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幾步,杜子衿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對着牧漁道,“牧漁,你去把齊王來府中的消息透露給三嬸孃和四姐姐她們。”
牧漁露出燦爛一笑,頓時應道,“奴婢這就去。”說着,轉身一溜煙的就跑了。
雪鳶對杜子衿這一舉動身爲不解,不知這齊王與三房又扯上什麼關係了,不過她並未將疑惑問出口。
其實對於杜子靈懷了孩子一事,除了三房的幾個人,也就杜子衿和墨桑並玉奴一個外人知道。即便是跟前跟後,一道跟着來紫霧院的牧漁,也是不知道怎麼一回事。
…………
齊王候在定國公府毓梳院的前廳偏房裡,爲了等杜子衿,已經喝了不下八杯茶水了。原本定國公夫人還親自作陪,奈何腿上未愈,又加上一府主母,事務繁多,已經不得已先去處理手頭的緊急事務去了。
三天前,母妃親自向父皇問及他的親事,言語間也提及想讓杜子衿做他的齊王妃。父皇倒是並無反對之意,只是聲稱不能越過太子直接賜婚,求親需他自己拿出誠意來。
因着母妃身上餘溫未退,商量許久暫且也拿不定一個有效可行的方法,便將父皇不反對的意思先行透露給他,讓在宮外行動更爲便宜的他先自己想想路子。
齊王想了許久,依着定國公府的門第,加上絢兮郡主杜子衿的無雙容貌,想必求親的人會踏破門檻。又有傳聞說是雲妃有意爲太子聘下杜子衿,他求娶杜子衿一事必須要隱秘,絕不能讓太子捷足先登了。是以他思慮再三,還是想借着往昔投身定國公軍中的交情先接近杜子衿以博取好感。他自詡容貌人品皆不輸太子,又是風流倜儻、脾氣最爲溫和的皇子,想要虜獲少女的芳心並非難事。聽聞定國公甚寵這個女兒,等他拿下杜子衿,還怕定國公不肯同意親事,不願站在他這一邊嗎?
想明白了這一切,於是就有了今天在定國公夫人面前的臉厚如牆,於是就有了在這偏廳裡的無聊漫長等待。
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不疾不徐,光憑聲音他便能分辨得出,來人必不是低着頭腳步匆匆的奴才,而是姿態優雅,婀娜多姿的……
齊王掛上親切和煦到恰到好處的笑容,放下茶杯,緩緩擡頭望去,一雙桃花眸如盯上獵物一般炯炯有神……
…………
安筱毓處理完手頭的事務,想到偏廳還坐着的那個人,就頗爲頭疼的扶額。難怪說在宮中是沒有什麼秘密的,安筱毓從前幾天德妃和齊王鬧的滿城風雨的那樁事不難猜出,肯定是阿滿進宮見雲妃一事被他們看出端倪,是以急了,也開始行動了。
可憐的阿滿,終究難逃被有心之人當做踏腳石的命運。
想着外表和煦,卻野心昭昭的齊王,剛剛她都拒絕的那麼明顯了,可他卻愣是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安筱毓就有些無力。其實過來處理所謂的急事不過是推託的藉口罷了,如今沒什麼事了,她也沒有回去的打算。
幸虧阿滿看上的不是齊王,若不然,齊王的野心與皇上的決定相悖……還真的難辦了。
當然她此刻並不知道,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爲了女兒,她會不惜豁出一切爲她爭取,就如上一世那樣。即便知道嫁給齊王不是最好的結局,可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再沒有更好的選擇,是以即便困難重重,她也竭力達成。
太子雖說心有所屬,對於皇位也並不是沒想法,可是他卻磊落正派許多,從沒有用那些個陰損落井下石的招數。
面前的桌上攤着賬冊,上面密密麻麻的記載,安筱毓的眼神雖落在上面,卻是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屋子沒有其他人,靜悄悄的,安筱毓看着陽光西照,猜測時辰也不早了,正想着宋嬤嬤去問問,杜淳風是不是要回來了,若不然還真沒人解決齊王那個燙手山芋。
忽然門口一道黑影落下,安筱毓警覺的望過去,卻看到的是一襲白裙宛若畫中走來的杜子衿。
安筱毓扔下手中的賬冊,取過靠在一旁的拄拐支撐着起身,自然而然的露出慈愛的笑容。“阿滿怎麼過來了?可知齊王來府的事了?”
杜子衿微微點頭,上前扶着安筱毓一同慢慢走向旁邊的羅漢牀坐下。
安筱毓見女兒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又想着齊王那種不的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不免心中懷疑。“既你已過來,可是齊王回去了?”
杜子衿垂眸不語,盯着桌上的賬冊看了一會兒才輕聲道。“齊王既敢明目張膽來府拜訪,想必他的心思並沒有打算瞞着宮中那位,阿滿想着,這又何嘗不是那位在考驗我們,是以並沒有去見齊王。”
安筱毓倒是沒有深想到這一步,聽了杜子衿這麼一說,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細想她說的極有可能。眼眸一暗,晦澀流轉,這麼多年了,那個人果然極爲適合那張椅子。每走一步都前後仔細考量,權謀心術運用的爐火純青,在他的眼裡,人只有有用和沒用之分,沒有親疏遠近信任與否,如今連她也要懷疑考驗……
也罷,他們之間,早就沒有了任何關係,又何必計較這些微末小事。
“阿滿說的極是,如此,不管那齊王如何死纏爛打,便通通交由你爹爹出面去擺平就是。”想明白一切,安筱毓儘量壓下心中不悅,與平常無異的與杜子衿說笑。
杜子衿扶着安筱毓小心坐下,又把傷腿小心的擡起擱在羅漢牀上,這才收好拄拐靠在一邊,自己也在旁邊坐下。
安筱毓看着今日格外安靜的女人,心中一片柔軟,擡手輕輕撫過杜子衿額前碎髮,溫柔道。“今日看着陽光不錯,可畢竟已經深秋了,天氣愈發涼了,尤其是早晚,你怎麼不多穿一些就出來了?”說着,乾燥溫柔的手已經握住杜子衿沁涼的手,“你看看,手這樣涼……”
杜子衿反手握住孃親溫暖的手,心中的那一種焦慮不安才得以安撫,似乎齊王帶給她的恐懼陰影也緩緩退去,情緒又恢復平日的平和。“孃親,齊王那兒,我讓四姐姐和三嬸孃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