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宴?”杜子衿一愣,安橙心不說,她都快忘了這一茬了。
所謂千金宴,是針對各大世家,皇宮貴族之間專門爲千金小姐們準備的一場盛宴。各家千金各展所長,琴棋書畫刺繡分茶六種類別依次進行考較,按成績排名。設獎品,前三名會有皇后表彰親自賜賞,有才名者日後美名流露在外亦可增加求親的機會。千金宴上亦會有許多青年才俊,文人雅士,皇子公子等前來觀賞,表現優異當然更易獲得青睞。
千金宴,算來亦是變相的相親宴。
前一世,她一回京孃親便去陸家退了親,之後她整日活在恥辱消極的情緒中,根本無暇也沒臉去參加什麼千金宴。
“對呀,今年阿滿你及笄了,便可參加千金宴了。”安橙心歡快道,她一向是說風就是雨的性格,剛剛還萬分火急的樣子,這一旦確定杜子衿沒事,轉頭就忘了。“今年咱們一起去,我也好壯壯膽。”
杜子衿竊聲輕笑,“表姐你可是糊塗了,參加千金宴的閨秀們需要滿足兩點,一是及笄,二是未定下親事的纔可參加。如今阿滿雖及笄,但是早早定下親事,是以今年的千金宴阿滿並未收到邀請帖。”
千金宴既是爲了成年未婚男女專門設立的,當然亦需要滿足條件的。幾年前就是因一個已經定下親事的貴族小姐奪冠,被一位權勢鼎盛的世家公子相中,小姐中意未婚夫不願,最終導致世家公子當街踏馬踩死那未婚夫的慘劇發生,最後事情以那位才情橫溢的貴族小姐削髮常伴青燈贖罪告終。後來千金宴便多了一條規定:那便是,訂過親的千金是不被允許參加的。因着事隔好幾年,之後也沒有人壞了規矩,是以漸漸爲人所淡忘。
被杜子衿這麼一提醒,安橙心也想起來了,當下便有些遺憾失落。“確實是這樣,怪我一時大意竟沒能想起來。”隨即跺腳,“哎呀,那可怎生是好?阿滿你不知道,近日我都被母親和祖母禁在家裡學習各種才藝。原本我還想着與你一道就沒那麼心慌了,如今你不去,屆時我再失誤,肯定又要被母親嘮叨嫁不出去云云……”
杜子衿被她逗笑了,就連一向沉默寡言的墨槐亦是,面露三分隱忍的笑意。
杜子衿見墨槐曬許久太陽,臉色不復最初蒼白已經微微泛紅,鼻尖也沁出汗易來,適巧安橙心的丫鬟也到了。便道。“別站在太陽下了,先進屋再慢慢說,我分茶給你喝。”
安橙心不再說話,便和丫鬟落英一起扶着墨槐進了屋子。
安置好墨槐躺下,杜子衿喚來小丫頭將庫房裡用來分茶的茶具取了過來。還未等她洗好手,一直留意杜子衿舉動的青玉便把今年的新茶拿了過來。
杜子衿倒是沒說什麼,只吩咐她放在臨窗的桌案上,把她的書卷字帖等都收到一邊。
“你這丫頭倒是善解人意,知你分茶,便把茶葉都取來了。”安橙心看着順眼,便誇了青玉一句。
青玉面帶喜色,看了一眼杜子衿並未露出不悅的神色,便跪在磕頭謝禮。“多謝表小姐謬讚。”
安橙心隨手賞了一個小玉飾,青玉接了便察言觀色識趣的退了下去。今日在小姐面前露臉已經成功,不好得隴望蜀,否則太過了又要引起小姐厭惡。
接下來一下午,杜子衿就陪着安橙心,兩人親密無間的聊天談笑,分茶喝茶,一直到天色暗下來,墨桑領着安明珠過來。
今日安明珠除了給杜子寧施針之外還額外給她配了藥藥浴,是以忙到了這會兒才結束,安明珠姝麗的臉上難掩倦色。
“安神醫,今日恐怕累壞了,墨槐今日精神不錯,不妨明日再施針吧?”杜子衿見完禮,墨桑就給她奉上茶。
“施針在於持之以恆,一旦間斷,之前的努力便是前功盡棄。”喝了一口溫茶,安明珠緩了一口氣,雖累依舊堅決道。“針對墨槐的療法,今日已是最後一次了,我再堅持片刻便好,反正還有墨桑幫襯,這幾天她的醫術也是大有精進。”
“天色不早了,不妨用完飯再行醫治吧。”杜子衿見安明珠似要拒絕,又補充道,“墨槐也餓了,若是進行鍼灸,我怕她體力不濟不能久撐。”
“那好吧。”安明珠拒絕的話到了嘴邊一轉,就變了原意。
“表姐也一起用了飯再回去吧,屆時我讓府裡的護衛們一路護送。”得到了安橙心的應肯,杜子衿溫和一笑,便吩咐丫頭出去準備,飯菜早已備着了,是以很快上桌。
安明珠不拘小節,安橙心又是大大咧咧的爽快性格,杜子衿也不拘禮,喊了墨桑墨槐落英一起上桌,一頓飯倒是吃的稱心如意。
飯後,安橙心趕着回府,杜子衿便安排着人護送她回府。
安明珠便跟着墨槐回了她的房間施針醫治,不過半個時辰的事情,安明珠便抹着額頭的汗開口。“如今你的筋絡已經暢通,氣血供給充足,不管是傷口還是身體都會加快恢復。你的身體底子原本不錯,以後只需按照我給的藥膳方子調理,不出半年便可恢復原本的狀態,亦不會留下隱患。”
“多謝。”墨槐見她這樣辛苦,心中感激,但又一時難以忘卻她害死生母的恩怨,一時間心緒複雜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以後……我便不過來打擾你的生活了。”安明珠也明白墨槐的爲難,默默收拾好東西,臨走又開口。“你……你們都保重。”
墨槐如鯁在喉,眼看着安明珠走出了大門,胸口沉沉的似壓着巨石想要說話都是力不從心。
就這麼愣愣的看着,一直到黑漆漆的房門外空無一人。
墨桑靜靜的看着,許久之後才輕聲道,“師父她不是壞人,只是性格直接,爲人清高了一些。當然,我不是她替她說話,只是事情過去那麼多年了,我只是不希望上一代的恩怨情仇遺留的痛苦和遺憾由你來揹負。”
墨槐收回視線,垂眸看着蓋在腿上的牡丹花開圖案的薄毯,輕聲輕氣的開口,“我知道,但是我現在……還做不到。”再有一個,身爲女兒,她還要顧慮爹爹的情緒。
“慢慢來吧,師父還要替大小姐診治,還有時間的……”墨桑見勸不動墨槐,唯有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