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很快就回到了小木屋。
她剛纔突然想到,這件事也不是沒有好處的,至少給她找到了一個非常好的理由。
那閔姓前輩可是千雲門裡五大元嬰真君之一,又是有名的修仙家族中人,在門裡的影響力,可見非同一般。
她剛好以此件事爲藉口,出門避上一段時間,那麼秦師祖他們定也不會懷疑。
她將屋裡的東西一收,然後掏出五張傳音符,分別向秦師祖及鄭主廚等人說明,她需去外面歷練一段時間後,就快速的離開千雲門,駕馭着引魂笛,往西,鄭主廚所說禁地的位置飛去。
赤水一路走來,就發現這些區域,都被茂盛的叢林所覆蓋,並沒有發現人煙,倒是偶爾碰到幾隻靈智初開的靈獸,只是開智時間不久,修爲層次也並不高。
她也不作停留,因爲六大宗門往西,可以說就是妖獸的世界了,修爲深厚的高階妖獸,也並不是沒有。
只是它們靈智全開,已經知道修行的重要性,平時都是待在自己洞府,專心修行,很少會至外面來溜達。
赤水一路急行,約小半日的工夫,終於到達了一棟建築物前,這建築物只有兩層,不高也不寬敞,孤零零的杵立於這茂密的叢林裡,很是顯眼。
這是方圓數裡唯一的建築物,赤水猜測,這應當就是鄭主廚所說的禁地的入口了。
她躍下引魂笛,將之收起仍斜插在腰間,然後走上前去。
果然,千雲門裡有派修士來駐守這片禁地,赤水還未到達門前,那門就已自動開啓,赤水順着目光往裡一看,就見屋裡端坐着再位灰衣中年修士。
赤水看見了他們,他們自然也是一眼就見到了她,也認出了她所穿的是外門弟子的黑衣,兩人眼裡同時閃過一抹驚異。
赤水一眼望不透二者的修爲,自是知道,這都是築基期的前輩。
她走上前去,依樣行禮,“晚輩赤水見過兩位前輩。”
左邊那一位修士率先開口,道:“免禮,你怎的來了此處?這可是千雲門的禁地,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語氣中,竟有幾分斥責之意。
赤水面色一白,但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也不是別人輕易就能打散的。所以她瞬即又堅定答道:“晚輩自知修爲低微,但仍是想去禁地闖一闖,還望前輩成全!”
那位中年修士目光緊盯着赤水,搖頭勸道:“你可知這禁地之兇險,可不是一般人能夠進去的,你還是快快回去,免得誤丟了性命。”
赤水聽之,面上流露出一絲感激,但她並沒有就此退縮,而是目光迎上那位中年修士的視線,以表示自己的決心,答道:“多謝前輩的好意,但晚輩雖知這禁地之險,仍是決定前去,還望前輩能讓晚輩通行。”
那位中年修士見此,也不好再勸什麼,只是又搖了搖頭,內心直嘆這些年輕人不知道天高地厚,這禁地哪是她們這些小娃娃能去的地方,真是可惜了!
