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是一愣,6許突然反應過來道:“攪拌機!他要用水泥活埋了潘曉雪!”
大家背後都是一陣汗毛倒立,連忙想着聲響的方向衝了過去。只見在工地的最角落裡,一個大約有一人深的方形坑邊,一架緩緩旋轉的攪拌機裡,大堆大堆的水泥正在墜落。
“妞妞!”邱繼宇突然大喊一聲,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一縱身跳進了那個泥坑。只是他墜落的時候衝擊太大,以至於坑外的人明顯聽見“咔嚓”一聲骨裂的聲音。
邱繼宇歪倒在地上,似乎根本什麼都沒感覺到,一撲身上去,拖住了角落裡蜷成一團的身影,在水泥落在她頭上之前的那一瞬間,抱着她迅速滾到了一邊。
那個身影,自然是被綁住了手腳塞住了嘴巴的潘曉雪。
一邊,衆人關掉了電源停下了攪拌機,然後找來了梯子下去幫忙。
“我沒事,快,先把妞妞送醫院。”邱繼宇將孩子遞給來幫忙的人,臉上滿是欣慰。現場一團混亂,除了葉幸沒有人注意到他一直在說的那兩個字,“妞妞。”
“不是我,不是我啊!都是我們老闆要我做的啊!他說潘建軍率衆鬧事,要給他點顏色看看,我只是個打工的啊!”一邊的黃毛見在沒辦法抵賴,突然兩腿一軟跪倒在地求饒道。
“回去你再好好交代吧!”曹警官讓人扭住了他,直直押回了警車。
“葉幸,你的手沒事吧?”6許滿足地看着他們抱走了潘曉雪,關心地向葉幸問道。
葉幸臉上的表情也鬆了下來,無所謂地一擺手道:“沒——”
“事”還沒說出口,他突然瞟見了自己手上的鮮血,頓了一秒鐘,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6許和葉幸的公寓裡,邱繼宇和田休都守在牀邊上等葉幸醒過來。
“所長,你說葉幸最近是不是觸了什麼黴頭啊?你看他,接二連三的受傷,不會是真的有人給他下了什麼詛咒吧?”田休神秘兮兮地湊在邱繼宇耳朵邊上說道。
邱繼宇一轉身給了他一個爆慄,田休一臉委屈地去一邊坐去了。
“邱先生,你有沒有什麼事情想要告訴我?”牀上的葉幸緩緩睜開了眼睛,嚥了兩口唾沫,艱澀地開口道。
邱繼宇看了他一眼,眼神突然就黯淡了下去。他深深嘆了一口氣,緩緩從衣服內側貼着心口的地方掏出一張照片,像是捧着什麼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般遞到葉幸面前道:“這是妞妞,我的女兒。”
葉幸並沒有伸手去接照片,只是微微詫異地看着他。
“所長你不是單身嗎?嚯!你竟然能生出這麼漂亮的女兒?”田休摸着腦袋湊過來說了一句話,立刻抱着頭準備逃竄,卻沒想邱繼宇完全沒有搭理他,只是一臉深沉地看着手上的照片。
那上面,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長着一張粉嘟嘟的娃娃臉,留着短短蘑菇頭,大大的眼睛看上去非常的機靈可愛。
邱繼宇嘆了口氣道:“妞妞被拐走到現在,已經十二年了,我和他媽媽也因爲這個事情離了婚。我一直留着妞妞的照片,就是希望有一天……”
葉幸沉默地看着邱繼宇,十二年,其實他心裡應該知道,妞妞回來的機率微乎其微了。可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對了,潘建軍一家已經團聚了。”葉幸不忍心再看邱繼宇頹廢的樣子,連忙轉移了話題。
“團聚了?你是說她爸爸又回去了?”6許下意識地接過了話題道,“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爲什麼?”葉幸詫異地看着他反問道。
“潘建軍現在這個樣子回去,她女兒對於他所有的幻想都會破滅的!而且誰能保證,他以後就不會再回到那種遊手好閒的日子裡呢?不如讓他女兒接着幻想自己有個完美的爸爸好了。”6許搓了搓手指道。
葉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許許,你太缺乏安全感了,你要相信,事實有時候很殘忍,但永遠比謊言容易讓人接受。”
6許傻傻地看着葉幸,突然覺得他這句話是在說給自己聽。
房間裡的氣氛一時間沉重了起來,卻突然被一陣手機鈴聲打破。
葉幸掏出了手機接通,對面就傳來了安立的聲音道:“怎麼樣,我們的約會還算數嗎?”
