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子滔從來沒想過,自己也能有這麼囧的時候。
畢竟,從小到大的醜事,除了父母清楚,外人根本不知,他是一向很注重自己形象的。
即便,從前多次打架打不過,那也沒感覺過不好意思什麼的。
他又不是打手和職業選手出身,打不過很正常,重在參與嘛。
即便,在很久之前,他也被人嘲笑過。
他落寞過,被很多人拒絕過,說我們公司不要你,還有人指着他鼻尖曾挑釁地罵過:你?任子滔,就是狗屎,以上種種,現在回憶也沒什麼。
嗯,誠實點兒講:不介意,主要是沒人知道。
可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他好不容易尋找個初心,想着:再不抓青春的尾巴,就來不及了。
以後萬一,再一不小心功成名就了,滿大街上瘋跑也不好看,是吧?
頂着這張嫩臉想和男男瘋鬧一會兒,結果可倒好。
由於是倒退着跑,被冷不丁出現的江叔叔,一嗓門喝的,呵斥他:“你誰家的?!”當即被嚇的一個大屁蹲滑倒。
要說,純滑倒也行,帽子還湊熱鬧,被刮掉了。
此時,任子滔坐在地上,不自禁摸向纏着紗布的頭頂,帽子飛走的瞬間只兩種感受:
一,不戴帽子時,沒感覺多暖和,忽然被吹掉了,立刻能感覺到小北風嗖嗖的。
二,男男,你想笑就笑吧,你那表情也忒複雜了,一邊着急問我頭上傷,一邊嗓子眼裡還得卡着沒心沒肺的笑,太難爲你了。
任子滔正窘迫呢,又中一刀。
“老、老師?”考試時,坐江男前排的“帥哥”,一手拿煎餅果子,一邊歪頭看雪地上的任子滔。
然後就反應過來了,顧不上禮貌不禮貌,驚訝的用煎餅果子指了指任子滔,又指了指江男。
“帥哥”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
“噯,小同學,我是她的……”
“你是我的什麼呀!”江男上前去拽任子滔,幫着他站起來,還快言快語數落道:“你這頭是怎麼搞的啊?怎麼一直沒告訴我,我還說呢,你戴帽子那麼難看,怎麼能戴個帽子回來呢。”
任子滔抓重點:我戴棒球帽難看?不可能。
同時,江源達也從後方大步流星的過來了。
他一手插腰一手指着任子滔,嗓門依舊鏗鏘有力:“是你小子啊,我還當是誰呢,你咋回來了呢?”
任子滔聞言,默默揚起頭:“江叔叔?”
江叔,你還沒駝背很蒼老,你還沒戴着氧氣罩,你還……
任子滔想到這,對江源達展顏一笑,真好。
江源達卻很不解風情,對着任子滔的大腿就輕踢了一腳,打斷了小夥子挺激動的心情:“傻瞅啥?怎麼的,站不起來啦?”說完就上手,一把薅住任子滔的羽絨服領子。
江家父女很粗暴,是架着任子滔給硬塞車裡的,任子滔只來得及嚷嚷一句:“我帽子還沒撿。”
父女倆到了車上,又異口同聲道:
“說吧。”
“說。”
任子滔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我這傷是打架打的,輕微腦震盪,但並不迷糊,我感覺沒什麼大問題。”
都腦震盪了,還想出多大的問題。
江男擰眉剛要張嘴,江源達比了個手勢,意思是你別說話。
“打架?讓人給幹回家來啦?你咋這麼熊!”
江源達恨鐵不成鋼,又有點兒心疼。
他一邊扒拉着任子滔腦袋上方的厚紗布,一邊又問任子滔:“那到底是誰打的,抓住人沒?這得找你們學校去,必須找。啥玩意兒呢,鬧個全國有名,結果剛去念書幾個月就捱揍,不行,得趕緊給你爸打電話,咱不能就這麼認了,讓他跟你去趟京都。”
“不是,江叔,”任子滔心又暖暖的了,這比上輩子還好,好太多了。
“江叔,不是在我們學校,是我幫劉澈忙。”
江男立馬拽住任子滔的另一隻胳膊,這回不讓她說話都不行。
她擰眉質問道:“你不是發短信說打贏了嗎?什麼時候學會吹牛了?”
任子滔眼神微閃了下。
心想:那一天一宿,特別豐富多彩。
還沒搞明白怎麼回事呢,迷迷糊糊站起來,摸摸後腦勺,一看,一手血。
緊接着,一宿沒睡,還沒怎麼高興呢,就因爲找劉澈開個病假條,一燈管又削舊傷上了。
然後就被砸的躺在病牀上做夢,夢醒起來就全都明白了,一句話:多麼痛的領悟。
“是第二天又被人尋仇了,燈管砸我頭上了。”
江男趕緊問道:“那劉澈哥呢,他沒事兒吧?”
江源達是聽完沒關心劉澈,他只顧冷哼任子滔:“你沒事兒上人家學校亂晃悠啥?自己學校晃悠明白了嘛。”
等聽完任子滔說,劉澈什麼事都沒有,江源達更是生氣了:“你看看人家,打架的人,什麼事沒有,你一個扒眼瞧熱鬧的,讓人削成腦震盪,熊貨。”
任子滔卻笑着拍了下江源達的胳膊:“江叔,你挺好的吧?咱倆可挺長時間沒見了,捱揍也挺好,還能回來見見您。”
江源達忽然被甜着了,又好氣又好笑了。
“少給我打馬虎眼,我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坐今早頭班飛機,到市區七點多了。”
“沒回家?”
“沒。”
“你爸媽不知道?”
“不知道。”
江源達這回徹底笑了,只是這笑容剛露出來,江男就不好意思地扭頭看向車窗外。
“男男,去考場。”
“爸,還有十幾分鍾時間呢。”
“趕緊的。”
“噢。”
江男不情不願拿着書包和任子滔對視,任子滔在大腿根附近比了個數字“八”,意思是打電話聯絡。
當車門剛關上,江源達就一巴掌拍着任子滔的肩膀上:
“小子,你都腦震盪了,課都上不了了,特意坐飛機回來休假,那你不趕緊回家躺着,你跑這來幹啥?少給我廢話,什麼回來看我,這藉口鬼都不信。”
“江叔,是真的,我本來也沒想回家,還想着一會兒就去找你。”
“少來這套。”
“我是怕回家我爸媽擔心,本就想去您那住,我再給您做點兒好吃的。”
江源達這回乾脆不搭理任子滔了,但眼裡的笑意很濃,直接對司機說:“開車,給這小子送走,還想去我那蹭吃蹭喝,美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