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麓之上,萬物蕭瑟,還未融化的皚皚白色在枯枝之上有所停留,北風而過,簌簌作響,令靜謐的氛圍被細細劃破,令人思緒起伏。
“江公子請看,這邊向裡便是小婦人要開墾的後山,其間物產豐富,不過要等開春之後纔可顯現。由於積雪覆蓋,有幾處甚是危險,所以我也不領您進去一遊了。
此外,由此向下,便可以看到那蜿蜒的溪流,只可惜現在溪流結冰,無法看到期間活躍的魚兒,未免有些可惜。在那溪流的迂迴之處,便是魚塘的挖掘之處。由於那處位於地勢,亦可保證溪流的暢快而入,從而保證每日水流的新鮮。
江南乃魚米之鄉,自然知曉魚是否肉質鮮嫩取決於活水的豐沛,所以魚塘建在此處倒也算因地制宜。待一切成熟之後,我便會命人在沿岸兩旁種上繁花,而後修上涼亭,且同這片山坳交相呼應。
山中寶藏可販賣,亦可用作採摘。河中魚兒可以做菜,亦可以作垂釣。既然江公子有意加盟,那我也就不瞞公子,我想要用作生意的從來都不是這些山貨和魚兒,我想要販賣的一種情致休閒。”
“情致休閒?聽起來很是不錯,不知素珍娘子可否詳述一二?”
江楠隨着素珍的指示向四周望去,嘴角雖然揚着絲絲笑意,但是神情亦是聚精會神。素珍將被風颳亂的髮絲攏到一處,以停止它們阻擋視線的紛亂。只見她對着江楠會心一笑,沉頓了片刻便繼續說道,口中冷霧遮掩了她的面容。
“依山村距離京城不過兩個時辰的馬車奔波,如此距離可謂不遠。若是京城裡的達官顯貴想要暫時遠離那嘈雜繁華,暫時追求一番寧靜致遠,這裡會否成爲大家的喜愛之所?答案是什麼,公子心中應該知曉。
府中的親眷處於深宅大院之中,無處可去,亦是無從打發時間。就算是一同聚會,只怕也想不出個好地方。若是知曉了此處,從而有了親身遊歷,我相信長此以往,必定會有好的結果。”
“素珍娘子想要打交道的都是府中女眷?這樣的想法真是新穎。”
江楠眼中掠過一抹精光,看向素珍的目光熠熠生輝,很顯然對素珍的這一理念興致勃勃。
畢竟在這個時代,男主外女主內的定律在千家萬戶中根深蒂固,女子之中像素珍這般經濟獨立的少之又少,所以總體而言還是靠男子認可纔好。所以他一直未曾往這邊思忖。
但他不得不說這素珍說的卻是極有道理的,只要女子們予以認可,生意自是不用愁的。就憑江南一帶日進斗金的珍萃閣和脂紅軒亦是可以證明,只要女子從心底裡喜歡,只怕生意會必定紅火至極。
“江公子謬讚了,眼下不過是小婦人的設想,收成如何只怕要到日後才能定奪。不過世上總要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才能突破現狀,我同公子一樣,喜歡做這第一人,成事在人謀事在天,也就如此吧。”
“娘子所言甚是有理,令在下聽完之後實在是茅塞頓開。在下已經決定,非娘子不合作,還望娘子給在下一個機會,讓在下可以與之合作。”
江楠看着旁邊神情從容淡定的女子,眼中光亮肆意閃爍。他並非拖泥帶水之人,既然決定自然不會拖延,所以立即便再次表達自己的立場,語氣之中爽利異常。
“江公子真是想好了?小婦人與人合作,可是有一條定律需要遵守的。那便是除卻小婦人親口提出,合作伙伴絕不可擅自提出終止腳步,哪怕前行皆是荊棘,亦是不可反悔,如此苛責之約,江公子可否應允?”
“素珍娘子真真是霸道啊,不過這份爽快,在下欣賞之至。既是如此,那咱們就說定了?”
江楠笑道,平凡無奇的臉上升起淡淡的光暈,令他整個人都散逸出一番耀眼的氣息。
“嗯,一言爲定。待稍後回去便擬定文書,以讓你我之約白紙黑字盡數體現。只不過,既是落於白紙之上,有件事情小婦人卻是要覈實一下。”
素珍說道餓,而後徑自向後退了幾步,嘴角笑意緩緩消失,而後換上一番凌厲的弧度:
“您在文書上的落款,是江楠江公子,還是另寫他人?到時候文書立下,人去樓空,只怕我就是找地方說理也是沒處說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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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房之中,江炎臥於牀榻之上,神色依舊痛楚,但卻比剛剛在山上要好上許多。薑茶的濃郁味道在他脣間緩緩盤桓,令他有些無可奈何。
“里正大人,可覺得好些了嗎?”
徐閔推門而入,而後遞給他一盞清茶。他立即喝下,清新的茶香將那姜味兒衝去了不少,亦令他緊緊皺着的眉頭得到了紓解。
“有勞徐管家了,在下本就是來叨擾的,如今又添了如此多的麻煩,在下實在愧疚之至。”
江炎眼中溢出濃濃的愧色,以至於一顆頭根本就擡不起來。徐閔看着江炎,嘴角不禁透出一抹溫潤的笑意,徑自開口寬慰道:
“江里正不必自責,身子病痛並非人所能抑制,爲此愧疚大可不必。里正乃是家中客人,身子不舒服我們自當爲其分憂,莫要掛懷纔是。”
“管家之語,更是令在下自慚形穢。在下來這邊已經有不少時日,早已適應這邊氣候,今日異常更是絕無僅有。眼下在下這身子還是不爽利,待回去之後要請村頭的李郎中看上一看,順便抓幾副湯藥纔是。”
“里正不必麻煩,我們家中的青霞姑娘略通醫理,不如讓他爲公子先行看看可好?畢竟您那堂兄和我家夫人回來還有一些時候,等着也是等着,以此來查看一番,有益無害不是嗎?”
徐閔說道,眼中流過一抹暗光。江炎有些不好意思,卻也想要知道自己爲何會如此,客套了一番便同意了徐閔的提議,徑自盯着他前去喚青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