他早看出赤水是五行靈根,能以這樣的年紀修煉到第九層,定是不易。
現下卻是如此不聽勸告,非要去禁地送死。
他站起身,同赤水說道:“你同我來。”
赤水自是依言跟在他身後,走出那棟建築物後,深入叢林,又走了約一盞茶的工夫,來到了一面青色禁制前。
那位中年修士站定,從儲物袋裡面掏出了一塊白色禁制玉牌和一個卷軸。他將那個卷軸直接遞給赤水,交代道:“這是禁制裡的地圖,其中,最外圍,是對於你來說,最安全的區域,千萬別輕易進內圈,那裡面住着的妖獸,不是你能抗衡的。”
赤水接過,忙行禮道謝。
那位中年修士卻是直接言道:“無須多禮,你既已下定決心,我也不好阻攔,進去之後,就看你的造化了。”
說完,他也不再看赤水,而是走到那面青色禁制前,將那塊禁制玉、牌直接往禁制上一按。
不多時,就見那塊白色禁制玉牌緩緩抽出一絲絲白色的靈氣,將那青色禁制一點點推開,形成一個半圓形拱門,可供一人進出。
赤水知道,這就是禁地的入口了,她又向那位中年修士行了一禮,就聽他又說道:“你若真的能在裡面保全性命,能夠出來,則不需要任何玉牌,無論在禁制的哪一處,直接衝出來即可。”
赤水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才提步往那拱門行去。
不一會兒,就沒入了拱門,不見蹤影。
接着,那個拱門也開始不穩,很快便又縮小,恢復至原樣。
那位中年修士見此,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終是轉身往回走去。
而赤水,此時,卻是自從跨進禁制後,就再也沒有移動一步。
她一下呼吸到了比外面,強了十倍不止的靈氣,混身頓時舒爽不已,每個細胞都活躍起來,想將這些靈氣全部吸入體內。
她不由得急速呼吸了幾口,才緩和下來,心裡就是一喜,他們果然沒有說錯,這裡面的靈氣,其濃密程度,最是適合修士修行。
她開始打量周圍,入眼範圍內的景色,同禁制外並沒有什麼區別,依然是茂密的叢林,參差不齊的大小樹木,下方低矮的雜草,以及地面鋪着的厚厚一層大多已經腐朽的枯葉,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可就是有一點,好安靜!這樣的叢林,居然連絲風聲都聽不到,更不用說樹葉搖動的聲響。
這就像是一幅靜止的立體圖畫,畫面唯美,自然生動,卻是沒有一點聲響。
她將感知放開,往周圍一點點擴散開去,沒有遇到任何阻礙,也不像黃階秘境一樣,限制了感知的範圍。
她的感知一點也沒有少,卻是什麼都沒有發現,別說是妖獸了,就連一隻小蒼蠅都沒有看到。
這讓赤水久久都不敢再提腳往前行進。她身體的本能,在狂烈的叫囂着,危險!很危險!
她的額上,不知覺間,就冒出了一串細細的小汗珠。
她很想就立在此處,不再往前行進。但她知道這樣不行,眼看夕陽就快西下,到了夜晚,誰知道這裡會發生什麼事,她必須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個安身的地方。
她的時間並不多了,想到此,她在心裡默了一聲,小白。
伴隨着赤紅色的靈光,小白出現在赤水一旁的空中。
它先是往四周一瞧,一下也是發現了這禁地的古怪,眼裡滿是狐疑,然後才望向赤水。
赤水也是搖了搖頭,表示並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她掏出那位中年修士交給她的那捲地圖,攤開一看,所謂的外圍區域,也有近百里的範圍,那內圈,範圍更是寬廣,讓見到的赤水咋舌不已。
這得是多麼強大的力量,才能將那麼大的區域圈禁起來,而數千年來,竟一點沒有要崩潰的跡象,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不過既然範圍如此之大,那更方便於她藏匿,若那紅衣怒神真的找來,先看他能不能入得了這禁制,其餘的再說。
在她和小白的雙重警惕下,她終於邁開腳步,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然而,和她預想的完全不同,她走了約十公里的路,途中居然沒有遇到一次襲擊。
