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客人散去之後,楊景便帶着楊顯回去了,畢竟留下的都是安曉蘭家的親人,他們兄弟倆也不好打擾。除了林啓東一家人之外,安新月一家也過來了。安新月在開春的時候平安地生下了一個男孩子,取名叫張慧興。孩子滿月的時候,安曉蘭一家人去道過賀。這次安新平家裡租了門面,安新月考慮到人多嘈雜便沒把寶寶帶過來,只帶了大女兒張慧如。現在家裡親戚家的幾個孩子都很喜歡跟安曉蘭一起玩,一來是因爲安曉蘭很照顧他們,二來也是因爲安曉蘭懂得多。所以,下午客人散去之後,安曉蘭就被幾個孩子圍住了,在外面的街區跑來跑去好不開心。
劉氏帶着安新海來的時候,又是安曉蘭第一個看到的。安曉鳳順着姐姐的視線看了一眼,立刻也看到了,下意識地停下了追逐的腳步,臉上顯出了恐懼的神情來,緊接着就是安正明跟其他的幾個孩子。
劉氏簡直是惡名在外,別說是安正明和安曉鳳了,就是張慧如他們這些只見過一兩次的,也深深地記錄了這個老太太的潑辣蠻橫,一見了人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恨不得立刻躲進洞裡去。
此刻,幾個孩子全都看到了遠遠走來的劉氏,本能地就想躲起來。安曉鳳和安正明比較有經驗,直接站到了安曉蘭的身後去了。而張慧如和林啓動的兩個兒子林文勇和林文昌則是一溜煙地跑進了屋裡,習慣性地躲到了父母的身後。
“怎麼了?”林啓英離得近,溫和地問了一句,還不解地往外面看了一眼,心說自家的三個孩子怎麼沒回來。
張慧如看了安新月一眼,小聲地說:“外婆來了。”
林文勇和林文昌連連點頭,一個勁地附和道:“奶奶來了,曉蘭姐的奶奶。”
安新平一愣,和林啓英對視了一眼,他也是習慣了,轉念一想立刻就反應過來了,大概是劉氏聽說了自己租了店面的事情,又坐不住了。
安新平現在知道劉氏上門的時候已經懶得嘆氣了,雖然知道她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但也算是勉強摸索出了應對的方法。劉氏不敢怎麼撒潑,最後的目的都是錢,而安新平只要態度強硬地握着生活費這個把柄,劉氏也掀不出大風大浪來。說起來,這唯一有效的辦法,並不是安新平自願用的,而是被逼出來的,想想也只能自嘆一聲可悲。
知道劉氏來了之後,林啓動就和妻子退到了角落,讓兩個兒子先去隔壁自己的店鋪玩。安新月一家倒是沒動,畢竟劉氏是她母親,他們這麼避開不太好。
安新平和林啓英也沒磨蹭,說着話的功夫就要站起來出門去看看,只是還沒邁開步子,就看到安曉蘭拖着兩個小尾巴進來了,身後跟着臉色難看的劉氏和安新海。
劉氏本來就生氣,結果遠遠地看到安曉蘭姐弟三人,安曉蘭竟然一句招呼都沒有,轉身帶着弟弟妹妹跑到屋裡去了。
所以一進門,劉氏沒等安新平開口,就指着安曉蘭說:“你個死丫頭眼睛瞎啦,看到我你跑什麼?”
安曉蘭早就被劉氏罵習慣了,也不在意,連回都沒回一句,就拉着格外拘謹的安曉鳳和安正明站到角落去了。屋子裡人多,也沒有多餘的凳子可以坐,安曉蘭就那麼默默地站着,當自己不存在一樣,同時心裡還默默地吐槽了一句:看到你還不跑,那不是傻子嘛!
張慧如一看安曉蘭姐弟三個跑角落裡貓着去了,就也想過去,可惜被安新月拉了一下。張慧如看了母親一眼,攢着自己的衣角,看着劉氏不情不願地叫了一聲,“外婆。”
劉氏看了安新月一眼,撇撇嘴,不冷不熱地說:“呦,你也在啊。”
“媽——”安新月笑了笑,打了個招呼。
不管是安新月還是安曉蘭,只要是家裡的女眷,劉氏是通通看不順眼的。所以,不等劉氏再說什麼,安新平就適時地上前一步,擋住了劉氏的目光,笑着說:“媽,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哼!”劉氏翻了個白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陰陽怪氣地說:“怎麼?你富貴了,就忘了爹孃了,還不讓我來看看。”
安新平無奈,但依舊好脾氣地笑着說:“怎麼會呢!您坐下吧,我給您倒茶!”
劉氏卻不接茬,也沒有因爲安新平的和顏悅色而改變態度,只是這裡摸摸那裡看看,繼續酸酸地說:“就這還一直說不賺錢呢,我看啊,就是想攢着錢自己藏着,還做賊似的,不跟家裡人說,真是的!”
劉氏這些話信口拈來,也不管別人聽了是什麼感受,沒準她自己還覺得自己說的挺婉轉。可安新平聽着可就冤枉死了,自從回來以後,安新平幾乎把全部的心思都花在這小小的營生上了。最初的兩個月連着虧本,幸好安曉蘭懂事存了點錢,一家人才勉強度過難關。這半年多來,要不是劉氏一直變着法子找他們要錢,安新平說不定更早的時候就有能力租個門面了,也不用在外面風吹日曬的。可是,儘管他對父母盡孝至此,也始終不能博得劉氏的一點歡心。
安新海自從進了門之後就仰着臉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跟在劉氏後面團團轉,這會兒自然不會讓劉氏一個人唱獨角戲了。聽了劉氏的話,安新海立刻用陰陽怪氣的語調附和道:“媽,您這話說的,誰都不是傻子,有錢不藏着掖着,難道雙手捧着給你啊,有些人啊就是長了一張忠厚老實的臉,其實啊心眼多着呢。”
“誰說不是呢。”劉氏麻利地接上話,今天好像就是鉚足了勁來埋汰安新平的。而實際上,她也的確是沒什麼具體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