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暫時還沒有抓住,不過無憂的死卻已經告一段落。隨着新的庵主接替,無憂經超度法事後火化,不過三五天的時間,白衣庵已經恢復往下的平靜。
“無憂在見我之前應該是見過顧傾洛的,是以她的供詞沒有問題。無憂大約就是從顧傾洛那裡得了好處和指示,這才特地過來將吃食扔在地上羞辱我的,不管是供詞還是時間都頗爲吻合。”顧傾城用一種冷淡實事求是的專業口吻分析着案情,倒是一旁的潘四保對於她這麼無動於衷的冷漠感到吃驚。
無憂的死不僅解脫了她自己,還解脫了顧傾城,日子相對的沒有以前難熬了。新上位的庵主是無水,性子一貫綿軟,倒不是難相與的人。
“之後便是太子出現,從無憂對你下狠手,到太子出現劈暈將你救出帶走。從無憂後頸的傷痕來看,供詞也沒有出入。”覺察到蕭夜離冷然的眼神,潘四保纔回神,快速的接下去說道。
“無嗔已經清醒,白日裡的狀態看着比較清晰,她反覆強調自己是無悲,據她回憶當日的確接待了絢兮郡主一行人,看着不像是說胡話或是瘋癲之語。後來她匆匆去找無憂,只是記不得爲了什麼事了,當時看到無憂暈倒在屋裡,身上並無血跡。無嗔驚嚇之餘便大聲叫喊,只是地處偏僻並無人應答,在她剛跑出屋子的時候就被人敲暈了。我檢查過她頭上確實有傷痕腫塊,不過她並沒有看清敲暈她的人是誰,只是記得最後閉眼之前看到的是一雙黑色的布鞋,再醒來就是在木屋了,不過那個時候的事情她一概沒有印象了。”顧傾城再度開口補充,對於杜子衿曾來過白衣庵並未深想,只當她是來探望自己,只是還未來得及。
說完下意識的看一眼面無表情的蕭夜離,這幾日的相處,讓她越發欣賞這樣外冷內熱,丰神俊朗的男子。他的沉默寡言,他的冷靜睿智,他的身份,他曇花一現的溫柔,處處都吸引着顧傾城,牽動着她壓制在心底的那一份渴望。
若是,太子也能如他這般,該多好。
“那無嗔看着神智異常,說話反反覆覆,她的話能信嗎?”潘四保質疑道。
顧傾城很肯定的點頭,“能信,她說的話比任何人都要真,都是未經修飾過的,只看我們怎麼選擇。”
潘四保雖表示懷疑,對於顧傾城能這麼肯定也覺詫異,不過既然蕭夜離都沒有提出質疑,便也沉默着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了。
“那麼如此看來,兇手肯定是在太子離開之後,無嗔進來找無憂之際同時也到達了那屋子並起了殺意。”潘四保皺眉分析道,“不過那明郡王世子肯定隱瞞了一部分事實,照他所說的時間推測,他應該是看到一些什麼的,可是他卻說謊半道折回去了。還有那個死了的顧家丫鬟,是不是也可以推斷失蹤的陳家丫鬟……也已經糟了毒手?絢兮郡主先是被陷害後又被追殺,至今還是下落不明,這是不是一開始就是針對定國公的陰謀?”
“黑鞋……一般人不會穿這種鞋,白衣庵中只有修行的人才會穿,難道兇手是白衣庵中的人?”顧傾城突然一下子抓住了疑點,卻爲自己的推理驚詫。
“也有可能是陳家丫鬟,畢竟這麼多天了,既沒找到她的屍首,活着的可能性更大。”從始至終面色清冷的看着窗外沉默的蕭夜離突然開口,別人以爲他沒有聽進去的時候卻發現,其實他聽得別任何人都要專注。
“何以見得,山中多野獸,多得是屍骨無存有去無回的事情。”顧傾城聽聞蕭夜離開口,立刻反應極快的反問,雖然心中對於他的判斷也覺得極有道理。
“那顧家丫鬟也是死在後山,過了三四個時辰才被發現,若是真有野獸,早就循着血腥味拆骨入腹了。”蕭夜離淡淡的說道,對於別人不同的反應,給予的迴應始終冷淡如初。
“對,蕭將軍所言極有道理。”潘四保是不敢質疑上司的判斷的,況且這幾天來對於蕭夜離的能力和效率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那怎麼解釋無嗔暈過去之前看到的那雙黑鞋?”顧傾城又問。
連番追問,終於換得蕭夜離淡淡一瞥,卻是沒有再回答。
“說不準,那兇手不止一人,裡應外合也說不準,後山不是還有蒙面黑衣人的屍首嗎?”潘四保驀地看出點異常,見蕭夜離不答,便摸着鼻子提出一種可能性。
蕭夜離卻突然站起身,擡腳就沉默着大步走出屋子。
顧傾城和潘四保皆是一愣,隨即顧傾城垂眸,斂去眼中黯然,大約不知不覺中,她把對太子的美好期待轉嫁到蕭夜離身上了。
然而,現實終究他們是不同的兩人。
蕭夜離同樣也是被困在白衣庵,無憂之死一日不破,他便一日不能離開。然而手上傳回來的最新消息,失蹤了的絢兮郡主還未回府,也不知道她……到底如何了。
…………
“夫人,那月冥還跪在院子外頭。”宋嬤嬤一邊收拾茶碗杯盞一邊擡頭對着斜靠着牀頭閉着眼不知在想什麼的安筱毓說道,“這來來往往許多人,大傢伙對於橫空出現的男子總會多幾分好奇與猜測,長此下去總是不好。”
剛剛大夫人林氏過來,因着杜子衿是跟着她一道出門的,也是爲着陪杜子寧的名義。可眼下杜子衿卻沒有跟着她們一道平安回來,雖然不是大房所致,總是心中過意不去。是以這兩天大夫人都會過來毓梳院坐一坐,問一問杜子衿的消息。
安筱毓驀地睜開一雙清亮沉靜的眸子,淡聲漠然道,“我不曾叫他跪,既然他自己喜歡跪,那便隨他去。國公爺不曾說什麼,別人又豈敢多嘴?”
“可這都跪了兩天一夜了……”大約是年紀大,宋嬤嬤總覺得自己變得容易心軟了,年輕時的強硬和嚴厲都被歲月慢慢磨平了。
“吩咐院中個人,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安筱毓淡聲吩咐,對於宋嬤嬤的軟聲好語絲毫不爲所動。“月冥自稱是安家人,我自是管不了他也不會罰他,他自己愛怎麼樣都隨他去。如今連他自己引以爲傲的本事都做不好了,難道還要我求着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