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順天府治中之妻馬氏清婉秀外慧中,賢良德淑,心繫蒼生,有悲天憫人之懷,朕深感欣慰,特賜予‘御妹’殊榮,封其爲靜慈長公主,即日起與夫和離,入住護國寺,爲大楚蒼生祈福,無御令,不可出,欽此!”
聖旨猶如一道驚雷,砸得國公府衆人措手不及。馬氏在聽到與夫和離四個字後,眼前一黑,人便暈了過去。
“娘,娘。”寧瀅與陳仕琰急忙上前,姐弟倆早已經淚流滿面,不停的搖晃着母親的身體。
這道聖旨猶如一支利箭,驚得寧瀅手腳冰涼,她不明白,爲何聖上會下這麼一道聖旨,這不是什麼殊榮,而是一道催命符。
“魏國公,現下這情況,還是您代靜慈長公主接了這旨吧,咱家還要趕回宮裡覆命呢。”
宣旨的內侍環視了亂成一鍋粥的魏國公府,尖聲道。
魏國公嘆了嘆氣,默默的接了聖旨,又讓世子陳學榕親自送了內侍出去。
馬氏暈倒後,大奶奶譚氏便讓婆子丫鬟將她擡到了隔間的客房裡,又命人去請太醫來。
寧瀅和陳仕琰半步不肯離開母親身邊,見狀,譚氏也只好讓他們姐弟留在這裡,國公府的其他人皆是屏氣凝聲,這道讓人摸不着邊際的聖旨引得府內人心惶惶。就連一向對馬氏不喜的許老夫人也一改往日態度,臉上盛滿憂思。
等到人都散去後,寧瀅擦了擦淚水,對着萱草道:“萱草,你傳話給翠盧,讓他去宮門口候着,見到父親就立刻請他回來。”
萱草應了,拔腿出了屋子。
翠盧聽了命令後,半刻不敢耽誤,架着馬車去了宮門口,正好碰見府裡的大爺二爺扶着陳學楊出來。
陳學楊的臉色灰白,不過短短一日,兩鬢卻似染了秋霜一般,翠盧不敢上前,倒是大爺陳學榕眼尖的認出七弟的小廝,招手喚了他過去。
陳學楊半睜着眼,瞧見是翠盧,急急的問道:“是不是七奶奶出事了?”
翠盧現實點了點頭,接着又搖了搖頭,道:“大爺,二爺,七爺,剛剛宮裡來宣旨了,聖上已經讓您和七奶奶和離,封七奶奶爲靜慈長公主,明日就前往護國寺爲大楚祈福,七奶奶受不住暈了過去,姑娘吩咐小人來這裡等您。”
翠盧的話音剛落,陳學楊忽然捂住胸口,噗地噴出一口鮮血來,頭一歪,便暈了過去。
“七弟。”
“七弟。”
“七爺。”
三人大驚,連忙將他扶上馬車,快馬加鞭送回了國公府。
寧瀅聽說父親吐血暈倒,急急忙忙跑到門口,見陳學楊面色慘白的被擡了進來,不禁悲從心來。
先前給馬氏診脈的太醫還沒走,見到陳學楊這副樣子,又急忙給他診脈。
“治中大人這是氣急攻心,醒來過後須得好生休養,老夫再開一副降肝火的藥,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服用。”
太醫診完脈後,對着陳學榕說道。
陳學榕點了點頭,吩咐翠盧跟着太醫去抓藥。
很快,許老夫人在榮壽堂便得知兒子也暈了過去,哭着鬧着朝前廳趕過來,一進屋就伏在昏迷不醒的陳學楊身上大哭起來。
陳學榕與陳學櫟早就被魏國公叫到了書房,兄弟倆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將在宮內發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知了父親。
原來,楚昭帝不僅給馬氏下了一道聖旨,更是親自要求陳學楊休妻另取,至於另取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聖上的胞妹千芳公主。
千芳公主貴爲公主之尊,自然不肯能居於馬氏之下,並且她明明白白告訴楚昭帝,自己不願與他人共侍一夫,所以,楚昭帝只好御令馬氏與陳學楊和離。
魏國公聽了事情的始末,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陳學榕與陳學櫟也都默不作聲,一時之間,書房內寂靜無聲。
良久,魏國公才道:“老大,讓你媳婦準備一下,明日送靜慈長公主去護國寺。”
陳學榕低聲應道:“兒子現在就去。”
說完,便退了出去。
寧瀅捂着嘴藏身於書房窗戶的花壇下面,剛纔祖父與兩個伯父的話她一字不漏的聽了個清清楚楚,沒想到,千芳公主竟是那樣的人,爲了一己之私硬是將人逼得妻離子散。
雖然祖父已經同意將母親送到護國寺,她卻不怪祖父,就算祖父是開國功臣,兩朝元老又怎樣,在皇權的壓迫下不得不低頭,更不用說,這也關係到魏齊兩座國公府上上下下幾千條人命。
擦了擦淚水,寧瀅作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趁着府裡還亂着,她買通了看守側門的婆子,偷偷溜出了國公府,頭也不回的朝着朱雀大街跑去。
到了公主府,護衛卻不讓她進去,她只好低聲求道:“護衛大哥,麻煩向公主殿下通傳一聲,就說陳十娘求見。”
護衛本不想搭理,卻見她小小年紀雙眼紅腫,全身狼狽不堪,便動了惻隱之心,隨即派人進去稟報。
過了一會兒,公主府便有人出來了,寧瀅一看,那人正是上午跟在千芳公主身邊的一個內侍。
“陳姑娘,公主有請。”
那內侍一邊說着,一邊上前扶起寧瀅。
跟着內侍進了公主府,寧瀅的腳步越發的快了,當再次穿過一道迴廊時,便到了千芳公主住的院子。
“殿下,陳姑娘到了。”
內侍讓寧瀅站在原地,自己進去稟報。
千芳公主嗯了一聲,內侍便讓寧瀅跟着自己進去。
“見過公主殿下。”寧瀅欠身行禮。
“起吧。”千芳公主眼皮都未擡一下,直接問道:“不知陳姑娘來本宮府上有何事?”
寧瀅擡頭看了一眼四周的丫鬟內侍們,道:“公主殿下是否能讓他們先下去?”
她的話音剛落,千芳公主身後一個圓臉藍衣的丫鬟斥責道:“大膽。”
“你們都下去。”千芳公主擺了擺手。
藍衣丫鬟雖然不忿,卻與其他人一起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說吧,到底有何事?”
見人都退下了,千芳公主漫不經心的問道。
寧瀅深呼吸了一口氣,對着千芳公主直直的跪了下去,“請公主殿下放過父親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