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華梓?寧瀅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恍惚間記得今日她和母后不曾聽說有這個人,搖了搖頭,疑惑的看着陸蒼擎,“似乎沒有這個人,慎之,爲何突然問起這個?”
聽妻子這麼說,陸蒼擎心中暗暗的嘆息了一聲,看來這一世和前世終究不同了。上一世他沒有娶瀅瀅,而是娶了那個蛇蠍女人,最後斷子絕孫孤獨終老。
他的瀅瀅也沒有嫁給自己,夫家抄家流放時,被安置到了尼姑庵內,他感念他的一飯之恩,每日偷偷在尼姑庵旁看着她,卻不料情根深種。
上一世他們都是不得善終之人,這一世因爲他的執念走到一起,成婚生子,白頭到老。一切都變了,想到這裡,陸蒼擎之前還隱隱約約擔憂的心緒慢慢歸於平靜。
只是,前世嫁給陳仕琰的萬華梓卻沒有出現,這究竟是什麼緣故呢?
他記得,前世衛家因爲捲入謀逆大案中,魏國公府和齊國公府也受到了牽連被奪爵,寧瀅因爲是陳家女,新帝感念陳學楊擁立自己繼位且主動交出陳家兵權的份上,沒有讓寧瀅一同發配邊疆,而是讓她在庵裡了斷餘生。
萬華梓是禮部尚書的嫡女,後被選入宮中爲女官,是皇后手下最爲得力的心腹,新帝繼位後被放出宮,當時她已是三十。
也就是在那時,陳仕琰髮妻何氏病危,臨終前將兩個孩子託付給閨中好友,也就是剛出宮的萬華梓。
萬華梓在何氏喪期過後一年以續絃身份加入陳家,彼時陳家已經被奪爵,除了陳學楊父子還在朝中爲官外,餘下的陳家人都回了老家。
萬華梓加入陳家後,與陳仕琰夫妻和睦,待何氏的兩個孩子視如己出,更是憑藉自身的聰明助陳仕琰不滿四十便位於內閣三卿之一。
陳仕琰進駐內閣後,新帝越發的倚重陳家,太皇太后六十壽辰之日大赦天下,衛家也在大赦行列。
得到這個消息後,寧瀅自然十分欣喜,就在全家將要團聚之時,卻忽然患上風寒一病不起,陳家回京那日她終究沒有等到親人們。
當時陸蒼擎躲在陳府的後門,親眼看到陳府掛上喪幡,看到衛家大郎二郎還未到進府就傷心欲絕的痛哭,以及聽到翌日陳府老夫人因受不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而驟然辭世後,才猛然驚醒,那個自己悄然追隨的身影已經不在。
後來,他渾渾噩噩的活着,終於在一個天氣陰沉的下午惹惱了一夥紈絝而被毆打致死,那些雨點般密集的拳頭砸在自己身上,他渾然感覺不到同意,失去意識前,眼前浮現的是她那張平和寧靜的面孔。
“慎之,慎之,你怎麼了,別嚇我呀。”
寧瀅驚慌擔憂的聲音響起,陷入回憶裡不可自拔的陸蒼擎才猛然回過神來。
他轉過頭,看到她因爲擔憂而緊皺的眉頭,一時間有些恍惚。
眼前的一切會不會是自己的一場夢,夢醒之後,她已經歸於黃土,而他依然還是那個以天爲被以地爲牀的落魄之人?
“慎之,好端端的怎麼出汗了,肯定是這段時間太累了。不行,明日我就跟父皇提一下,讓他暫時別派那麼多的事情給你。”
寧瀅一邊抱怨着,一邊用帕子替他拭去汗水。
陸蒼擎也不說話,只一動不動的盯着她看,良久,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輕嘆了一聲,“瀅瀅,幸好你還在。”
幸好這輩子他有了重來的機會,幸好是他先遇到她,幸好他與她心意相通,攜手相隨。回顧衛家,瀅瀅上一世的夫家,這一世因投靠恭親王而提前衰敗,那衛三郎有生之年,再也不會出現在京城。
看着妻子擔憂不已的神色,陸蒼擎笑着安慰她自己沒有什麼事情,夫妻倆又說了一會兒話,這才上牀歇息。
第二日,第二批第三批秀女入宮,寧瀅一大早就去了皇后宮裡,和皇后一同用了早膳後,母女二人又才往選秀的宮殿過去。
因昨日陸蒼擎提了一句,寧瀅也上了心,翻了翻秀女的花名冊,發現今日召見的秀女依然沒有他提到的那個名字。
沒有翻到萬華梓的名字,她不由得有些興趣缺缺。皇后見狀,低聲提醒了幾句,寧瀅又纔打起精神來,這畢竟關係到親弟弟的終身大事。
第二批秀女裡面沒有什麼可用之才,皇后只問了幾句話便讓她們下去,那些秀女都很失望,個個心有不甘的跟着內侍出了大殿。
第三批秀女要比第二批好的多,不過比起第一批來又要差些,皇后和寧瀅很失望,選了這麼多官家千金,竟然沒有一個能夠擔當陳仕琰妻子的。
當然,這些秀女並不是個個都普通平庸,也有好幾個德容言功都在上乘的,只是寧瀅和皇后太執着於要給陳仕琰找一個即真心又能管理好後宮的女子,所以才覺得誰都不滿意。
當第三批秀女退下走至殿中時,走在最後面綠衣秀女忽然不小心踩到前面秀女的裙裾,被踩到裙子的秀女沒有站穩,尖叫一聲一下子絆倒在地。
突然發生這麼一遭,那個踩了人的秀女和摔倒在地上的秀女都有些慌張,兩人急忙跪下,“臣女殿前失儀,還望娘娘和公主恕罪。”
皇后擺了擺手,覺得不算什麼大事,溫和的問了那摔倒的宮女幾句,便讓內侍扶她下去。寧瀅看了看跪在殿中的二女,觀察到害那秀女跌倒的綠衣秀女聽到皇后的話後,臉上閃過一絲不甘,而跌倒的秀女卻低眉斂首謝恩,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你叫什麼名字?”寧瀅朝那跌倒的秀女問道。
那秀女很是緊張,以爲寧瀅要懲罰自己,回話時不由得帶了一絲顫音,“回長公主的話,臣女萬華芸,是禮部侍郎萬通的第三女。”
一聽這個名字,寧瀅又想起陸蒼擎昨夜提的那個名字,好奇的問道:“萬華梓同你有什麼關係?”
