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張道鬆談起薇笑閣,長亭有意選在金秋時節開業,因此,算起來不過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薇笑閣關聯甚廣,張家和司徒家,以及尚家都有聯繫在其中,幾個人不由談了起來,時間不知不覺到了傍晚。
關於合作的事情,雖說之前已經談了很多,可隨時都有新的意見和問題發生,長亭也希望多聽百家之言,集思廣益。畢竟,這是自己第一次單獨開鋪子,經驗不足,自然是要多多費心了。
回到書院之後,長亭腦海中都是之前關於薇笑閣開業的事情,不知不覺走到自己院子裡都毫無察覺。
往常這個時候,安姑都在自己房中休息,長亭在院中躺椅上坐着,涼風習習,竟是不知不覺得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依稀有人來到她身邊,給她蓋上被子,動作小心輕巧。
長亭當是安姑,也沒在意,低聲咕噥了一句,謝謝。
便繼續睡着。
隱約中,似是聽到了那人的一聲輕嘆,以及一聲似有似無的,“長亭,我來看看你。”
許久不曾聽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長亭猛地睜大了眼睛,然,四周空空如也。
身上蓋着的是一年黑色的披風,從款式看來,也不是女子所用,而是男子的披風。
剛纔那聲音……分明就是盡餘歡的,她忘了誰的聲音,也不會忘記盡餘歡的聲音。
他回來了?
是他!
一定是!
可他卻是不方便露面是嗎?
長亭四下看着,根本沒有盡餘歡的身影。他現在身份特殊,即便回來也不能露面,如果不是蓋在身上的披風,她真的以爲自己是日有所思做夢了!
“餘歡……保重。”
她低聲輕語。知道盡餘歡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她面前,可她能感覺到他的氣息,還有剛纔那一聲輕喚,縱使比曾經的感覺成熟了很多,可屬於盡餘歡的聲音她永遠不會忘記。
暗處,一身黑衣蒙着面的盡餘歡,親耳聽到她說的保重二字,黑色面巾下的脣角微微勾起,昔日桀驁明淨的眼神多了滄桑歷練的寒氣,唯獨看向她時,眼神說不出的溫柔寵溺。
酈長亭,你要等着我……
一定要等着我!
再過幾個月我們就能見面了,光明正大的見面!
只要你知道我來過,你心中還有我,這便是此刻給我最大的動力。
長亭,我越是喜歡你,越是在意你,便越加看到自己的不足。曾經的我,連跟你並駕齊驅的能力都沒有,更何況是保護你呢?所以我必須讓自己更加強大,纔可以回到你身邊。
等我……
等着我……
暗處,盡餘歡眼神莫名溼潤,等待的煎熬,難以言說。
如同鈍刀子,一下下割着皮肉的感覺。
每一刻都是折磨和煎熬。
……
賞月閣,涼亭
陽拂柳陪着錢碧瑤才從高山仰止回來,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息,錢碧瑤身體好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她過人的手段,又重新哄的酈震西對她信任有加,雖說酈震西現在去她那裡的時間越來越少,但當務之急能坐穩大夫人的位子,則是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所以酈震西在外面沾花惹草那些事,錢碧瑤也就睜一眼閉一眼,反正男人在外面逢場作戲的時候多了去了,只要不帶回家來,她就管不得。
如今,之前那件事的風聲也逐漸過去,雖說還有不少的傳言,但因着錢碧瑤還穩穩的坐着酈家大夫人的位子,也就漸漸沒那麼惹人關注了。
錢碧瑤在酈家憋了很多天,終是有機會出來走走,逛逛。之前因着夢珠的事情,她不好再去十里錦購置新衣,只能去高山仰止逛一逛,打發打發時間。
“拂柳,今兒多虧了你,若不是你幫我拿主意,我還買不到這麼合適的首飾呢!”錢碧瑤擺弄着在高山仰止買的幾樣首飾,眼裡說不出的得意,滿足。
對面,陽拂柳掃過錢碧瑤買的那幾套首飾,不動聲色的笑了笑。
這些貨色的首飾,只怕給酈長亭戴的那些首飾當下腳料都不夠資格呢!錢碧瑤還當成寶了!看看酈長亭戴的那些首飾,哪一套拿出來都比高山仰止的鎮店之寶還要值錢,可如今的錢碧瑤卻是如此容易滿足,果真是今非昔比了。
“大夫人,只要您喜歡就好,拂柳也怕自己眼拙,不能幫上大夫人。”陽拂柳謙虛的笑笑,實則,心裡想的卻是,錢碧瑤拿着幾百兩銀子出門,還想買到絕世珍寶,簡直是異想天開。陽拂柳爲了哄着錢碧瑤,只能找一些看起來誇張閃亮,實則不值錢的首飾捧着錢碧瑤,如此纔算是離開了高山仰止。
