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也自習過了的。”
安正明期待的眼神看向安曉鳳,希望她能替他向姐姐說說情。
“明子,不如你讀書給姐姐聽吧,就朗讀你今天學到的。”
安曉鳳忍笑,其實這小傢伙想幹什麼她不用想也知道,一半是爲了幫忙,另一半是滿足自己玩耍的願望,簡直兩不耽擱。
“正好姐姐也想知道明子學到了什麼,不如朗讀一遍給我們聽聽。”
安正明說不過兩個姐姐,只好認命的拿起課本,坐直了身子開始朗誦起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朗朗的讀書聲中,安曉蘭聽得笑眼眯眯,溫柔的神情時不時注視着安正明,眼前有過一絲恍惚,一想到前世家破人亡的回憶,心口總會兀自疼痛了起來。
從她重生爲人,再次回到這個年代時,總會不斷的提醒自己,不能重蹈歷史的悲劇,雖然女人在這個時代是悲劇的產物,可她偏偏不信命,如果不能憑藉努力改變自己的現狀,那豈不辜負了老天爺對她的厚愛。
安曉蘭看着滿地散亂的破爛,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自信。
總有一天,這地上散落的不再是廢銅爛鐵,而是滿地的黃金……
有件事安曉蘭估算的沒錯,這兩天劉氏確實沒心思上門堵人,因爲安曉燕的失蹤,劉氏一家陷入了整天不得安寧的氛圍。
“我說新海,你也管管你那婆娘,整天都哭哭啼啼的能不晦氣嗎?還嫌不夠亂是吧,成天喪着臉是想給誰守靈不成!是不是想咒我們都死了你才安心!掃把星,沒完沒了還……”
劉氏罵罵咧咧了一路,從門口到院子裡,又從廚房到屋內,直到安老爺子扛着鋤頭從田裡幹完活回來才稍微收斂了一點。
“怎麼管?我一看她那死人臉就掃興,再這樣下去我看日子都不用過了,搞得家裡整天烏煙瘴氣,成心的吧齊香梅。”
安新海對齊氏最近是越發的冷漠,言語間沒半分夫妻間的情義,不僅連姓帶名的吼,更是時不時拿出離婚說事。
齊氏神情渙散,頭髮散亂,一個人坐在大門口發着呆,雙眼盯着前方眨也不眨,嘴裡唸唸有詞着,只要有人一走近她身邊時,紛紛捂住鼻子。
“不想過趕緊離了,當媽沒當媽的樣子,女兒難道比兩個兒子重要,放着大活人不管,就想着那個傻子。”
劉氏見齊氏不像平時那樣回嘴,嘴上越是不饒人,聲音大的左鄰右舍都能聽見。
雖然也有鄰居可憐同情齊氏,可怎麼說也是人家的家事,再加上劉氏那張嘴死的都能掰扯成活的,好心也能當成驢肝肺踢了,索性各掃門前雪了。
安新海穿着整齊,身上特意選了一件壓箱底的衣服,當時還是安新平寄錢回來時拿出來到鎮上買的,花了小八十塊錢。
他看都不看門口坐着的齊氏一眼,整理好穿着後直接跨過門檻越過她身邊離開。
齊氏忽然眼神閃爍了一下,看了一眼安新海離開的身影,乾裂的脣瓣抿了又抿。
“婆婆,曉燕不是傻子,她是我的乖女兒。”
誰也不知道,在齊氏尋找安曉燕的那個深夜裡發生了什麼。
齊氏看了眼自己的雙手時不自覺的發抖着,眼淚已經哭幹了,渾身的力氣也喪失了,整個人也頹廢了。
“媽媽,媽媽,我怕,我怕……”
那雙無辜的,充滿恐懼的雙眼死死的印刻在了齊氏的腦海中,成了一輩子糾纏她的夢魘。
當齊氏在河邊找到安曉燕的時候就完全崩潰了。
安曉燕的身上掛着的衣服殘破不堪,月光下印出了她身上佈滿青的紫的傷痕,顯然是被人掐出來的,這成塊成塊的傷痕,幾乎沒剩多少好皮,嘴角邊破皮了還滲着血絲,身下的褲子都是斑駁的血跡,連路也走不穩了,此時正滿臉驚恐,雙手抱着自己堆躲在河邊的草叢裡瑟瑟發抖。
“天啊!這畜生!”頃刻間,齊氏眼淚縱橫,生怕自己喊出聲來忙伸手捂住嘴。
“燕兒,媽媽的乖女兒,別怕,媽媽來找你了。”
齊氏震驚了,心臟處被牽扯的無比的巨痛,除了自責還會自責。
這時候的安曉燕嘴裡還念着:“媽媽,媽媽……”
齊氏雙膝跪在了安曉燕的面前,無聲的哭泣着,一手捶着胸口,悲痛不已。
她還是人嗎?居然把女兒往火坑裡推,誰能想到那劉家的瘸子會是披着人皮的禽獸,竟然把人折磨的只剩下半條命。
“燕兒,媽媽的好女兒,對不起,對不起……”
聽着安曉燕喊着媽媽的時候,齊氏泣不成聲,當她伸手抱住她的時候,安曉燕卻死命捶打着齊氏。
“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安曉燕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發瘋,被齊氏抱在懷中後劇烈的掙扎,尖銳的指甲都嵌入了她的皮膚裡,儘管身上疼痛難忍,但遠不及齊氏心裡揹負的痛苦。
“燕兒,我是媽媽,我是媽媽啊!你好好看看我,看看我是誰?”
齊氏不住的安撫着,勉強扯出來一絲笑意,卻還是被眼淚覆蓋。
“走開,走開,不要打我……”
“不打,媽媽永遠不會打燕兒。你看看媽媽好不好?燕兒,對不起,是媽媽沒用,媽媽沒用,是媽媽害了你啊……”
再多的愧疚也換不回從前,原本已經癡傻的安曉燕在遭受到巨大的轉變後完全瘋了,嘴裡說的話完全沒有邏輯,儘管如此,齊氏還是耐着性子一遍一遍的哄着。
“惡鬼,他是惡鬼。媽媽,他來找我報仇了,找我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