看着亭外的景緻。不知不覺間,思緒又飄到了雲墨非藏於書房暗格內的那幅畫上。
“那個女子到底是誰呢?”
烈鸞歌喃喃自語道,看那幅畫的紙質,應該已經有好幾個年頭了。也就是說雲墨非是幾年前畫下的,然後一直保留到現在。
能將一個女子的畫像畫得那麼形象逼真、栩栩如生,又如珍如寶地悉心珍藏多年,雲墨非對畫中女子的感情之深厚,可想而知。
他一定很愛很愛那個女子的吧,不然也不會在畫的下面題上那麼兩句讓人感傷無限的詩句來: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烈鸞歌默默唸了一遍,一時又想到了另外那一幅自己的畫像,以及畫上題着的那一首求愛意味甚濃的《》。
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雲墨非,求不得我與你琴瑟和鳴,你真的會愛絕成痛,陷入情殤情愁中而淪亡麼?”烈鸞歌輕嘆一聲,一時間心潮起伏,久久難以平定下來。
耳邊不覺響起雲墨非之前曾對她說過的一句句摯情愛語:
“鸞歌,到底要我說多少遍,你纔會明白我對你的心意?你就是我此生認定的妻子,這輩子我非你不娶,你懂嗎?”
“鸞歌,你爲什麼非要一次又一次地拒絕我?從小到大,我都沒有如此受傷過,你可知道我有多傷心,又有多難過?”
“鸞歌,接受我好不好,我會對你好的,一生一世都只對你一個人好!我以天地的名義發誓,這輩子我雲墨非只愛你一個人,也只要你一個人,如違此誓,天地不容!”
“鸞歌,能夠照顧你,我只覺得是一種榮幸和快樂,而不是麻煩!這輩子,我只想要你做我的妻!求你不要再拒絕我了!”
這些話還言猶在耳,如果不是在雲墨非的書房內發現了那幅畫的存在,對於他的深情她肯定不會有絲毫的懷疑,只可惜……
呵,他到底當自己是什麼?治療他情傷的藥劑?還是轉移他情傷的替代品?
“可恨的大騙子。
烈鸞歌搖了搖頭,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是我無意之中看到的,小侯爺還不知道我已經發現了那幅畫。”
聽她這麼說,侯夫人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
略作尋思,便正色說道:“鸞歌小姐,這件事你最好不要告訴非兒。你是不知道,非兒最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東西了,就算不是有意的,非兒也會不高興的。而且那幅畫的事,除了非兒和我,再無任何人知曉。若是讓非兒知道鸞歌小姐偷偷看了,我都說不準非兒會有什麼反應呢。”
“侯夫人不用擔心,這件事我是不會告訴小侯爺的。”烈鸞歌用力點了下頭,就算侯夫人不提醒,她也不會說出來的。
偷看別人私藏的東西又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她又怎會主動去告訴雲墨非?她可不想遭人鄙視。
沉吟了片刻,烈鸞歌扯出一抹感激的笑容來:“侯夫人,謝謝您今天跟我說這麼多。”略略一頓,似有感慨道,“您放心,齊大非偶,鸞歌不過是蒲柳之姿,原就沒有想過要嫁給小侯爺。而現在又知道小侯爺心裡還深藏着一個一輩子都會念念不忘的人,那鸞歌就更不會動這份心思了。沒有人會去跟一個不在人世的女子爭,爭也爭不過的。”
就算爭得過,她也不會去爭,雲墨非又不是她什麼人。在別的女子眼中,他是十全十美,夢寐以求的良人。可在她眼中,雲墨非也就是個身份顯貴,又長得過分好看了一點的男人罷了,沒什麼好稀罕的。
“是啊,誰也爭不過她。”侯夫人長嘆一聲,眼角眉梢似染了絲絲悲涼,神情隱約有些悽楚和哀傷。“非兒每日裡至少會將她的畫像拿出來細細看上一遍,這份感情之深厚,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得到的。”
說罷,她深深看了烈鸞歌一眼,起身說道:“鸞歌小姐,這會子戲文差不多也該結束了,我們一起過去吧,今兒的百花宴也該散場了。”
“恩。”烈鸞歌點了點頭,隨即也站了起來,跟在侯夫人身後,不疾不徐地往會場方向行去。
走了沒一會兒,老遠就看到金珠和銀珠急急慌慌地朝她們這邊趕來。
侯夫人雙眉一蹙,待到她二人近得跟前,忙問道:“這般慌慌張張的,可是出什麼事了?”
兩個丫鬟朝侯夫人行了一禮,金珠又看了眼侯夫人身後跟上來的烈鸞歌,隨即回稟道:“夫人,是鸞歌小姐身邊的素妍姑娘跟禮部侍郎家的宋小姐身邊的大丫鬟吵起來了。素妍姑娘還動手打了人,這會子正鬧得不可開交呢,旁的人怎麼勸都不頂用,所以郡主才讓奴婢二人速來請夫人過去。”
“有這等事?”侯夫人臉色不怎麼好看,掃了眼黛眉緊蹙的烈鸞歌,沉聲道,“鸞歌小姐,我們趕緊過去看看吧!”
烈鸞歌二話不說,提步便跟着侯夫人往前走。
素妍一向穩重,她不相信素妍會如此不知分寸,會在宴會場上當衆打人。真要是這樣的話,不但她這個做主子小姐的會落得個教下無方的壞名聲,便連她們司徒府也要大丟臉面了。
府裡出來的大丫鬟居然如此放肆,沒有規矩,尤其還是在侯府裡當衆打人,這讓那些貴夫人們日後如何看待她們司徒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