葉幸看了一眼6許,見他臉上竟然露出一絲關切的表情來,嘴角勾起一絲笑,果斷地說到:“當然,我做東,明天晚上七點,水月天堂,老位子。”
6許聽見葉幸的聲音裡滿是開心,突然就覺得心底生出一絲難受來。
第二天晚上,葉幸準時出現在了水月天堂,而6許,竟然破天荒地跟着他來到了這“恐怖的”公共場合。
水月天堂,是當地著名的高檔消費地。即使最普通的簡餐,人均消費也在三千以上。
“葉少您好,好久沒來了啊!”一個領班模樣的帥哥迎面走了過來,熱情地打着招呼。
葉幸隨意地衝着他點了點頭,將一張金卡放在了他手上道:“老位置。”
“好的,葉少您今天想點些什麼?”領班恭敬地問道。
“不用,我不會呆太久。至於費用,你就按照正常標準扣就好了。”葉幸揮了揮手道。
領班眉開眼笑地領着葉幸到了一個清幽的角落裡,窗外的湖景配着樹木讓人心曠神怡。
安立似乎已經等了很久,見葉幸過來,先是一臉開心,隨即看到了他身後的6許,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地崩塌,卻又及時調整了過來。
“怎麼,這麼久不見了,是怕我吃了你嗎?還帶了保鏢過來啊!”安立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這是6許。”葉幸沒接話,只是淡淡地介紹到。安立的臉上顯出一絲尷尬,卻極快的掩飾了過去。
“最近在忙什麼?”葉幸看似無意地問了一句,注意力卻全都放在6許身上。
此時的6許,正在一個一個調整桌子上的調料瓶,他將所有的瓶子按大小排好,然後小心翼翼地將他們都轉向同一個方向。
安立強忍着臉上的抽抽,假裝不在意地說道:“哦,最近在跟蹤報道一個案子。正好在隔壁城市,所以就來了,想着正好可以看看你。”
6許放好了瓶子,又將目標轉向了一邊的餐巾紙,他將餐巾紙拿出來,按相同的間距一張張錯開疊在一起,然後再放回盒子裡。
安立乾咳了一聲,極力忽視6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葉幸看着心裡暗暗好笑,臉上卻不動聲色道:“哦,什麼案子啊?”
安立笑了笑,趁機對葉幸跑了個媚眼道:“是個給死刑犯辯護的律師的案子,沒什麼大不了。”
6許整理完了紙巾,又拿起了一遍的刀叉,一點一點擦拭起來,嘴上卻輕聲說道:“你不是正好來這裡的。這個酒店對於連續居住一個星期以上的旅客都會發紀念章,你別在裡面的襯衫上了。”
“而且你脖子上有吻痕,你來之前應該剛洗過澡,卻蓋不住身上有兩種香水味,而且都是男士香水。另外作爲一個專業的新聞人,如果你真的在追蹤案子,就應該會好好調查相關資料,那你就會知道,爲罪犯辯護時,律師不叫‘律師’,而叫‘罪犯法律代言人’。”
安立的臉越來越掛不住,下意識地攏了攏自己的衣領,尷尬地滿臉通紅。
“哈哈哈!”葉幸再也忍不住了,爽朗地大笑兩聲道,“安立,其實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你在記者會上問的那個問題讓我很不爽。爲了抓到素材,你根本不考慮當事人的感受,你讓我很鄙視你。”
他不顧安立完全黑掉了的臉色,突然將6許攬進了自己懷裡,在他反應過來之前,輕輕在他額頭上印下一個吻,然後轉頭對着安立道:“以後,不要再想着來找我。”
“對了,你想要什麼可以隨便點,這張桌子上的所有消費都會記在我賬上,祝你吃得開心。”然後他站起身,拉着呆掉的6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餐桌。
身後,安立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狠狠的將手上的餐巾摔在了桌子上。
“你是富家少爺?”直到出了酒店,6許才反應過來,從葉幸懷裡掙脫出來,尷尬地問道。
“呵呵,看來你真是什麼都不記得了。”葉幸不回答,任由他脫出了自己的懷抱。
“你是葉氏企業的大少爺!”6許恍然大悟地說道。
葉氏企業,在香港註冊的著名跨國企業,旗下業務橫跨多個領域多個行業,生意做得極大。尤其是一些朝陽行業和高端科技行業,葉氏企業也站着一席之地。甚至,他們建有自己的學校來培養企業核心人員。
6許震驚地看着葉幸,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雖然失憶了,腦子還真是很好使。”葉幸笑了,只是這笑,冷了一點。
他看着6許,眼神中似乎有無盡的探究,半晌只是緩緩道:“你自己回去吧,今天晚上我不回家。”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6許默默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突然有點手足無措起來。他,開始懷疑自己是武月了吧?開始時候拼命解釋他不信,現在,自己已經習慣了這個叫6許的身份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