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赤水腳步輕快地往她師傅雲晴真君的洞府奔去。她的內心。那最後的一點不安被撫平,如若拋開了一個笨重的大包袱,混身輕鬆。
這兩年裡,她已經和她那幾位師姐混了個熟,在宗裡,雖也聲名遠揚,但並不是像在千雲門裡那樣,人人避之不及。
雖然她並非有意,但翠煙宗內的弟子見到她時,比起剛開始從彌虛幻境出來時的好奇,現在則是帶着一臉的佩服和不甘。
沒辦法,她已經讓她們輸掉很多靈石了,可是她們貌似還沒有要放棄的念頭,赤水對此也很佩服。
關於這事,其實還得從赤水住進小山谷裡說起,雖然赤水並不覺得有什麼,但她那位雲晴師傅似乎養了極多靈蟲,每到晚上,就會出來活動,每每都要攻擊她的小木屋,有一些就連不怕蟲類的赤水都不想再見到。因爲那形狀實在是太噁心了,還好她早已辟穀。
她在法陣的幫助下,安然度過了十幾天後,她之前見到的那幾位師姐終於回山谷了,在白天回來的。
她們一回來就鑽進赤水的小木屋,想看出個究竟,不過白天赤水都是將法陣撤去,以節約靈石,她們自然什麼也沒有發現。
最終,還是她那位較開朗的大師姐吱吱唔唔地問她什麼時候搬出去,她方纔知曉,翠煙宗內,早已就她多少時間搬出去而開了賭局,吸引了大批的弟子下注,而她這幾位師姐便是其中之一,聽說還有元嬰真君加入其中。
她當時很是無語,雖然也猜到了她們沒有在山谷居住的具體原因,但也沒有想到影響力會是如此之大。
她當時就同幾位師姐說她不會搬出去住,沒有想到她們並不相信,跟她講述了雲晴師傅並不會介意這些,讓她不要死撐後,趁着天還沒有黑,又匆匆的離去了。
赤水當時有些鄙視她們,真是爲了贏賭局,無所不用其極,要是雲晴師傅不介意,她們怎麼會是偷偷摸摸的回來。還不讓她告訴雲晴師傅。
後來她自然而然便知道了,雲晴師傅不是不介意,只是有些拿不下面子去逮她們,若是被她拿住了,那下場……,赤水絕對不想去償試。
就因爲那場賭局,那些輸得越多的弟子,就越是不甘心,逼着莊家重新開局,一直到現在,最長已是押到了五十年內。
其實赤水自己也想去下注的,但想到衆人的怨氣已是極大,她還是不要爲了一點靈石,火上澆油的好,這才作罷。
而現在,她之所以心情較輕鬆的原因自不是這些小事,而是之前她從那塊翡色玉片上得知,那位黑衣前輩讓她作好準備,在下一次傳承秘境開啓時,爭得名額進入。
赤水當時見之就鬆了一口氣,畢竟她與她幾位師姐相處得不錯。和雲晴師傅也是相安無事,要她真的當內奸去害她們,她還是過不了心裡那一關。
原來那位黑衣前輩讓她入這翠煙宗,便是要進那個傳承秘境啊!入宗兩年,她對傳承秘境自是有了一定的瞭解,知道傳承秘境是近萬年前開闢了此塊大陸的先輩爲了以防某些他們認爲重要的東西失傳,而在傳承秘境內留下的備份。
他們根據那些東西的重要程度,在外設下各種厲害的陷阱禁制,只有通過了那些考驗,才能得到物品。
這傳承秘境設下法陣後,每百年才能開啓一次,須得金丹期修士纔可以進入,一次也只能進去二十人而已。
因爲是當時的四股勢力合力建成,這二十個名額被分成了四份,翠煙宗自是得到了其中的五個名額。
而這五個名額,皆是由翠煙宗內門弟子分得,那位黑衣前輩費心安排,對她雲晴師傅更是瞭解,知道雲晴師傅在收集樂器,便讓她送上古琴,選擇了一條最容易的路,終是讓她入了內門。
她心裡自是有了底,雖然進傳承秘境的弟子須得看機緣,有些丟了性命,有些卻是能從裡面得到不錯的東西,不能一概而論。
不過有一點卻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須有三兩三,纔敢上梁山,一般會去那傳承秘境之人。皆是有所憑藉,是宗內弟子中的姣姣者。
那位黑衣前輩給了她百年的時間作準備,這絕對足夠了。其實她本就對那傳承秘境有些興趣,就是黑衣前輩不要求,有機會她定也是要去看看的。
至少,從宗內弟子的反應來看,並沒有黃階秘境傳得兇險。
