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墨槐月冥的卓絕輕功,悅郡主自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回了禮親王府。
杜子衿了卻一樁心事,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回過頭去跟在西城集市採買的牧漁和墨桑一起匯合,這才換回出府時的衣裝回去。
“月冥,你將這兩封信分別送去定國公府給三哥和孃親。”杜子衿將事情分開敘述清楚,分別給杜千陌和安筱毓送去了消息。
杜千陌知道悅郡主回家了,也可以安心了。而關於兩人的婚事,杜子衿將悅郡主的勇氣和付出,希望母親安筱毓能夠從中斡旋促成。
月冥沉默的接過杜子衿給過來的信,隨即身形一閃,人就消失了。
“走吧,回府吧。”杜子衿看着天色不算早了,便放下馬車的簾子吩咐。
因爲還要裝採買的東西,這次出門一共是兩輛馬車,回去的時候牧漁陪着杜子衿在前面的馬車,墨桑墨槐就坐在後面的貨車上。
“太子妃,事情應該很順利吧?”牧漁看着杜子衿脣瓣有些幹,便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嗯,不過最關鍵是還是禮親王妃那一關。”杜子衿淡淡說道,從以前的事不難看出,禮親王妃是個眼界高且挑剔之人。
“希望有情人能終成眷屬,悅郡主可真勇敢。”牧漁一臉敬佩的說道。
“希望吧……”杜子衿淡淡一笑,正要低頭喝水,不料馬車一晃,整杯水都潑了出去。
“怎麼回事?”牧漁忙眼疾手快的拉住臉磕向桌角的杜子衿,驚出一身冷汗。
“出去看看,可能是撞上人了。”杜子衿回過神來穩住身體,此時馬車已經停下,只不過外頭沒聽見車伕說話的聲音。
牧漁應了一聲,馬上矮身鑽出馬車,杜子衿坐在車裡,起初還能聽到牧漁清脆的詢問聲,只是後來漸漸矮下去,就沒聲音了,人也沒有折回來。
杜子衿微微皺眉,以爲是什麼棘手的事情,正想戴着冪蘺出去看看,不料馬車又緩緩動起來了。
牧漁還沒回車上,外頭的事情肯定沒有解決,如此……難道是被人劫持了?
杜子衿心頭一跳,正欲起身跳出馬車,不料外頭傳來一陣沙啞熟悉的聲音,“坐着別動,我只是想與你說幾句話。”
杜子衿動作一僵,她有些意外,竟是蕭夜離,他居然也會做出當街攔截太子妃的大膽舉動。
只是一貫清越輕揚的聲音竟沙啞的如此不尋常,可是發生什麼事?
就在杜子衿坐在車廂中胡思亂想之際,馬車又停下了,杜子衿掀開簾子一看,原來蕭夜離將馬車移到無人經過的小巷中來了。巷子口還停着另一輛拉貨的馬車,牧漁和墨桑墨槐都守在那裡。
杜子衿想了想,便起身下了馬車。
幾步之遙,就站着面色慘白的蕭夜離,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杜子衿心頭一跳,心知蕭夜離對自己的感覺還沒有消退,只是如今她已嫁給太子,而他身邊也出現了明媚開朗的女子,兩人之間不該再有牽絆。
“不知蕭公子當街攔下我的座駕是爲何故?”杜子衿想明白這一切,表現的十分冷淡疏離,到了嘴邊的關心也沒有機會說出口。
蕭夜離聽到杜子衿的開場白,看着她刻意的保持距離,心頭有千言萬語,可是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天色不早了,蕭公子有話不妨直說。”等了有一會兒,杜子衿卻不見蕭夜離開口,面對他深邃黑眸之中漾動的痛苦和無力,她覺得自己承受不住,有種想要馬上逃離的衝動。
“太子對你好嗎?”蕭夜離強忍着喉嚨不斷上涌的血腥,淡淡的開口。
“甚好。”
“是你……想要的好嗎?”眼底快速閃過一絲哀慼,蕭夜離身形晃了晃,目光從杜子衿絕美精緻的臉上移到別處。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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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乾脆的‘是’,徹底擊潰了蕭夜離的心理防線,這一瞬間,他似乎聽到心底什麼東西裂開的聲音。
杜子衿愛上太子了嗎?從她眼中他再也看不到曾經的那種深惡痛絕……他終於要徹底的失去她了嗎?
耳邊嗡嗡作響,腦中彷彿有萬馬奔騰,聲聲踏在他心臟之上,炸裂似得疼痛一瞬間席捲他全身,令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杜子衿沒有看蕭夜離,唯有如此,她才能狠心說出這樣的話。放他自由,等於成全他的幸福。
也唯有此刻才知,原來她也可以眼睛不眨就說出一連貫的謊話的。
“蕭公子,過去的事情就忘了吧。人都是要往前看的,這般優秀的你,定然有命中註定的好姑娘的。道不同,不相爲謀,咱們以後……還是不要見面爲好。”
杜子衿在很久很久的以後才知道,今日她說的話有多殘忍,於豁出一切跑來見她的蕭夜離而言,簡直如同誅心。
蕭夜離看着別處的視線有些模糊,他不知道是體內的藥效發作了,還是因爲杜子衿的話,不想被她見到自己脆弱沒用的一面,他腳步趔趄的快速逃走。
杜子衿側首看着馬車簾子的紋路,久久的,都沒有動一下,眼眶凝聚着滾燙的東西,始終沒有落下。
光憑腳步,她也知道蕭夜離已經離開了。本以爲說清楚了,便釋然了,彼此成全就自由了,可是心中依舊沉重的無可復加。
或許,蕭夜離的存在,比她認爲的還要重要許多。
只是,她已經不想去弄明白了,也沒有意義了。
殘陽如血,落日的餘暉散在西邊的天空,彷彿將整個人間都染紅了,看的人眼睛也彷彿也會灼傷。
“太子妃,時辰不早了……”牧漁忍不住跑過來,小聲的提醒杜子衿。
而此刻,杜子衿已經平復好情緒,心中沸騰的那股血液冷了下來,人也冷靜下來了,眼眶中的液體早已凝結成冰。
“走吧,回府。”杜子衿淡淡開口,率先爬上馬車。
牧漁有些不知所措,她能明顯感覺杜子衿的情緒十分低落,可是偏偏她表面看着十分平靜,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
太子府的馬車很快消失在這條無人經過的僻靜小巷,沒有人知道,隔着這條巷子的另一條沒有出口的巷子中,一個面色極其慘白的男子捂着腹部昏倒在那裡,整整昏睡了一整夜都無人問津。
一直到第二日傍晚,才被蕭家出動的侍衛找回去,彼時正發着高燒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