但錢碧瑤的銀子都花在了高山仰止,賞月閣這一頓,只能是她請了。想着之前她不過是客套的提出到賞月閣用膳,錢碧瑤竟是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了,陽拂柳就沒來由的心疼。
明明是錢碧瑤拉她出來逛的,到頭來,還得讓她掏銀子做東吃飯,這一頓飯至少上百兩銀子,錢碧瑤的光景真是大不如前。
陽拂柳心疼自己的銀子,留着這些銀子做什麼不好,就白白的進了錢碧瑤肚子。可面上,卻是不好表露出來,只能是陪着笑,跟錢碧瑤看似熱絡的聊着。
“拂柳,要不說你這孩子就是懂事。我是真心希望有你這麼一個好女兒,尤其是現在夢珠又不在身邊,可你也知道,這每次都被酈長亭那個小賤人給破壞了。”
錢碧瑤說的是認陽拂柳當義女的事情。
陽拂柳苦澀一笑,輕聲道,“大夫人,別這麼說,酈長亭素來詭計多端,莫說是你我了,就是大老爺最近對她的態度也有諸多改善,更何況是姑奶奶對她信任有加了,而且,我大哥不也是……”
陽拂柳說到這裡,故意一副欲言又止的委屈表情,看的錢碧瑤心疼不已。
“哼!那個小賤人!真是該死!要不是我之前身體不好,我早就跑到公公那裡告狀去了,還能讓她的日子過得如此逍遙快活!”
“大夫人,其實長亭能在酈家改變地位,也都是源於她現在在凌家書院目中無人的態度。現在書院大部分學生,要不是懼怕她的強勢報復,要不就是被她給矇蔽了,倘若只是我在書院寸步難行也就罷了,問題就是……現在大老爺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竟是主動讓酈長亭回酈家見她。雖說大老爺的態度不能一下子改變,可……大老爺的態度多少會影響酈老爺,到時候只怕大夫人您夾在中間更加爲難。”
陽拂柳這麼一說,錢碧瑤心頭上不由得咯噔一下。
的確如陽拂柳所說,現在公公已經不那麼厭惡酈長亭了,尤其是酈長亭最近還在比賽中贏了皇家書院,更是聲名遠播。自己公公一貫是利益當先,只怕爲了利益二字,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可以放棄!而酈震西現在又離不開酈宗南的控制,到時候一旦酈宗南重用酈長亭,那麼酈震西也不敢忤逆自己老子的意願,而她錢碧瑤的地位就真的是岌岌可危了。
“沒想到那個小賤人竟是如此難纏!本以爲去了凌家書院之後,她的名聲會更加不堪,卻不曾想……真是失算了!”錢碧瑤狠狠地握緊了拳頭,精心描繪的妝容也莫名扭曲猙獰。
陽拂柳見目的達到,不由轉移了話題,
“大夫人,您也別太生氣,畢竟,您還有一個兒子呢!只要酈家大少爺回來了,酈家的一切不都是大少爺的嗎?酈長亭若是敢對大少爺不好的話,若是有意陷害設計大少爺的話,你想想,大老爺和老爺,哪一個會繞過她?就是姑奶奶,到時候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陽拂柳如此一說,錢碧瑤頓時茅塞頓開。
對!
她還有泰北這個殺手鐗呢!
還有幾個月,泰北就能回來了,到時候利用泰北製造跟酈長亭的矛盾,再讓酈長亭背上陷害泰北的罪名,還怕酈宗南和酈震西不親手宰了酈長亭!
“拂柳,還是你聰明。”錢碧瑤衝陽拂柳滿意的笑笑,陽拂柳則是一臉溫柔的垂下眸子,將眼底漫天恨意斂去。
……
凌家書院
長亭看着微鳥送回來的書信,肖寒今兒要回來?
想着之前那一次,她隨意寫的字卻被微鳥搶走帶給了肖寒,至今一個多月了,他們還沒見面呢!現在肖寒要回來,但願他早就忘了上次的事情了。
雖是如此想的,但長亭卻如何也不能完全釋懷,肖寒那麼精明的人,看書都是一目十行,卻能過目不忘!他如何能忘了?
一旦肖寒問起來,她都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好的法子似乎就是實話實說,就說自己當時在練字,微鳥以爲是寫給他的書信就給帶走了……
只能如此了。
胡思亂想的過了一個白天,到了傍晚,長亭纔回到院子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尋常,空氣中瀰漫着異常的花香,根本不是她用慣的薄荷香氣,也不是肖寒身上熟悉的味道。
難道有外人進來了?
長亭凝眉,從門口抄起門栓雙手緊緊握着,一步步小心翼翼朝房間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