而今年,正是傳承秘境開啓的年份,她入宗試煉,之所以會去那彌虛寶塔,就是因爲宗裡的前輩們皆是在準備這傳承秘境相關事宜,沒有心思來管她們,算是讓除了她以外的其餘報名弟子撿了個大便宜。
至於她,則無疑是一張催命符,不過這兩年下來,她倒也體會到了一點好處,那就是她的感知又漲了一大截,而她五個元神的修煉速度,猛地翻了一倍,加上此地的靈氣濃密,她又有五行彌合陣相助,那修爲是噌噌噌往上漲,漲得她心慌慌亂跳。三個意識,雖然她現在還能勉強穩住,但以後怕是難說了。
因爲她現在仍沒有找出具體的解決辦法,只有趁着閒瑕時一遍遍地向另外兩個元神叨唸起天極真人的事,讓她們引以爲戒,莫最後弄得玉石俱焚,那就悲劇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有沒有用處,不過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就算是安慰自己也好,她有些無奈地想道。
待她來到雲晴師傅的洞府前,她理了理身上穿着的黑色帶銀邊法袍。正是她入宗時穿的那一套。
因爲被雲晴師傅嫌棄,她領取宗內供給後便換上了內門弟子的淺綠色衣裳,仍是沒有討到好,之後,她以前準備的各種顏色衣服都穿過,皆是如此。無奈之下,赤水乾脆又穿上這一身,估摸着雲晴師傅看什麼都不會順眼,那她自己穿着舒服就好。
進裡後,便見不只雲晴師傅在,就連她大師姐三師姐四師姐都在,另外的三位師姐有的去做任務,有的去遊歷了。
不是她說,她們七個師姐妹,就從來沒有到齊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總是會差幾個。
不過要是到齊就更喜劇了,她排行第七,那可就是名符其實的七仙女。
她暗自黑線了一下,上前恭敬行禮後,便在一旁站立。
雲晴真君狀似輕閒的依在木椅上,僅是淡淡瞥了赤水一眼,復瞪向其餘三人,“給我說吧,你們誰要去傳承秘境?我怎麼也去搶一個名額來。”
赤水見雲晴師傅今日並沒有再說她的衣裳,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微微驚訝,師傅召見,原來是這事啊?
說來也怪,這去傳承秘境之事,有時候衆多人爭着去,名額需要用搶的,有時候卻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去,就比如她雲晴師傅去的那一次,以她雲晴師傅的話來說,我隨便撿了個名額就進去了。
就見她三位師姐,皆是額上冒着細汗。似是雲晴師傅逼她們去做傷天害理的事,很是不願,可又不敢反駁雲晴師傅的話,以赤水看來,好不可憐。
雲晴師傅自從三百餘年前凝結元嬰成功後,便陸續收了五個徒弟,之後第一個百年因爲沒有徒弟突破到金丹期,她只好作罷。第二個百年,二師姐被逼着去了,雖是保住了性命,卻是沒有什麼收穫。今年是第三個百年,她雲晴師傅又在逼她們了。
她六位師姐,也就只有六師姐同她一樣,尚在築基後期,其餘的都已突破到了金丹期,除了二師姐已去過外,都有資格。
似乎五師姐比較聰明,早在兩年前,她入宗後不久,就美其名曰需去遊歷增長見識,拜別雲晴師傅後就不知去向,現在不知道在哪裡逍遙呢?
等這幾位師姐反應過來時,雲晴師傅已是知道了她們的算盤,哪還會放行。
就聽大師姐最先表態,很是義正詞嚴,“這名額甚是珍貴,我自願讓給兩位師妹,留下來指導元葉和赤水。”
元葉是她六師姐的名字,赤水心裡嘿嘿一笑,很想插嘴說她不需要指導,但想到說了這句的後果,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三師姐則硬是不吭聲,一副別想拿她開刀的表情,四師姐卻是身若扶柳,似是站不穩馬上就要暈倒。
雲晴真君見此,眉頭一皺,當即發作了,“我雲晴的弟子,居然連去個傳承秘境都推託成這樣,還要臉不要?”
