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這纔是她想看見的,施落扛不住她的壓力,向她低頭認錯。
只是這認錯,也來得太快了點,幾乎是沒有多少遲疑的模樣,這完全不符和她對施落的瞭解。
她道歉的這樣快,便證明了,之前那事不是容兆南讓她做的,這回道歉,卻多半是容兆南的意思。
種種跡象都表明,是她誤會他了。
想到這裡,這口飯也吃不下去了,還是得儘快聯繫上他才行,再讓他這樣下去,還不知道他能在外面流浪幾天。
下午會開完,她就從公司開了車出來,給卓航撥了個電話,沒等他說話,便直接道。
“容兆南去了哪裡,馬上告訴我,不說實話,你知道你的下場。”
卓航被她這麼一句話說的,心思驚駭,就是不想說也不敢不說。
“夫人。”
“卓航,你知道我現在在你們容總心中的地位,儘管告訴我,出了什麼事,我會替你擔着,容兆南他不會怪你的,到時候我替你說好話。”
那邊像是猶豫了小片刻,最終還是下了決定。
“夫人,容總一個人去了蘇黎世的公寓,說是,滑雪去了。”
一個人出了國,身邊一個人都沒帶。
公司的業務也不管。
不就是跟她吵了一架嗎,至於這麼心傷嗎,還跑去療傷。
她公司的事纏身,最近糟心的事一樣接着一樣,也沒見撂攤子的。
現在這檔口,她哪有時間去哄他。
車開進了小道里,她將車停在了路邊,趴在方向盤上沉思了一小會。
公司沒了,可以再開。
心血沒了,可以再造。
老公要是跑了,怕是真就跑了。
幹。
去就去。
馬上給小吳打了個電話,“給我訂張到蘇黎世的機票,越早越好。”
連夜,她就飛去了蘇黎世。
容兆南他選的這座公寓就在雪山腳下,四處無人,格外幽靜,卻也偏僻。
景色好的漾人,光是看見雪山木屋,就讓她險些快忘記自己在國內的那一堆煩心事。
容兆南慣會享受,在國外有這麼一個能讓自己舒心的度假地。
他問小木屋的管家,是個年過五十的白髮小老頭,問容兆南他去了哪。
管家跟她說,他上了山,一時半會兒應該下不來。
在屋裡坐着休息了會兒,暖了暖手,喝了點熱牛奶,全身逐漸回暖,整個身心也隨之放鬆了下來。
其實早該看出端倪纔是,他和容兆南要真是領了結婚證,又怎麼能連蜜月也不度呢,
他有這麼一間小木屋,可從來沒有帶她來過,前世也沒有。
如果不是她追問卓航的話,估計到現在還不知道這麼間木屋的存在。
身體暖夠後,她在屋裡轉了轉,仔細看了看屋裡的設施。
屋裡乾乾淨淨的,有管家定期派人來打掃,屋裡擺設很有容兆南的氣息,黑白一片,沒有多餘的顏色。
樓下的書架上,竟然放着一些照片。
她走過去看了看。
全都是他自己的照片。
是他小時候的照片。
他在山上滑雪。
小時候的容兆南,長得簡直和個小王子一樣,小臉圓溜溜,軟糯糯的,一點也看不出現在的影子。
尤其是眼睛。
小時候多溫和啊。
怎麼長大了,那雙眼睛望人的時候就那麼戾氣呢。
又多看了兩張。
從架子上拿起了照片。
這應該是十歲的他。
這時候開始,逐漸有現在的影子了,眼神開始銳利了起來。
後面都是他滑雪的照片。
分別記載着他不同年紀下的模樣,她看到最近那一張。
數了數照片。
快接近到他今年的年紀。
所以他是每年都來一次。
每年都留下一張照片。
心思一熱,她放下了手裡的杯子,穿上大衣,裹了條毛巾就走了出去,找管家。
“你們先生一般會去山裡哪個地方滑雪,帶我過去。”
管家知道這裡這麼多年,從沒來過旁的人,跟他打電話的人交代過了,這是先生的夫人,所以她難免就放尊重了些。
“先生一般在北山,那裡人少,但今年,先生好像去了西山,那裡人多,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
“上車,不找找看怎麼知道找不到呢。”
管家還真說對了,人多的地方,各個穿得都差不多,無論是從身形還是身高上,都看不出到底哪個纔是容兆南。
說起來滑雪,她曾經也是較爲擅長的,只不過時間一久,她都快忘了,她原來還有這麼個愛好。
當初她的滑雪,還是寧致謙教的。
管家看找不到人,提議要不回去等。
沈茗在雪山轉了半圈,的確尋不見人,她沒穿滑雪專用的防護服,待在雪地裡,冷得夠嗆。
“你先走吧,我在這再待會兒。”
她也想拍兩張照,好紀念下這座美麗的雪山,不枉她來過一趟,感受過容兆南他曾感受過的清淨。
正拍着照片,雪場有時候就這樣,總會有意外發生,迎面忽然轉來個疾馳的小姑娘,她大聲喊着快讓開。
沈茗避猶不及,眼看就要撞上,忽然,從身體右上方飄來一個人,一把抱住了她,將她撲倒在地。
她半個身體都埋進了雪裡,從圍巾裡露出半張臉來,幫她躲過一劫的那人也摘下了防護面罩。
是個外國小哥,模樣俊朗。
他問她有沒有事,說話聲線粗狂,像是俄羅斯人。
沈茗撥了撥頭上的積雪,被他攙扶着從地上站起來,說自己沒事。
先前撞她沒撞上摔到一邊的那女孩也爬了起來,原來和這人是熟識的,聊着天,這位俄羅斯小哥竟然想邀請她稍後去山下喝紅茶。
沈茗擺了擺手,說自己是來找男朋友的。
沒想到高個子女孩比小哥還遺憾,她竟然已經有了男朋友。
小小的一個插曲結束,沈茗自己都沒放在心上,她繼續拍着照,往山上走,想站在山頂往下拍,場面一定相當不錯。
人漸漸走到高處,忽然,身邊又擦來個穿着一身防護服的高個子男人,從身後直接將她撞倒。
她嚇了一跳,手裡的相機也因此脫了手。
這還不夠,那人俯身壓了下來。
她驚的大喘氣,直到那人摘下面上的眼罩。
口罩還沒摘下。
光是看這一雙眼,她就認出了是他。
從圍巾裡徹底露出一整顆腦袋來,牢牢抱住了他。
“死容兆南,你玩什麼!”
