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榻之上,南宮雲芳微微睜開眼眸,泛青的面容揚起絲絲茫然,氣若游絲,脣間泛起絲絲乾燥。
“姨父,姨父您醒了?”
司空青鸞感受到榻上的動靜,急切地睜開眼眸,而後便看到榻上這一幕,不禁撲了過去,開口詢問道。
“現在什麼時辰了?”
南宮雲芳將視線投向焦灼不已的青鸞,視線越過她的頭顱,徑自看向牀帳之外,輕聲詢問。
“快……快午時了。姨父您問這些做什麼,好好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吧。”
青鸞不願回答這個問題,尤其是時辰光陰,更不願意在眼前這垂暮之人面前提及。但他眼眸執拗,膠着凝滯,於是也就敷衍了一句,而後便準備起身爲老城主掖好被角。
“鸞兒,姨父不想再閉上眼眸了。只怕再閉上,就再也睜不開了。且讓姨父好生地看你幾眼吧。”
南宮雲芳微微牽扯開一抹弧度,徑自大喘了一口氣。視線不禁投注在正給他整理被角的司空青鸞,嘴脣微微吐露出一個字,笑意更加擴張。
司空青鸞手中的動作不禁一僵,而後繼續動作。身子微微彎着,一雙眼睛不禁緊緊闔上,手指不禁蜷曲起來。
突然間,一襲鋪天蓋地的昏暗之色徑自沒入她的意識。緊接着,她的身子便癱軟下來,向着地面而去。
然而就在此時,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及時將她的身子拖住,而後將她放到了不遠處的梨木椅上,一襲黑衣在紗帳之間翩翩而起,帶着凌厲的壓迫之意。
“你,還是來了。”
南宮雲芳擡眸望向榻前挺立傲然的黑衣男子,黯淡無光的眸子泛起灼灼的光華,口中的話語衝喉而出:
“看來我這老頭子還是有些眼力的,不然費盡千辛萬苦拖着這口氣,就變成一場徒勞了。”
“老城主一貫眼力過人,而且極會看人心中軟肋,這一點,本王亦是甘拜下風。”
姬墨謙冷冷睥睨着榻上燈盡油枯的老人,面容無悲無喜,一雙眼眸暗鬱深邃,深不見底。
“不過,老城主的二公子的確妙手回春,居然能讓您的身子拖到現在,如此醫術,當真叫人佩服。若是他可以將此醫術用在正途之上,只怕必會被人奉爲在世扁鵲,華佗重生。”
“呵呵,王爺真是謬讚了。御兒的醫術承襲於她的母親,不過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至於正途與否,只是立場問題罷了。所以還望王爺慎言。”
南宮雲芳微微閉上眼睛,脣間泛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但緊接而來的酸澀苦楚卻將其盡數掩埋,眼眶之中漸漸氤氳:
“不過有一點,老夫卻要在此言明一番,若是再不說,只怕日後絕對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老城主擡起眼眸,呼吸驟然困難,一行濁淚從眼眶之中滾落而出,話語斷斷續續,微弱不已:
“孩子,無論正途邪途,終究是南宮家對你不起。令你備受苦楚,難以自拔,南宮一族亦是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