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朱萬良猛的扭過頭來,目不轉睛的盯着陳駿德的眼睛。臉上陰沉的嚇人,再加上他的厲聲質問,猶如催命的陰差一般,端得是猙獰恐怖,之前和善的面容似乎都是假象。
這是他盛怒之下撕破臉皮,還是他的本來面目就是如此?他剛一到開原城就拿自己的部下開刀,這到底是爲了什麼?難道幕後的黑手就是他嗎?但是自問從沒有跟他打過交道,更別提與他有仇了。眼下的陳駿德並沒有立即回答朱萬良的話,反而是在心裡不停的琢磨,最近的事千頭萬緒沒有一件讓自己省心。
等了良久的朱萬良也不見陳駿德的回話,於是開口催促道:“怎麼了?陳千總是不會說話了嗎”?
仁者不憂,智者不惑,勇者不懼。我陳駿德不敢說頂天立地,但也絕不會被人嚇住。兵來將擋水來土屯而已。想到這裡的陳駿德揉了揉發脹的腦袋,面對朱萬良的質問,陳駿德平復了一下心神後開口應道:“大人,這個齊大嘴脾氣確實是火爆了一點,末將生怕有事所以緊趕慢趕可最後也沒趕上。也是沒想到這個齊大嘴居然還真捅了這麼大的一個簍子。但是末將對於這事心中頗有疑惑,不知這告狀的百姓在哪裡,末將要看看,畢竟我殺虜軍在開原城殺了不少投敵叛國之人,別不是一些別有用心之人惡意中傷的吧”!
看着突然鎮定下來的陳駿德朱萬良嘆了一口氣,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後開口道:“好啦好啦,本官剛纔也是一時性急,陳千總千萬不要放在心裡。本官也考慮到這一點,所以才決定先行收押齊大嘴,控制好局面再說。但是本官也得說說你,你說你怎麼能如此對待百姓?這下可是犯了衆怒,本官也是從中爲難。這個齊大嘴暫時不能放他露面,讓他在牢獄裡待上幾天。反正看押犯人的監牢都是由你的人把守,就當他換個地方歇一段了。同爲朝廷效力,等百姓們都遷往瀋陽城,本官在放他出來如何啊”?
陳駿德見朱萬良突然語氣變軟,連忙接着開口解釋道:“大人這事都是末將授意的與他無關,大人要罰就罰末將。況且大戰在即,齊大嘴乃是沙場猛將,並且負責守城工作,少了他,於大戰不利啊”!
見陳駿德不依不饒的模樣,有些不耐煩的朱萬良板起臉呵斥道:“陳千總,本官不追究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難道還要本官知法犯法,包庇罪犯嗎?好啦,這事就到此爲止,要不然可就別怪本官不講情面,哼”!
看着黑着臉,端起茶杯的朱萬良,陳駿德無奈的走了出去。這個朱總兵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着實讓陳駿德難以捉摸。但他心裡也是打定主意,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也絕不允許自己的兄弟有任何的危險。
這還是齊大嘴有生以來第一次走進大牢,當他進來的時候,正在負責審訊的盛嗣超嚇得差點連手中的筆都扔了出去。
“這……這是怎麼回事,誰給你打成這樣的?你們是誰,誰給你們的權力動他的”?
負責押解齊大嘴的軍士一臉輕蔑的看了一眼盛嗣超後說道:“我家總兵大人親自下的令,有什麼疑問就去找你家大人去說!趕快給爺們找一個空房,還得伺候這位休息呢”!
盛嗣超還待繼續追問,被人架着的齊大嘴突然開口道:“盛大人,你就別墨跡了,趕快找個地方讓老子趴一會,沒看這都站不住了嗎”?
“哦,好好”!
隨即盛嗣超便領着齊大嘴等人走進了牢房,盛嗣超小心的讓人將齊大嘴放好。正待他要開口繼續追問之時,那個軍士卻一把將盛嗣超推了出去。
“總兵大人有令,這人雖是關在此處,但是他的日常卻由我們負責。還是那句話,如有疑問找你家大人說去!好啦,以後這塊地方沒有我家大人的手令不得擅入,要是明知故犯,就讓你進來陪着他”!
盛嗣超看了看這個語氣嗆人的軍士,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他要出去好好問問陳駿德,這外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事!
“咣噹”一聲,牢房門被關上了,負責看管的幾個軍士看了看趴在地上齊大嘴相互嘲笑了一下,隨即也是走了出去。
在所有軍士都出去之後,大牢裡的寂靜環境瞬間就被一個聲音打破了。
“呦,這不是威威凜凜的把總大人嘛,這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哈哈,說的在理!之前你不是挺囂張嗎,沒想到你也有今天!老子告訴你,別看現在開原城讓你們給拿了,老爺們讓你們給殺了,但是我們依然有能力讓你這之前耀武揚威的人陪我們一起蹲大牢。看你後背紅彤彤的,想必是捱了板子了吧,哈哈哈”!