她的手往旁邊桌上用力一拍,怒瞪着幾人,“這次我去搶個名額來,誰要敢給我丟臉,哼,我就決定讓誰丟臉。”
話落,一股強大的靈識威壓擴散至整個室內,將幾人鎮在原地,包括赤水在內。
幾位師姐頓時僵住,均低着頭,不敢反駁半句,最終還是元姿大師姐頂住雲晴師傅的壓力,硬着頭皮上前道:“師傅,先讓我們商量一下。”
她跟隨雲晴師傅最久,自是知道,她要是再說下去,她們幾人便都要遭秧了。
接下來,三位師姐拉拉扯扯到外面去商量了,其實雲晴師傅要聽她們的話,那是輕而易舉,赤水搖了搖頭,望向雲晴師傅,弱弱道:“師傅,下一次就讓我去傳承秘境吧?”
她盤算着先把名額定下來,免得到時候橫生枝節。
雲晴真君目光掃過赤水,慢慢地喝了一口靈茶,纔不疾不徐道:“你凝結金丹了?現在想這些爲時過早,修真之人,怎能如此好高騖遠,要知道萬丈高樓從地起……”
赤水被雲晴真君噼裡啪啦訓了一大通,訓得她暈頭轉向,她從來沒有見過雲晴師傅說如此多話,最後,雲晴師傅以“等你突破到了金丹期,再來同我說吧!”將赤水趕出了洞府。
赤水灰頭土臉的往那三位師姐走去,言明雲晴師傅讓她們抽籤決定後,便見三位師姐均是皺着一張苦瓜臉,慢吞吞地進了雲晴師傅的洞府。
待她們再出來時,除了元姿大師姐仍是皺着一張臉外,其餘兩人皆是一臉笑意。
赤水也就明瞭,這名額肯定是落在元姿師姐頭上了,她止不住有些疑惑,“元姿師姐,那傳承秘境聽說並不太可怕,你們怎麼都不願意去?”
元姿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赤水的肩膀,解釋道:“你不知道,那傳承秘境開啓了近百次,有什麼好東西都被別人拿走了,最近幾次進去的弟子有些丟了性命,有些就算性命保住了,可也沒有得到什麼好處,這樣誰還願意去啊?”
三師姐四師姐在旁邊連連點頭,證明她所說不假。
赤水聽之若有所思,不久便展開笑顏,說道:“三師姐,四師姐,下次就讓我去吧!”
雖然被雲晴師傅訓了一頓,但該打的招呼還是要打的,反正她也須去那傳承秘境,趁早將名額定下來,免得到時候她們來和她搶。
那三四兩位師姐皆是眼睛放光,同時確定道:“真的?”
赤水用力點點頭,就見元姿大師姐大眼盯着她,無比怨念道:“你怎麼不早出生幾十年呢?”
赤水呵呵一笑,這可怪不了她。元姿見事已定,這一行她是必須要去了,頓時雙肩一垮,有氣無力的樣子。
直到赤水答應支援她兩套法陣,兩位師姐答應各借她一件法寶後,她才稍微好一點,在衆人的目送中,默默離開了。
赤水幾人對視幾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笑意,赤水忍不住問道:“師傅爲什麼一定要我們去傳承秘境啊?”
四師姐一反剛纔柔弱的模樣,拉着赤水走了很遠,才低低道:“因爲師傅去過,聽說得到了好東西。”
赤水眉毛一挑,有些疑惑的望向跟來的三師姐,便聽三師姐淡淡答道:“宗裡最先也是不知,以爲師傅空手而回,直到師傅凝結元嬰成功後,便開始搗鼓那些靈蟲了。宗裡的弟子有傳言,那個好東西就跟那些靈蟲有關。”
“原來是傳言啊?”赤水錶現淡淡,她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四師姐聞言搖了搖頭,小聲否定道:“不是傳言,聽說在之後宗裡的元嬰真君問師傅時,師傅並沒有否認。”
“真的?師傅可真夠聰明的。”赤水嘆道,那時候師傅都已經是元嬰真君,那些人也奈何不了她了。
兩位師姐均是點了點頭,這個她們早就知道了,師傅若是不聰明,又怎麼能在剛剛凝結元嬰之後不久,便站穩了腳跟,成爲宗內十大長老之一,搶佔下此山谷,要知道翠煙宗元嬰初期修士,可不是隻有她一位。
“那師傅有跟你們提起過沒?”師傅身邊,也就只有她們幾名弟子,說不定會透露一點口風。
四師姐嘿嘿一笑,“我們當然知道,師傅的那個東西,定是和那靈蟲有關,每次師傅一提起時,我們就溜了,因此,具體是什麼,我們也不知道。”
“啊?”赤水驚愕不已,“你們都不想知道?不想要麼?”
