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老爺子還沒來得及去辨別安曉蘭話裡的真假,一向很在乎錢的劉氏就爆發了。這一次,劉氏終究是沒忍住,追着安曉蘭就出去了。安曉蘭轉身撒腿就跑,這完全是條件反射的行爲,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劉氏已經舉着鞋底在身後追了。安曉蘭一看這架勢當然更不能停下了,直接就在院子裡繞起了圈子。本來已經安靜的夜晚再次被鬧得雞飛狗跳。
從安曉蘭進了安家大門之後就一直在門口蹲着的楊景聽到動靜嚇得一機靈。他本來都快睡着了,結果被院子裡的聲音嚇了一跳,一蹦三尺高,連忙跑到門口往門縫裡看了一眼。一見安曉蘭被劉氏追着打,楊景就本能地想去幫忙,可惜一隻腳踏出去才意識到這個時機不對,自己這個時候出去只會給安曉蘭添麻煩而已。
楊景忍住了想去幫忙的衝動,盯着院子裡的情景看了一會兒,後來發現安曉蘭雖然在東躲西藏的,但是應付起來遊刃有餘,倒是劉氏追了那麼久,連安曉蘭的一根頭髮都沒碰到,後來自己站在“呼哧呼哧”地喘氣,什麼便宜到沒撈到。
楊景挑了挑嘴角,這才放下心來。
院子裡,見劉氏總算是停下來了,安曉蘭也就不跑了,跟劉氏隔着幾步的距離站着喘息。老爺子趁着這間隙走到了院子裡,跺了跺柺杖呵斥:“都給坐進來!這麼晚上,鬧成這樣,成什麼體統!”
話音剛落,就聽到身後兩聲哈欠傳來,安新海的聲音隨之響起,懶洋洋地問:“爸,媽,什麼事啊?那死丫頭怎麼又來了?”
老爺子回頭一看,齊氏也起身了,挺着大肚子站在安新海旁邊。兩個小的也醒了,安正華揉着眼睛拽着安正偉的袖子。
老爺子緩和了一下語氣,轉臉瞪了劉氏一眼這才說:“海子,時候不早了,你帶着你媳婦兒和兩個孩子去休息吧,我這兒有點事要跟蘭子說。”
“哦。”安新海擡了一下眼皮斜了安曉蘭一眼,他本來也不待見這個侄女,要不是外面那麼大動靜,他才懶得出來呢。這會兒聽到老爺子的話正合他的意。安新海打了個哈欠,攬住齊氏的腰,又衝兩個小的擺了擺手說:“行了,睡去吧。”
安正偉有些猶豫,但見剛剛走進來的劉氏也一個勁地衝他擺手,只好帶着安正華回屋睡覺去了。
劉氏被老爺子吼了那一嗓子,安分了不少,瞪了安曉蘭一眼,先走到屋子裡坐下來倒水喝去了。劉氏不搗亂,老爺子的話就好說多了。
“蘭子……”老爺子沉聲叫了一聲,眼底的情緒有些深,低聲說道:“我知道,你剛剛說的都有道理。但是,咱們家是什麼情況你也清楚。你說的條件,是不可能的。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
安曉蘭挑了挑眉嘴角,心說老爺子總算是說到點子上了,不管怎麼說,老爺子肯讓步就是好的開端。“爺爺,我能賺多少錢,您也知道。我不是不想給你們錢,也不是不讓爸爸給你們,實在是拿不出來啊。不過,我開學之後會想辦法繼續賺錢的。這下明子和曉鳳有媽媽照顧,我有更多的時間去掙錢,一個月百來塊錢應該不是問題,到時候我會每月給你們送一半來的。”
“一半?”老爺子好笑地看着她,怒極反笑。
劉氏幫着數落了一句,“死丫頭你開什麼玩笑?!之前給的是800,後來減到400,現在直接給50!你打發乞丐呢!你爸你媽可沒你那麼狠。”
“我也想跟之前一樣啊,但實在是拿不出來啊爺爺。”安曉蘭看的依舊是老爺子,而且還沒有鬆口的打算。
好好的一家人現在坐在一起爲了生活費討價還價,那架勢跟在路邊攤跟小販討價還價也沒什麼區別。可安曉蘭沒有辦法,她必須強迫自己堅強起來,不妥協不退讓,這樣才能爲他們一家人爭取到活路。
老爺子雙手抵着柺杖,盯着安曉蘭看了半天,這才緩緩地開口,“蘭子,你爸倒下了,少了主要的經濟來源,我也知道。但是你小小年紀也不要太過分了,爺爺也是要吃飯的,你就當替你爸積德的。這每個月50肯定不行,但我也知道多了勉強你跟你媽,這頭幾個月,咱就按一百塊來算吧。”
“一百?”劉氏又嚷嚷起來了。
老爺子瞥了她一眼,繼續對安曉蘭說:“不過,你記好了,這也就是頭幾個月而已,之後的咱們可得再說清楚。”
安曉蘭深知,幾十塊錢是堵不住老爺子的嘴的,但是一百塊卻也在她的預料之外。不過儘管如此,安曉蘭的表情也並不輕鬆。她知道,接下來的日子,她肩膀上的擔子就要重了。
“好吧,既然爺爺您那麼說了,那就這樣吧。”安曉蘭不想再搭理劉氏,見事情已經談妥,乾淨利落地站了起來,“那我先走了。”
憂心忡忡地走到門口,安曉蘭自然是被門外的楊景嚇了一跳。不過轉念一想,這也的確是楊景的風格。安曉蘭心裡感動,但也不矯情,而且天色也不早了,她便讓楊景一路把她送回了家。等安曉蘭安全到家,楊景這纔回自己家去。
一夜無話。安新平吃了藥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精神就恢復了。只是,一大早安曉蘭的話就把他嚇懵了。
安曉蘭最近雷厲風行做了不少決定,腦子只想着爺爺奶奶那邊搞定了就趕緊跟父母說,結果完全忘了這事兒林啓英還沒跟安新平打過預防針呢,她這一個消息炸出去,把安新平嚇壞了。
安曉蘭看着父親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自己也懵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林啓英一眼。林啓英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該擺個什麼表情。
安曉蘭眨了眨眼,在她還沒想好要怎麼解釋的時候,倒是安新平先發話了,而且說得還是出乎她意料的話。
安新平轉臉看着安曉蘭,滿眼的關切問:“你去爺爺奶奶那邊了?他們打你了麼?”
安曉蘭又是一愣,心裡一暖,突然發現讓父親接受自己的決定也沒有那麼難。
“沒有。他們不僅沒打我,還同意讓你跟媽媽留下來了。”安曉蘭笑着說,把之前跟林啓英說過的打算,以及跟安老爺子談的條件都說了。
安新平聽完之後沒立刻說話,看起來像是在思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