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鳳綰衣冷笑一聲,“也許是你見識太少。”
一句話,立時讓萬陌謙滿肚子的話通通卡在了嗓子眼。
“下去吧。”夜鸞煌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柔荑,將人帶入懷中旋身跳下枯井。
井底漆黑一片,瀰漫着一股刺鼻的潮味兒。
他取出火摺子遞到鳳綰衣手裡:“你在此等我,我上去把他帶下來。”
“嗯。”鳳綰衣點點頭,“你自個兒小心。”
“曉得啦。”夜鸞煌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腳尖在地上一點,身若驚鴻躍出井口,大力緊拽住萬陌謙的衣襟,像拎沙包似的,把人拎到井底,剛落地,五指便鬆開了,還不忘拍拍手,好似沾染到了髒東西。
略顯孩子氣的舉動,引得鳳綰衣莞爾輕笑,微弱的火光中,她那明媚的笑靨,撞入夜鸞煌的心窩。
眸色不自覺放柔下來,三步並兩步走到她身前,接過了火摺子。
“跟在我後邊,當心別踩到地上的碎石子。”
“好。”鳳綰衣輕拽着他的衣袖,隨着他緩慢前進。
井底的通道很窄,只能供一人通過,兩側凹凸不平的石壁時不時有碎石落下。
約莫走了近一刻鐘,總算抵達了通道盡頭,微弱的月光從上方井口外投射下來,而下方的石壁上,建造有一處鐵梯,許是很久無人用過,梯子鏽跡斑斑,夜鸞煌用手拉扯一下,竟不小心就搬掉了一塊鏽鐵。
“我先上去。”夜鸞煌吩咐道。
先行離開井底打探外邊的動靜,井口外的確如萬陌謙所說,是南樑皇宮角落裡,一處僻靜荒涼的院子,並無侍衛把守。
確定安全以後,他才把鳳綰衣和萬陌謙兩人帶上來。
“快紫夜了,父皇這時候肯定在龍息宮。”萬陌謙一邊拍着身上的塵土,一邊說道,“本皇子知道一條捷徑,從這邊走。”
他得讓自己變得有用一點,才能讓這兩人繼續幫襯他,助他拿下皇位。
南樑皇宮的警戒遠比苗疆強上百倍,披盔戴甲的禁軍以二十人爲一隊,分作四隊,在宮中各處巡邏。
一隊拎着燈籠照明的侍衛緩步行過御花園,待腳步聲遠去,躲藏在山石後的鳳綰衣三人才探出身來,輕手輕腳往相反的方向離開。
龍息宮地處內宮東角,金碧輝煌的殿宇靜靜矗立在冷清的月光下,紅牆外,有近五十名禁軍把守,三人潛伏在不遠處,見到這一幕,萬陌謙心裡開始急了,他扭頭向夜鸞煌眨着眼睛,無聲詢問他:現在該怎麼辦。
“我想辦法引開侍衛,綰衣,你趁亂帶着他混進前殿,在院中等我回來。”夜鸞煌壓低聲音叮囑道,“在我未趕回來和你匯合前,千萬別衝動行事。”
她無武功傍身,萬陌謙又是個不靠譜的,僅憑他們倆貿貿然進殿面見南樑皇帝,難保不出什麼差池。
鳳綰衣點了下頭:“你也是,多加小心。”
夜鸞煌冷峭的面龐立時軟化,朝她露出抹安撫的淺笑後,便飛身躍上一旁的大樹。
“什麼人?”禁軍瞥見一道黑影在宮外的樹林間穿梭,當即大喝,“你們幾個去那邊瞧瞧。”
過半的侍衛離開牆角,向林間圍攏。
就在這時,左側又傳來幾聲可疑的碎響。
率隊的伍長只留下十人把守石門,親自帶領下屬朝那方趕去。
“走。”鳳綰衣輕推了萬陌謙一把,弓着身子,避開衆人的視線,一路奔到院外的高牆下邊。
入龍息宮必須得經過拱形石門,然,那處有侍衛把守,僅靠他們很難混進去。
鳳綰衣瞬間否決了從正門直入的念頭,擡眸看向上方約莫有兩米高的紅牆。
她指了指身旁的花圃:“你蹲下來,我踩着你的背翻牆進去。”
“那,那本皇子呢?”萬陌謙緊張地問道,“你們想把本皇子孤零零扔在這兒?”
“快點。”鳳綰衣懶得多做解釋,面色一冷,催促道。
冷冽的眼刀,立時讓萬陌謙心中的不願化爲無形。
他認命似的蹲下身,嘴裡唸唸有詞:“你進去以後,一定要把本皇子也帶進去啊,本皇子不要留在這裡。”
他沒有武功,要是被發現就死定了。
鳳綰衣不願搭理他,雙手輕摁住牆壁,踩在他的背上,借力往上一躍,利落地翻過牆頭,朝內院跳了下去。
“呼”
寒風從頭頂上飄下,一道疾風般的黑影越過牆頭,在半空中圈住了她的身子,將人穩穩帶到地上。
“你哪兒來的膽子敢往下跳?萬一摔到,磕到,該怎麼辦?”
鳳綰衣堪堪站穩,就聽見耳邊傳來的訓斥聲,微微一愣,隨後,揚脣輕笑道:“好啦,我這不是沒事嗎?再說了,牆下放有盆栽,就算摔下來,盆栽能稍微抵擋一下,哪會受傷?”
夜鸞煌氣惱地瞪着她,這丫頭,他打不得,更罵不得,早晚會被她氣死!
