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夫沒有外孫,但孫子孫女卻是不少,總有一個願意學他的本事的。
的確,有想學的。
但年紀還小,羅大夫一直在教着。
可這個位置,他早就想好了要留給範景林的,不爲了別的,就爲了範景林的天賦。
“什麼合適不合適,我說你頂班就是你頂班。”
範景林沉着臉,“爹,我真不想……”
“行了行了,這件事我說了算,你別給我整那些沒用的!我累了,想休息了,你大哥二哥對我這玩意兒沒興趣,小龍小虎都還小,我等不及……”
範景林沉着臉,羅大夫就把臉拉得比他的還要長,弄得範景林只剩下一臉無奈。
最後,父子倆乾脆不再說話,默默的喝着茶,無聲的凝望着彼此,誰也不肯妥協。
另一邊,姜淑蘭和張亞一進門就看到了坐在最顯眼位置上的羅大夫,他對面的位置被屏風給擋住了,好在屏風是鏤空的,兩個人看到了一個人影在對面坐着,就知道那人肯定是範景林了。
倆人裝着不知道的樣子,矜持着挽着胳膊走到了他們旁邊的包間坐了下來,說話的聲音壓得極低。
“淑蘭,怎麼辦?我……我好緊張啊。”
坐下來之後,張亞立馬沒了走路時的鎮定,雙手朝着姜淑蘭的雙手就是一抓,用力的揉弄着,所有不安與緊張全面爆發。
姜淑蘭趕緊回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那麼緊張。
“張亞姐,你別緊張啊,沒什麼好緊張的。那人等會兒就來了,是個什麼樣一會兒你就能看到了,人要是不好,咱就不嫁,要是還可以,那邊又沒什麼表示的話,也可以接觸接觸看看的。”
總不能把希望全部寄託在一處了,她這不是頭婚了,第二次,應該更加謹慎纔對。
張亞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雖說她心裡還是想找個自己心裡中意的,但如果人家不中意她,那她也沒辦法。
家裡都催成那樣了,她也明白,這個世道就是如此,只要自己一天不嫁人,自己和倩倩就得被家裡人用這點事兒折騰沒完。
不如見見人,一來可以試試範大哥對她到底有沒有意思,二來,也看看姓嚴的那個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
她媽說年紀有點大,她倒要看看,能有多大……
一想到這些,她就忍不住的牙齒打顫,心裡緊張。
“淑蘭,你……你說範大哥會中意我這樣的嗎?我……我可是嫁過人的,還帶着倩倩這麼個女兒,還有可能……有可能不能生孩子了……”
姜淑蘭白了她一眼,“你想什麼呢?羅叔不都給你看過了嗎?你的身體好得很,說不定,就是王進發那個混蛋的問題呢。對了,他不是已經結婚了嗎?你瞧着,看看他到底多久再能生出個孩子來。”
說起王進發,張亞的心裡就剩下了一腔恨意。
那個無情無義的男人,她也想看看老天爺長沒長眼,會讓他生出個兒子來嗎?
“請問……張亞在這裡嗎?”
就在倆人說得興起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打斷了她們的交談。
倆人齊齊回頭,就看到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男人站在了包間外,面帶笑容的看着她們倆。
男人個頭挺高的,就是皮膚有點黑,臉上的褶子也略微有點多,一看就是個平日裡幹活比較多的人。
“你是……嚴?”
“我是嚴貴忠,你就是張亞吧?”
嚴貴忠環視了一下兩個女人,姜淑蘭懷了五六個月的身孕,肚皮已然大了起來,他一眼就看出來這個女人不是來跟自己相親的那一個,那另外一個能說出他的姓,肯定就是張亞了。
張亞面色微紅的笑了一下,緊張得正不知如何是好,就看到姜淑蘭那邊站了起來。
“嚴先生是吧,你來陪張亞姐坐會兒吧,我出去方便一下。”說着,動作麻利的走出了位置,讓張亞免於要跟嚴貴忠坐在同一側的尷尬。
張亞也想鬆一口氣,正想站起身目送着姜淑蘭離開,就看到嚴貴忠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側。
“她一會兒還回來的吧?她挺着那麼大個肚子,那邊就讓給她坐吧,我跟你一塊兒坐就行了。”
呃……
張亞皺了皺眉,但看着嚴貴忠坐都坐下了,也沒有一直盯着自己看,而且坐得也挺靠外的,就沒在意,朝着裡邊坐了許多。
“我們也剛剛纔到,什麼都沒來得及點呢,你看看,吃點什麼。”
嚴貴忠見張亞讓自己點東西,怔了一下,忙朝着張亞咧嘴笑了笑。
“那什麼……我……我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也不認識字,都不知道有什麼,怎麼點。要不……要不你點吧,等會兒我付錢就是了。”
聽到嚴貴忠說他不認字的時候,張亞的心裡,有一種失落的感覺。
其實,她從嚴貴忠過來之後,一直偷偷的在拿眼睛打量着他,看着他雖然皮膚不太好,又黑又皺的,但是也比她想象中好了很多。每次看到她媽說起他就欲言又止的表情,她還以爲得是個五十歲往上的老頭子呢,沒想到根本沒有那麼誇張。
而且看起來,身體也不像是有病的樣子,就算有病,估計也不會是那種很嚴重的毛病吧?
“沒關係,那我隨便點點就是了。”說着,張亞就叫來了人,就點了個瓜子花生什麼的,再點了一盤點心,一壺茶。
不管是哪個付錢,她都不可能點太貴的。
“那個……我聽我嫂子說你們家條件挺好的,你不識字,那你是做什麼的?”她見過不少勤勤懇懇的人,也都只是混了個吃飽喝足而已,這個嚴貴忠,是怎麼做到積攢家底的?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卯足了力氣幹活而已,我家裡條件也就是一般般……”
嚴貴忠回話的時候,態度很是誠懇。
張亞對他的印象倒是不錯,不過一想到範景林,就忍不住朝着身後瞥了一眼,什麼也看不清,就急忙轉過頭,朝着嚴貴忠笑了一下。
“已經很不錯了,只是我的情況你都知道的吧?我……我覺得我可能配不上你,我離過婚,什麼東西都沒有,就只有一個女兒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