四師姐搖搖頭,“若是知道了,怕是就要被師傅逼着接近那些靈蟲了。”她似是想起了什麼,惡了一下,復繼續道:“在宗裡安安穩穩的,弄那些噁心的靈蟲,我們可不想。你沒見麼,這山谷裡,都沒有人願意來。”
赤水默了一下,確實,這兩年來,除了她幾位師姐外,她就沒有見到其她人。
“既然是好東西,那麼定有不凡之處吧?”原來夜裡的那些靈蟲,是這般由來啊!
三師姐聞言,淡淡答道:“就算是不凡,我們也不想要,先不說每天伺弄那些蟲子,就是師傅研究了三百餘年,也沒有什麼成果,你看那些靈蟲的攻擊力就知道了。”
“既然攻擊力不強,你們爲什麼都出去住了?”赤水撇撇嘴。
四師姐尷尬一笑,“那些蟲子每晚都出來,看着我心裡就滲得慌,還是你厲害,都住兩年了,其實我一直想問,你就沒有什麼感覺麼?”
赤水見三師姐也有些好奇的望着她,只好解釋道:“不看不就行了麼?”
她話音未落,就見兩位師姐都搖了搖頭,用佩服的眼神望着她。
“好吧,我不是很怕蟲。”赤水見兩位師姐均換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又默了一下,便辭別離開了。
她對那些靈蟲也沒有一點興趣,而且她又是最小的,就算是抓壯丁應該也抓不到她。
赤水在離小木屋還有一大段距離時,便聽到旁邊一連串噼噼啪啪的聲音,她青筋用力抽了抽,決定無視它們,自顧回屋了。
自從一年前小白突破到四階,將那原先的小木屋燒了個精光後,她便開始不得消停了。
因爲雲晴師傅聲明不能去碰她的靈蟲,這兩隻無事可做的妖獸實力相差不太大,便自己打了起來。
弄得方圓幾裡寸草不生,她那幾位師姐自從和小妖它們打了數架,頭髮衣裳差點燒沒了後,很明智的每次到雲晴師傅的洞府,都是繞道走另外一條路,堅決不肯踏入此地一步。
至此,整個山谷裡就住了雲晴師傅和她二人,外人自是不知道內幕,還在下注賭她什麼時候搬出去,只有她的幾位師姐才知道她也算是個怪胎,不對,應該是她一起的兩隻妖獸是怪胎。
不過,貌似每次都是小妖占上峰,經常都見小白被打得很慘後,灰溜溜地遁回她的眉心。
不只是因爲小妖比它高了一階,更因爲小妖的風系屬性,在空中佔據絕對優勢。
而小白,光長個頭了,背上的兩隻小肉翅很是發育不良,現在才只有她的手掌大小,雖然因爲血契關係,可以在空中運動,但速度比起小妖卻是要慢上一步,每每讓小妖佔盡便宜。
想到此,赤水抿嘴笑了笑,誰讓小白纔剛突破到四階就敢去撓小妖呢!活該是欠扁,不過她不由想起入宗後不久,元姿大師姐同她提起過的事,她和小白的血契是可以解除的。
說來也巧,元姿大師姐正是元氏家族之人,不過僅是旁系,雖然聽說過她們有一脈對血契方面很有研究,卻是並不知道那一脈的人在哪裡,這讓赤水心裡剛冒出的一點小火花還未來得及壯大起來,便又被撲滅了。
不過這也能夠說明殘影師傅說的話是真的,接下來,既然確實能夠解除,那剩下的就只是花時間去找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