大牢裡的犯人都是發出肆無忌憚的笑聲,笑聲其實會傳染,不一會便連成了一片。
齊大嘴聞言費力的扭過頭,看了看身邊牢房的那些人的嘴臉,依舊是嗓門不小的嚷嚷道:“都是些將死之人,在老子耳邊聒噪什麼?老子的大人定然不撒手不管,你們一個個我都記着,到時候老子非要一個接着一個的砍了你們的腦袋”!
今天難得的殺虜軍全體將領齊聚一堂,當然除了在監牢跟犯人鬥嘴的齊大嘴。衆人也都知道今天早上齊大嘴被抓入獄的事,此刻正在七嘴八舌的談論着。當然沒了齊大嘴的大嗓門,這次談論就不像以往那般如干仗一般。
李敬斯自從被盛嗣超擺在臺前後,身份不一樣了這脾氣也是一天比一天大。雖然他平時與齊大嘴不太對付,但是這都是內部矛盾,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眼見齊大嘴被抓李敬斯一臉寒霜的說道:“大人,我看這個笑面虎朱萬良可是來者不善啊!第二天就敢抓咱們的人,咱要是不給他點教訓,以後他還不得上了天吶”!
“是啊,是啊”!
李敬斯話音剛落,柳丁也是一臉不滿的贊同道:“咱們殺虜軍何時吃過這麼大的虧?自打兵出龍華山,咱們打了多少仗,殺了多少建奴,全遼東的無數人馬就屬咱殺虜軍最硬!可就在今天,就在咱們兄弟用性命換回來的開原城,咱的兄弟齊大嘴,居然捱了打還被關了起來!雖然他平時挺不招人待見的,但是也不能任人欺負,更是不能讓那些耗子扛槍窩裡橫的軟蛋給幹了!這簡直是欺人太甚,此等奇恥大辱還叫人如何能忍”?
楊吉一臉鄙視的看着慷慨激昂的柳丁,隨即照着他的頭上就潑了一桶涼水。
“柳丁你站着說話不腰疼,人家可是總兵官,就現在開原城中有成千上萬人馬呢,不忍你又能如何”?
柳丁拍着桌子猛的站了起來,環視一週後毫不在乎的叫囂道:“不要跟我說幾千人,幾萬人,咱殺虜軍還怕打仗嗎?天下人誰不知道咱殺虜軍哪次不是火中取栗,專挑強的揍啊!打仗不是靠人多,靠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大人,你就下令吧,末將單槍匹馬就把那個姓朱的腦袋給兄弟們帶回來”!
陳駿德聞言卻是點了點頭說道:“嗯好,這事我同意了!柳丁兄弟你這就去吧,兄弟們等你回來吃晚飯”!
站起來英氣逼人的柳丁聞言臉上變顏變色,頗爲尷尬的看了看周圍兄弟嘲笑的神情,兀自訥訥的輕聲說道:“啊,這個……咱現在都是朝廷命官,動不動就打打殺殺這不失了身份嘛”!
看着像活寶一般坐下的柳丁,吳雄威卻是一臉凝重的說道:“話不能這麼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大人我早就跟你說過,當初那樣對待百姓絕對是有後患,眼下正是咱們付出代價的時候!而且齊大嘴這廝還要當堂殺人,確實是太過放肆,朱總兵有所責罰也是毫無疑問的。但是有一點需要注意的是,這個朱總兵卻是沒有責罰大人,這個卻是不太合理。現在當務之急是儘快弄清這是出自他的本意,還是忌憚大人現在威名天下,打算徐徐圖之呢”?
“老吳說得在理,大人才是咱殺虜軍的靈魂!只要保證是大人無事,其他的便都容易解決。反正齊大嘴那邊也沒有什麼大礙,對了盛嗣超,他現在的傷勢如何啊”?
付天奇對於吳雄威一直都是完全的支持,故而吳雄威說完第一時間表示了贊同。
盛嗣超則是一臉擔憂的說道:“就是些皮肉之傷,那些打人的軍士手上有分寸,並沒有傷筋動骨。上午的時候都已經給他塗好了藥,想必靜養幾天便可以活動一二了。只不是現在齊大嘴由朱總兵的人看管,並不是咱們的人照看”。
“人關在咱們這,但是卻不讓咱隨意接近,這到底是有何用意呢?這也不能起到什麼作用啊,就算他有所算計,在咱們眼皮底下也不能有所作爲。”說道這裡的範疇突然大喊一聲:“不好,大牢裡的齊大嘴”!
看着突然起身就往大牢裡跑的範疇,衆人臉色一驚都連忙追上。只有柳丁不情不願的嘀咕道:“這上午不剛看過了嘛,他又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的美女,至於這麼迫不及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