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我們該回家了。”蕭夜離本就醒着,見到杜子衿睜開眼,朝柔聲開口。
杜子衿怔怔的,還沒從夢境裡回過神來,她……居然夢到兩個一模一樣的孩子叫她孃親。
是不是,她太羨慕人芝英,所以也幻想着那麼一對雙胞胎?
最近,她明明已經放寬心了,許久沒有憂慮孩子的事情了……
“怎麼了?還沒清醒?”蕭夜離見杜子衿目光愣愣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等了許久也沒有迴應自己,就欺身湊近,擔憂的目光掠過她清雅絕美的臉龐。
“沒事,就是恍惚做了一個夢,夢裡明明記得很清楚,可是醒來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了。”杜子衿扶着蕭夜離的胳膊坐起身,不想他擔心,就把做夢夢到孩子的事情輕輕揭過了。
“原來是這樣。”蕭夜離鬆了一口氣,帶着一絲笑意寬慰,“既是如此,那就不必費神了,記不住夢中的內容纔是正常的,大家都這樣。”
說話間,替杜子衿鬆開前襟的小衣麻溜的扣上釦子,又給她披上外衣,兩人穿戴收拾好就出了船艙。
漁船早已停靠,船上的人都離開了,這會兒靜悄悄的漆黑一片,蕭夜離留下銀子就帶着杜子衿離開了。
回到夜家的時候已經天色微亮,夜家只有夜邑一個起了,正在院子裡打拳健身。看到蕭夜離和杜子衿這個時候回來,顯然一整晚都在外面,不過年輕人的事情,她並不想幹涉過多,是以沒有詢問什麼甚至沒有停下動作。
兩人快速回了房間,簡單洗漱之後就上牀睡了一個回籠覺。
杜子衿雖然身體還是覺得累,不過因着船上的那個夢,又兼被夜邑撞見,總覺的她那洞悉一切的眼神早已猜透他們在外面做了什麼,一時倒是沒了睡意。
杜子衿翻來覆去,蕭夜離肯定是睡不着的,他一向警覺,平時也都是等杜子衿熟睡之後才能安睡。
伸手攬過杜子衿的肩頭,蕭夜離輕聲詢問,“怎麼了?”一路上回來杜子衿就已經腳步虛浮,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這會兒躺下了反倒是睡不着了,定是心裡又藏着事了。
“也沒什麼,就是我們天亮纔回來,又被祖母撞見,她會不會多想?”杜子衿只要一想剛剛夜邑那一瞥,平靜中帶着洞悉瞭然,她就覺得臉就燒起來了,甚至以後都沒有勇氣面對她。
原來是在擔心這樣的事,蕭夜離失笑,“多想的人是你吧?祖母這個年紀的人,都是過來人,她也曾年輕過,所以肯定能理解的……”
“你還說……”杜子衿捏了蕭夜離一把,然後掀了被子將自己的臉蒙起來,哀嚎一聲,“這個新年我決定在牀上度過了,你們都別叫我……”
蕭夜離見此,更是朗聲笑了出來。
新年,又是永遠不變的歡聚、熱鬧。
只是這一年的聚會因爲寂文樓的缺席,尹家的缺席,而製造了許多的話題和猜測,杜子衿沒去,當時怎麼個情況也是聽別人轉述,並不太清楚。
初三之後,杜千陌就帶着妻兒奔赴沙雁關了,這件事杜子衿是在初一去杜家拜年的時候得知的。
…………
沙雁關,曄世子站在城樓上閱兵,身邊一字排開數位將軍參尉。
一望無垠的黃土之上,二十萬大軍氣勢如虹的整齊排列,聽着口令,動作整齊劃一的演練陣勢。
整整一上午,曄世子就這麼面容嚴肅的站在城樓,身姿動作基本都沒有變化過。
一直到午後,閱兵結束,曄世子才匆匆下了城樓,便走便問身後跟着的參尉,“楚將軍呢?他不知道今日閱兵麼?爲何從頭到尾都不見人影?”
“這……”身後的參尉似有爲難,支支吾吾了許多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曄世子下了城樓,忽然止步,回頭蹙眉目光凌厲的看着那參尉,“可是又在房中爛醉如泥了?”
那參尉低下頭去,不敢應聲,同時也算是默認了曄世子的猜測。
“真是荒唐,我真是想不通,皇上怎麼將楚逸煊這麼個廢人派到邊關來?”曄世子說着,就直接穿過前庭,朝着楚逸煊所居的房間方向走去。
那參尉快步跟了一段,又慢下腳步,不欲參與其中。
楚逸煊自十月底帶着十萬精兵進駐沙雁關增援後,所有人對他唯一的印象似乎是永遠酒不離手,永遠都是神志不清,鬱郁沉沉的模樣,聽說他一路從京城到沙雁關的路上都是這種狀態。
楚逸煊是前太子,然後被廢,被貶爲庶民,自經歷喪妻、與帝位無緣之後,整個人消沉低迷,終於飲酒爲生,醉生夢死。
聖上不知是出於什麼考慮,竟然冒險重新重用他,只是他自己……曾經的心志早已被一連串的打擊以及三年的酗酒消磨殆盡,如今早已是爛泥扶不上牆了。
曄世子一路疾走,一直到了楚逸煊的房門前才止步,透着厚重的門板就能隱隱聞到一股酒氣,頓時怒氣沖天一腳就把房門踹開。
一聲巨響振聾發聵,震得地面都抖三下,楚逸煊喝了一晚上的酒,這會兒還在昏睡,乍然聽到一聲巨響,驚的睜開茫然混沌的雙眼,等了一會兒發現沒有其他的動靜,便又合上眼打算繼續睡。
對於他這樣的反應,曄世子感覺身體裡充斥奔騰的怒氣根本控制不住,上前就一把揪着楚逸煊的衣領將他甩到地上,怒吼質問,“楚逸煊,你看看自己現在成什麼樣子了?成天像個廢物一樣活着,別人看着都累,你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楚逸煊被扔在地上,後背還撞上了桌角,疼痛讓他的意識短暫的清醒了片刻,然而面對曄世子的怒罵他也是隻是麻木沉默的聽着,絲毫沒有別的反應,甚至沒有起身的打算。
曄世子見他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頓時連跟他生氣的欲.望都沒有了,只是他帶來的十萬大軍總不能就這麼丟給他完事了,兵符不在他受傷,那些副將根本不聽他的命令。“楚逸煊,你要不想管事,就帶着你那十萬大軍回到京城去繼續你的醉生夢死,不要拖累我……”
楚逸煊擡了擡手,從袖口抖出一個東西扔給曄世子,聲音嘶啞道,“兵符拿去!”
曄世子咬牙,用力揮開兵符,那東西鐺一聲摔在地上,“你若不想操這份心,當初就不該答應聖上出征,回你的溫柔鄉去……”
正在曄世子破口大罵的時候,門外傳來一聲弱弱的通稟,“世子,城門外有人找,對方稱是你的妹妹妹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