見他臉色不太好,鳳綰衣自知有錯,露出抹討好的笑。
“你啊。”夜鸞煌終是心軟了,屈指戳了下她的腦袋,“不要總這樣嚇唬我。”
他最不願的,就是見到她受傷。
“知道了。”鳳綰衣笑吟吟接嘴,然後,神色一凝,提醒道,“萬陌謙還在外邊,你快些把他帶進來,省得他擔驚受怕地一會兒弄出些什麼聲響,暴露我們的行蹤。”
夜鸞煌再度飛出牆外,把嚇破了膽的萬陌謙帶進院子。
三人沒着急靠近前殿,而是在牆角靜等。
不一會兒,查無所獲的禁軍聚集到牆外,伍長唯恐刺客潛入院中,忙帶着四名下屬進院。
院中靜悄悄的,唯風聲呼嘯,他們未發現任何異常,便放心地撤了出去。
“走吧。”鳳綰衣先行從角落裡走出來,靠牆前行。
離前殿越近,萬陌謙的心情愈發忐忑,甚至有些腳軟。
鳳綰衣沒看他,向身側的夜鸞煌遞了個眼色,而後,夜鸞煌飛身躍上瓦檐,撥開瓦片露出一個供半個身子通過的口子,側身躍下,無聲落在殿中的地毯上,遂又來到窗邊,將窗子打開,將外邊靜候的鳳綰衣二人放進來。
“父皇往日就歇息在內宮裡。”萬陌謙指着殿內那扇珠簾,悄悄說。
整個龍息宮宮燈未熄,殿內亮如白晝,夜鸞煌傾身靠近珠簾,往裡邊一看,眉頭頓時皺緊。
幾不可查的動作,鳳綰衣看在眼裡,心沉了沉,須臾,向他做了突入的手勢。
不管南樑皇帝是醒着還是睡着,有鸞煌在,能輕易地將他制服。
夜鸞煌微微頷首,施展輕功破簾而入,一指點住橡木羅漢牀左側男子的穴道。
一席龍袍未褪,頭戴金色皇冠的男子先是一愣,隨即瞭然的笑了,好似全不意外會有人深夜潛入宮中一般。
他的神情不太對勁。
夜鸞煌警覺地在內宮環顧一週,並未發現有高手潛伏,警惕不減反增。
內宮中無一點動靜,鳳綰衣暗暗一想,猜測人應該被拿下了,便帶着渾身虛軟的萬陌謙信步走了進來。
當她瞧見羅漢牀上的男人時,秀眉輕擰,踱步上前,想摘去男人臉上的金色面具。
“我來。”夜鸞煌不贊同地拽住她的手臂,面上染着些許擔憂。
鳳綰衣乖乖止步。
揭開面具後,那張被大火焚噬過的可怕容顏清晰的映入三人的瞳眸。
宛如紅斑的醜陋疤痕遍佈在面龐上,左臉的皮肉幾乎擰在了一起,微微朝外凸起,擠壓住了左眼,活脫脫一隻怪物。
夜鸞煌擔心這張臉會嚇到鳳綰衣,隨即便將面具重新扣上,末了,還轉頭望着她,在見着她若無其事的神態後,方纔鬆了口氣。
“父……父皇……”萬陌謙戰戰兢兢地喚道。
萬哉眼睛一轉,從頭到腳把他打量了一遍,面上的狐疑化作頓悟。
“看來,樑王還認得大皇子。”鳳綰衣勾脣笑道。
話剛落,夜鸞煌便伸手解開了萬哉的啞穴。
“他這副德性,朕豈會認不出?”
嗓音沙啞,隱隱有些尖銳、刺耳。
毫不掩飾的鄙夷目光,讓萬陌謙縮了縮腦袋,怕得連直視的勇氣都沒有。
鳳綰衣暗自搖頭,對他上不得檯面的作爲好生不屑。
“陌兒,朕以前真小瞧你了,沒想到,你居然膽大包天到敢率軍攻城,怎麼,你也像你那二弟一樣,想坐父皇這把龍椅嗎?”萬哉冷笑道,即使穴道被點動彈不得,可多年久居上位的威嚴,仍不減分毫。
那不怒而威的氣勢,哪是萬陌謙能受得住的?
雙腿不自覺打着哆嗦,嘴上更是結巴到說不出句完整的話。
“哼,就憑你現在這副樣子,即使奪得皇位,又能成什麼器?”萬哉諷刺地扯了扯嘴角,“你知道如何治國麼?懂得如何處理朝政?怎樣制平各方勢力?”
三個問題,萬陌謙一個也答不上來,他自幼貪圖享樂,從未用心念過書,又不曾插手過朝堂事,自是一竅不通。
支支吾吾半響,最後竟是向鳳綰衣和夜鸞煌投去求救的眼神。
萬哉順着他的目光一併看來。
“樑王何苦步步緊逼呢?”鳳綰衣輕笑聲,眸中一派清明。
萬陌謙性子膽怯,貪生怕死,又畏懼父親的龍威,只需稍微強勢些,很容易就能打亂他的陣腳,擾亂他的心緒,若再施以勸說,恩威並施,想說服他打消逼宮的念頭不難,想必南樑皇帝抱着的正是這個想法。
“治國之策,權術手段,這些待日後大皇子繼位,自能摸索明白。”
萬陌謙忙不迭點頭,擡手抹了下額上涼汗,道:“正是,正是。”
“樑王還是省了遊說的念頭吧,貴國十一座城池皆在大皇子手中,近七萬兵馬不日就將兵臨皇城,民心所歸,大皇子貴立新帝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若樑王願爲蒼生考慮,免去戰亂之苦,應及早寫下退位詔書,讓位給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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