這由不得她不信,她又朝着那個方向,行進了約十公里,終於鬆了一口氣。
因爲,她終於看到了,有兩隻小松鼠,從旁邊的一顆大樹上跳過,很快就沒入那枝葉茂盛之處,消失不見。
眼看夕陽已經落下了一半,不久黑暗就將到來。
她也不敢馬虎,這是她在這禁地的第一個晚上,對於一點都不瞭解的她,自是要嚴陣以待。
她停下腳步,目光往周圍環視了一圈,然後挑了一顆最大的參天巨樹,躍了上去,又是幾個閃落,停在了那巨樹半腰一根巨枝上。
這顆巨樹的主幹,約有四五個赤水,手拉手圍在一起,才能將之抱住。光是她現在所站立的那一根巨枝,赤水一人就環抱不住,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年滄桑,才能長出如此規模。
她直接就在那巨枝上靜坐下來,這就是她今晚的歇息地了。
她閉上雙目,似是進入了修煉平,實際上不然,她正感知全開,警惕的注意着周圍,身體處於高度戒備狀態。
夕陽終於落下,天色漸漸暗淡下來。
而這叢林,卻是恰恰相反,直至現在,纔開始漸漸有了生氣。
地上數種小動物,歡快的跑來跑去,似是在覓食,其間又似在嬉戲打鬧,但這並不是說就沒有危險了。
在她的感知範圍內,她很快就發現了這叢林的生存規則,弱肉強食,在此也不例外。
就見那些小動物,行動間,雖也是萬般謹慎小心,但總是出其不意,從旁就會躍出一隻更高階的獸類,一下就將之制住,不過三兩下的工夫,就被肢解成爲了強者的食物。
而且,或許是因爲這禁地內靈氣濃密的緣故,就算是未開啓靈智的小動物,竟也比外面的要聰明幾分,行動也是更爲迅捷。
夜色漸漸深沉,觀察了良久的赤水,直到這時才微微的鬆了一口氣,看來那位中年前輩說得對,以她的修爲,也就只能待在這外圈。
短短几個時辰的工夫,她的感知範圍內,竟發現了十數只三階妖獸,而且還有兩隻,赤水估計,應該是四階妖獸。
而其中有四隻,剛開始時,她並沒有發現它們的存在,它們竟都避開了她的感知,直到它們捕獵食物時,引出的動靜,才被赤水所知曉。
若被捕獵的對象是她,她估摸着,雖是能勝,但也定是要經過一番苦戰,大傷元氣的。
若是這樣,再遇到什麼別的危險,十有八九就真的兇險了。
想到此,她在心裡向小白問道:“那些妖獸,你都能感應到它們的行蹤麼?”
小白在赤水坐在巨枝上時,也在一旁坐了下來,它現在已經高約一尺半,已經不適合坐在赤水的肩頭上了。
它自是聽到了赤水的問話,只是斜睨了她一眼,才點了點頭,似是有些不屑。
赤水無奈,嘆了一口氣,又被它鄙視了。虧她的感知比起同期修士,強大了不只三倍,那幾頭妖獸,卻是不知道修煉了何種神通,竟能避過她感知的探索,定是不同尋常。
這才只是在她的感知範圍內,就有如此多的不穩定因素,難怪外人都說這禁地兇險,一個不注意,就有隕命的危險。
鄭主廚說的數千年下來,也才只活着走出了四人,這也可能就是原因之一了。
不過小白能夠感知到它們就好,讓她略略鬆了一口氣,現在她和小白可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它總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她喪命吧?
這時已是半夜,在這裡,夜晚的景色,比在下面,並沒有什麼不同,禁地裡的生物,也漸漸的又安靜下來。
黑夜更加寂靜。
小白也似開始受不了這無邊的安靜,一下閃入赤水的眉心,不見了。
赤水見此,只是眉梢輕輕一挑,並沒有反對,她自己也又閉上雙目,感知仍是放開,養起神來。
時間又過去了幾個時辰,眼看赤水在這禁地的第一日晚上,就將平安渡過。
就在赤水心下略鬆的同時,一根深綠色的條狀物,突地向她襲去,速度飛快,電光火石間,就已經射至她面前。
赤水頓時大驚失色,全身繃緊,慌忙之間,只匆匆驅動一根銀梭,從她的衣袖裡飛出,瞬間放大,堪堪將那深綠色條狀物擋在了赤水面前約三寸外。
那根銀梭,正是赤水在黃階秘境擊殺了那黑衣青年,得到的戰利品之一,因爲那上面的家徽,她一直未敢拿出來用,但在這禁地裡,卻是無礙。
