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外面管事等了半天了,你……”子樂閣裡幾個大丫鬟推來推去,最後還是牧漁被推出來,一臉苦相爲難的去提醒。
杜子衿正在用左手臨帖,聞言動作一頓,隨即淡淡開口,“反正我說了又不算,就隨她們去吧,有什麼問題去找能做主的。”
語氣還算溫和,可一開口,這架勢完全是撂挑子的徵兆。
牧漁噎了一下,張了張口,卻又想起雪鳶和墨桑她們將自己推出來時的害怕樣,就識時務的嚥了咽口水退下了。
得了主子這樣的回答,雪鳶也沒了法子,只能親自去了一趟毓梳院跟安筱毓稟報。
“也罷,我原本還以爲她會發脾氣大鬧一場,雖說眼下也是在使性子,不過已經好太多了。”安筱毓得聞雪鳶的稟報,輕輕一嘆,“也怪我,駁了她的面子,這件事擱誰頭上都會不樂意。”
雪鳶垂着頭沒有說話,此事各中緣由她並不知道的很詳細,雖有心裡有個大概,可也不該她來說三道四的。
安筱毓心中雖擔憂杜子衿,也行動不便,也只能暫時按捺。女兒的鬧情緒,一來是因爲她幫着李氏駁了她面子,二來,更爲主要的原因大概是跟太子有關。“雪鳶,你回去就好好照顧小姐,這幾天讓她好好休息,等她自己想通了就好的。”把頭調轉視線對着身旁的宋嬤嬤吩咐道,“宋嬤嬤,這兩天只能讓你勞累先照看着,有什麼事跟大嫂商量着辦就好。”
“是。”雪鳶和宋嬤嬤同時應着。
中午的時候,因着杜子衿連續幾日情緒不高,雪鳶特地在小廚房忙活了半天,準備了許多杜子衿平日裡愛吃的菜餚點心。
杜子衿不過動了幾筷子便擱下了,起身淡淡開口,“我吃飽了,你們拿去分了吧。”
一旁佈菜伺候的雪鳶和牧漁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露出擔憂的神色。
“小姐,這可是雪鳶姐姐忙了一上午特地給你準備的。你這才吃了兩口,餓壞了身子怎麼辦?還是再……”牧漁向來憋不住,她性子直來直去,一貫有話就說,杜子衿也從來沒有責罵過她,膽子也比別人大那麼一些。
“夠了,我不餓。”杜子衿沉聲不耐煩的打斷牧漁的好心,嚇得她即可噤聲,討喜可愛的臉上滿是驚惶。
“小姐,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擅作主張跟夫人通風報信說您帶着那箱子仿品去了紫霧院,您要是心裡有氣就儘管責罰奴婢。可是千萬別憋心裡,傷了自己的身子,奴婢萬死難辭其究……”
“夠了,夠了。”杜子衿越發不耐,“我只是沒有胃口,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若要追究要用等到今天嗎?”說完,也不再去管兩人說什麼,轉頭就往內屋走去。
雪鳶和牧漁卻是怕杜子衿憋着不肯說出來,心中更是擔憂。
不過一刻鐘,這邊杜子衿午飯沒事幾口的事就傳到安筱毓的耳朵裡。
“冬末,你去找長安,讓他出去跑一趟,趕緊把爺找回來。”本就一直擔心着此事,但凡只要牽扯了杜子衿的事情,安筱毓就沒了平日裡的那份淡然和豁達。
這也大約是天下所有有女兒的母親的共性,這個社會對女子諸多不公,女子屬弱者,是以做母親的總對自己的女兒這樣那樣的擔憂操心,一刻也不能停止。
“奴婢這就去。”冬末向來沉穩,聽了安筱毓的吩咐也是穩穩當當的去辦事,並未被主子的着急擔憂所影響。
“冬爾,你去小廚房備下小姐和爺愛吃的茶點……”
“夫人,那奴婢喚杜鵑進來服侍。”冬爾怕人都走開了,萬一夫人要用人不方便。
安筱毓心緒不寧,只胡亂的點頭。
阿滿這孩子,萬一真是爲了太子,可怎麼辦纔好?
杜子衿其實心裡也沒底,她這樣用使性子來展現自己的情緒不佳,肯定累的父母寢食難安。可是爲了達成目的復仇,她卻不得不出此下策,心中說不愧疚是不可能的。
因着中午沒吃多少東西,當時的確是胃口不佳,可強迫自己平靜下里卻又覺得餓了,是以午歇也歇的比平日時辰短。
這連續幾日僞裝下來,倒真的有種懨懨的感覺,感覺做什麼也提不起興致來,其實她也不過在磨一個結果。
所以這會兒外屋的門被推開的那一刻她就睜開了眼,隱約見了一個人影進來,她坐起身問道,“是牧漁嗎?”
來人身形一頓,大概是沒料到杜子衿已然醒了,默了一晌纔開口,“小姐,是我。”
人影靠近,水晶簾子掀開,卻赫然是青玉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
“是你?”杜子衿撩開貼面的髮絲的動作一頓,這才淡淡的開口,“這個時候你進來作甚?”
一開口,杜子衿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多沙啞和無力,一點氣勢都沒有。
青玉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因怕杜子衿看出端倪,剛看了她一眼就馬下低下臉去。“小,小姐……奴婢是聽說小姐近來情緒不高,是以特地用茉莉和薄荷制了香,凝神靜氣的,奴婢……”語速急促卻說的有些語無倫次。說着,生怕杜子衿不信似得,忙從懷裡掏出一個手掌大的扇形木盒子遞到杜子衿跟前,喏喏的不敢再說下去了。
杜子衿沒有說話,黑梭梭的眸子冷冷的注視着緊張侷促的青玉手中遞來的木盒子,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料清新味道散發出來,聞着倒是真的覺得精神一振的感覺。
這個味道杜子衿很熟悉,上一世她也制了這種香給自己。起先用着很是凝神舒服,可是久而久之就會離不開它,離半日就會莫名焦慮惶恐。一直到最後,青玉揹着自己爬上齊王的牀,她才露出本性惡毒的告訴自己,這香料叫夢魂。夢魂夢魂,一旦用了就離不得,離了就會魂牽夢繞,痛苦不堪。那時墨桑已經不在,無人救她,還是雪鳶想出等她狂躁易怒之際將她捆綁在椅子上。她忍受了一個月的痛苦折磨,靠着寧哥兒的鼓勵才熬過這一關,那時已經憔悴的形容枯槁了。
只是不知此時的這味香料中是否已經添加了那味害人的成分在內,恐怕也只有找墨桑查驗過後才知道了。
“小,小姐……”杜子衿的沉默不爲所動讓青玉更爲惶恐,忐忑的怯怯出聲。
杜子衿的眼神更爲幽冷,目光從她手中的盒子一點一點的移到她心虛害怕的臉上。“你該知道子樂閣的規矩,未經允許擅自進我屋子的後果。”
“噗通”一聲,青玉嚇得跪在地上,手中的盒子也摔在地上,裡面的香料散落一地。“小姐饒命,小姐饒命……”
那股味道越發的濃郁,從前覺得清新馥雅的氣息如今卻讓杜子衿喘不過氣來的厭惡。
“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