他摘下了面罩,嘴裡吐着白氣。
眼睛惡狠狠地盯着她。
“追到這裡來,就是來找男人的?”
什麼找男人。
她都愣了。
難道是剛剛和那個俄羅斯小哥多說了兩句話。
都快被他氣笑了。
這雙眼睛,果然是這樣的,生起氣來,能將人嚇死。
還是小時候好看。
小時候可愛的簡直讓她想親他。
“嗯,你猜中了,就是來找男人的。”
說着,雙手往外推開他,想起身。
他單手用力壓住她,讓她基本動彈不得。
他這回不光是眼神兇,就連說話,也是惡狠狠的語氣。
“你再說一遍。”
這個模樣的容兆南,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很無端地讓她想起那張照片裡的小容兆南。
看着看着,忍不住就想笑。
噗嗤笑出了聲。
兩隻手冰涼涼的,握住了他的臉。
“笨蛋,我就是來找你的。”
他的臉熱乎乎的,暖着了她這雙手。
被她輕佻的動作刺激,他撥開了她的手。
沈茗望着她,眼睛炯炯有神,很溫柔地問。
“所以我們家容先生,現在還生我的氣嗎。”
他的氣都在臉上,一句話也沒說,就從她身上爬了起來,摘下了手中的滑雪手套,也摘下了防護帽,頭也不回地就往前走,沒再管她。
她躺在地上,腦袋嗑進了雪堆裡。
嘆了聲氣。
抓了一把地上的雪扔到空中。
還在生氣。
該怎麼哄啊。
不光是難哄,他似乎根本不給機會讓她哄。
滑雪結束,他也回到了他的小木屋,管家已經做好了豐盛的午餐,兩人份的,還爲此拿出了一瓶八二年的紅酒,不料他看見了,跟管家說。
“她不配喝這麼好的酒,收起來。”
沈茗看着管家一臉爲難地將酒收起來,微咳了一聲。
自己反而比管家還尷尬。
容兆南是真的打算不理她了,他吃着牛排,全程無話,哪怕她就坐在他對面。
一面吃着飯,她一面看着他。
就這樣的氣氛,她哪裡還吃得下飯。
他倒好,利索吃完飯,跟管家說,他下午會去山頂,晚上不一定回來,交代完這些,他在家也沒待多久,就開着車出去了。
沈茗只聽見車響的聲音,管家收着盤子,她擦了擦手,靠在家裡的沙發上。
算了,幾天沒睡好覺,昨晚更是熬夜趕飛機,處理公司事務,一整晚沒睡,還是先好好休息一陣再說。
這一覺睡足,天黑了個夠,拿起手機一看,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似乎是被餓醒的。
醒來後發現整個小屋都是昏暗着的,管家也不在,更沒人給她準備晚飯。
來的時候匆忙,帶的東西少,只有一個小行李箱,她看着放在拐角處的行李箱,忽然,主意就來了。
管家採集今晚的食材,回來得有些晚,回到家中,發現小主人還沒有醒。
屋裡的燈也還是暗的。
門口傳來了聲響,管家過去開門,先生回來了。
屋裡靜成一片,容兆南輕輕環顧了一圈,問。
“她呢。”
管家以爲她還在屋裡睡覺,便答,“在臥室睡覺。”
容兆南輕輕嗯了一聲,對管家道。
“叫她起來吧,晚上不吃飯?”
管家過去敲門,連敲了好幾聲,屋裡都沒有迴應,不得已,只能來找他們先生。
“屋裡沒人?”
容兆南輕蹙着眉頭,擰開了門把手。
這是他的臥室,被她拿來睡覺,牀鋪上卻乾乾淨淨的,哪還有人的蹤跡。
不在家。
管家猜測,“是不是到山腳的餐廳去了,晚上沒來得及準備晚飯,她下去找吃的去了。”
“下去前,沒跟你說一聲?”
管家搖頭,說沒有。
容兆南眉目沉思,剎那,注意到她放在角落的行李箱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