這是什麼東西啊?怎的速度如此之快,她差一點就沒有攔住,她一想到沒有攔住的後果,就是一個激靈。
她正待仔細查看那深綠色的條狀物究竟是什麼時,瞬息,周圍的環境已是鉅變,她又感應到幾個方向,同時又有幾根同樣的條狀物往她襲來,她忙將冰棱鏡祭出,放大,護至她的周圍。
等她再擡眼一看,卻是雙眼突地大睜,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就見她所選擇的這株參天巨樹,無數的枝椏,都似各自有了生命一般,開始扭動着身體,正快速地往赤水的位置襲進,它們雖沒有眼睛,卻讓赤水,硬生生的感覺到它們強烈的虎視眈眈之意,就似赤水是它們的一頓美味的大餐,而現在,正是它們進餐的時候 ,
而赤水此時,卻是被激出了一身的冷汗,雙拳還難敵四手呢?那無數的枝椏,那是她一人能夠應付過來的。
她心下一急,哪裡還能想得到其它的,一下站起,就想跳離這古怪的巨樹再說。
雖是如此想,但想跳脫出去,哪是那麼容易。她纔剛站起身,那無數的枝椏,就已經將周圍的空間圍堵住,生生截殺了她想逃走的希望。
接着,就見一些樹枝耐不住了,開始往赤水的方向衝刺,赤水調出一柄閃耀着寸長金色靈光的頂階飛劍,護在身側,這也是她去黃階秘境的戰利品,少有的幾件頂階法器之一。
每有枝椏襲來,就迅速調動它一劍斬過去。
但這巨樹枝椏甚是厲害,細小一些的枝椏倒還好,頂不住極品飛劍的一斬,就斷成兩截。但那些超過大腿粗的枝椏,連這頂階飛劍都是奈何不了,只能堪堪將之擋住,要想斬斷,是萬不可能的。
現在,她雖然是勉強將那些枝椏擋住,並沒有襲至她的身旁。
但她卻沒有因此而放鬆一分,心裡更是焦急。因爲,她堅持不了多久的,靈力終是會耗盡,而那巨樹的枝椏,卻似有無數根,讓她怎麼斬也斬不完。
她兩鬢間的汗水,已經將髮絲完全打溼,粘在臉上,但她卻來不及理,她強自命令自己冷靜下來,她必須得想個辦法才行。
不然就這樣下去,最終也只有走向滅亡。
都說五行相生相剋,而萬物變化,無一能夠脫離其中,那麼,這巨樹怕什麼呢?
火克木啊!
赤水突地轉過彎來,眼裡掠過一絲欣喜,剛纔情況危急,她一時來不及多想,現在,都知道木頭怕火燒,她就不信,這樹就是再巨大,難道它就不是木頭了麼?
她一邊調動飛劍,擋住那些枝椏的進攻,趁着空隙,迅速凝結出一個如圓盆大的火球,對準圍在她周圍的一根龐大的枝椏砸了過去。
就見那顆大火球,瞬息就將那根大枝椏上的樹葉,全部燒燬乾淨。
赤水見此,心下一喜,正待繼續施放出火球,卻突地停頓了下來,就見之前那個大火球,在將樹葉燒掉了,將那枝椏的一截包裹其中,卻似是奈何不了它,竟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讓赤水看得不由一涼。用靈力施放出的火球,可是比世間凡火要厲害無數倍,都不能燒得了它,這巨樹竟如此了得?已經到了能剋制靈火的地步了麼?
赤水暗叫不好,猛地一狠心,不顧那襲來的數根枝椏,將那柄頂階飛劍往其中一根較小的樹枝斬去,同時,她也跟隨在那飛劍身後,在那飛劍斬斷那截樹枝的同時,人也趁着那個空隙,衝了出去……
耶!成功了!
雖然因爲沒有飛劍的阻擋,被兩根樹枝劃傷了她的手臂,留下了兩道血跡斑斑的傷口,但她終於脫離了樹枝的包圍,又看到了外面的景色,她嘴角溢出一抹笑意,運起御風術,腳一點,就要往遠方躍去。
就在這時,一根巨枝卻是猛地橫掃過來,已經躍起的赤水哪裡還來得及改變方向,一下就被那根巨枝掃中,她猶如被上萬斤的巨石擊中,頓時悶哼一聲,咽喉一甜,竟是嘔出了一大口鮮血。
然而,那根樹枝卻是不待赤水反應,在赤水的身體還未落地時,又是一卷,瞬間就將赤水的身體緊緊捲住,只留一個腦袋在外面。
赤水就見到那巨樹的主幹,此時卻是露出了三個大洞,就似人的雙眼和口一樣,而她此時卻感覺到,那根巨枝,竟是卷着她,往那張大口送去,她的眼越睜越大,就見那個口也越張越大,離她也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