萬華芸有些驚訝,“她是臣女的二姐。”
一聽還真有這麼一個人,寧瀅一下子來了精神,她雖然不知道陸蒼擎是如何得知萬二小姐的,但是,她覺得,夫君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一個閨閣小姐的名稱。
難道這萬華梓有什麼特別的麼?
“萬三小姐,不知萬二小姐的芳齡幾許?”
“臣女二姐只比臣女大了五天,三月初剛滿16歲。”
聽到這裡,寧瀅明白了,看來這位萬二小姐是萬家的庶女,今年參加選秀的都是朝中大臣的嫡女,怪不得秀女花名冊上沒有萬二小姐的名字。
“萬二小姐可有婚配?”她又繼續問道。
萬華芸咬了咬脣,手心被蹭到的傷口原本就火辣辣的疼,這時長公主又提到家中那討人嫌的二姐,她覺得腦中有什麼東西進去了嗡嗡作響。
“臣女二姐不曾…不曾婚配,只不過母親已經在看人了。”
寧瀅點了點頭,又朝着皇后身邊的總管太監福泉吩咐,“福總管,將那瓶黑玉膏給了萬三小姐,然後派人送萬三小姐到宮門口。”
福泉得令,將黑玉膏拿了過來,萬華芸謝恩後,由福泉領了出去。
至於還跪着的綠衣秀女,寧瀅不再多說,由皇后來處理。
綠衣秀女臉上已經完全沒有先前那般憤憤的神色,當聽到皇后開口:“何尚書家規矩還有些不足,傳本宮懿旨,何大小姐宮中失儀,何家女三屆之後方可參選秀女。”
懿旨一出,何大小姐如同失去了生氣一般跌坐在地,就連內侍將她拖出內殿也依舊一副呆傻的樣子。
何尚書得知嫡女在宮中發生的事情後,氣得捶胸頓足,要不是何夫人阻攔,差點將她送進何家家廟。
既然皇上恢復了選秀,那麼三年爲一屆,等三屆以後,已經過去了九年。九年時間,宮裡不知道要新近多少妃嬪,卻唯獨沒有他何家。
自古以來,後宮前朝密不可分,雖然後宮不得干政,但是吹吹枕頭風還是可以的,要是何家九年都沒有秀女參選的話,也就失去了後宮這一助力。
想到這裡,何尚書後悔沒有一生下來就掐死這個擋了家族前程的逆女。
而與之相鄰的萬侍郎府上,氣氛與何府截然不同。萬華芸一回府,萬侍郎就詢問在宮裡的事情,萬華芸一一的回答了,本來不願提長公主問起萬二小姐的事情,但是想到長公主當時看自己的神情,又大致的說了一些。
萬侍郎摸着下巴表情有些深沉,過了一會兒,對着嫡妻萬夫人道:“爲夫記得夫人那裡有幾匹花樣好看的補料,明日讓人給梓兒、芸兒、蓓兒做幾身合身的衣裳,孩子們都到了說親的年齡,也該好好打扮打扮了。”
萬夫人一口氣堵在心口出不來,不過一個庶女罷了,憑什麼要她拿出自己的嫁妝給那賤人的女兒做衣裳,憑什麼值得老爺那般重視。
萬華芸也很氣憤,不過她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只緊緊的捏着帕子,在心裡咒罵萬華梓。
她的孿生妹妹萬華蓓是個急性子,聽到父親讓母親給萬華梓做新衣裳,立刻不滿道:“母親的嫁妝憑什麼要給那個小婦養的,我和三姐姐纔是母親的女兒。”
萬侍郎狠狠的瞪了萬華蓓一眼,又氣急敗壞的看向萬夫人,“原來你就是這麼教蓓兒的,梓兒的母親是我的平妻,平妻也是妻,梓兒也是我的嫡女。”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