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被震撼了。
她雖然知道黑針對於修士的元神有特殊作用,可是如這位使者一般,連本體帶元神全部焚燬,卻是她萬沒有想到的。
她看了看那位使者之前的位置,在那裡散落着她的四十枚黑針、一柄金燦燦的長劍、一個黑色的儲物袋和一件已經被毀去大半的斗篷碎片。
赤水將之全部招回,見那斗篷碎片上靈光全失,已然失去了防禦的功能,她略帶可惜地將之棄於一旁,又執起那柄金色長劍看了看,簡約的造型卻擋不住其內所隱蘊的霸氣,是柄好劍。
她估計,這長劍大概就是那位使者的本命法寶了,只是因爲她的黑針,讓這柄好劍無用武之地,這長劍若是有靈,怕也會覺得委屈吧?少字
她搖搖頭,可惜它的主人已死,她就算將之祭煉,也不能完全揮出它的威力,實是雞肋啊,她將神識探進那個黑色的儲物袋裡,現了之前見到過的金針法寶、九片枯葉、幾個玉瓶、數打常用的符篆和數千靈石。
好窮赤水都有些不敢相信這是一位化虛修士的儲物袋,不過她隨即又想到麥丘希源的儲物袋也是這般,他們大概都將有價值的東西存放在安全的靈臺了。
她將那幾片枯葉取出,驚奇地看了看,現這些枯葉邊緣都有很尖銳的鋸齒,刃上泛着寒光,又帶着絲特別的氣味,若有似無,卻與金針又不相同。
她將幾個玉瓶打開嗅了嗅,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玉瓶裡面全是毒藥,分爲兩種。她估計金針上面的毒藥是慢性藥劑,能減弱修士的實力,而枯葉上面的則是劇毒,可以一擊斃命。
她想到那位使者將這二者配合使用的效果,若非她五感凡,察覺了不對,怕也會着了對方的道。
這法寶對她有用,她小心地將之連同幾瓶毒藥和靈石一起來收起。
直到這時,她纔有時間來思考黑針的問題。
黑針的威力,大大出了她的預料,她本以爲這僅對元神有用,沒想到連本體也能焚燬,她想到之前的情景,不由又顫了顫。
想她在悟星峰閒暇時,也曾研究過黑針的威力,可是什麼也沒現。
現在,親眼目睹了之前的情景,她卻是不敢輕易向別人詢問了,匹夫無罪,懷壁其罪的道理她早已明白。
或許,待得有一日與秦炎師叔相聚,可以問問他。
她想罷,隱約覺得有些不對,看了看四周,可能是因爲極魔淵的暴動,大多修士都趕去了那裡,此處又極爲偏僻,之前那麼大的動盪,居然也沒有引來一位強者。
她搖搖頭,自嘲自己多想了,可是之前那位使者自殘之前的詭異表情又浮現在她眼前,讓她有些不安,是什麼呢?
她忽地擡頭,往上一看,就見空中烏雲密佈翻涌,形成一個大的漩渦,猶如鍋蓋一般緩緩往下壓來,電閃雷鳴間金色電弧相撞,形成球形的電弧,越積越大,似要落下一般。
赤水茫然地賬折,這是幻境?
雖然她之前是用盡了全力,爲了幻境的效果不讓那位使者現破綻,她在空中特意設置了烏雲這一段,可是,她沒有設置再度生成金雷啊。
她當下覺得不對,閃身遁出幻境,頃刻間只覺一道無形的威壓鋪天蓋地般往她壓來。
她心神一緊,腦裡猶如被雷劈過一般轟然炸開,瞬間想明白了所有,仰望着烏雲中不枉竄的電弧,心中萬千悲憤露於面上。
想她突破到分神中期不過百餘年,雖然因爲浮世牢籠的原因僥倖躲過第二次雷劫,可是,像這樣悶不坑聲連個提示都沒有就形成了真正的劫雲,讓她怎麼渡?
她現在有些明白當初軒澈現是他自己招來的劫雲時那種鬱悶的心情了。
上神,不會是專門整她的吧?少字
想她之前硬接了那道金雷,已是受了重傷,靈力也幾乎耗去了一半,在如此條件下渡劫,就算她的本體經過淬鍊,她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夠安全渡過。
她邊想邊從指環裡掏出一枚療傷的靈丹吞下,也來不及運功消化,神識放開,確定周圍無人煙,刷刷數下拍出兩套法陣佈下:一套是幻陣,可將此地暫時隱藏起來;另一套則是防禦法陣,用來以防萬一。
幻陣直接就啓動了,而防禦法陣則要看情況。她將一切做好後,才深吸了口氣,盤膝坐於法陣中央,掏出一枚上品靈石補充靈力,將那些紛紛擾擾的念頭驅逐出腦海。
待她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這纔開始整理這一切生的原因。
先,她確實是因爲浮世牢籠的緣故避過了一次雷劫,可那都是百餘年前的事情了,天道沒有反應,應該是認可了她的。
只是,爲什麼現在又招來了劫雲呢?
她感應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因爲兩次頓悟,她這百年餘的修煉已是抵過了尋常三四百年,可離突破到分神後期還有很長一段距離,那麼這次雷劫是補她之前避過的那次?
想到此,她憂傷地看着上空中那越積越大的金色劫雷,淚流滿面。
她估計,很可能是之前那位血煞使者驅出的秘術,引起了天道的注意,剛好現了她這個Bug,順勢就將那烏雲轉換成了真正的劫雲,以修正之前的失誤?
果然,欠了的總是要還的,所以她杯具了。
赤水抹了抹臉,目光掃向周圍,此處人跡罕至,作爲渡劫之地再好不過,附近的強者大都去了極魔淵,她一小小的分神期修士渡劫應該不會引來什麼注意,她只要能挺過三道劫雷,再成功開啓防禦法陣,應該就萬無一失了。
想到自己所凝鍊的防禦法陣,她心裡有了點底氣,能破除她法陣的強者絕看不上她這點東西,而覬覦她東西的修士也破不了她的法陣。
她想罷,略微安心,幸好有軒澈的前車之鑑,她早已準備好了渡劫的靈丹等物。
她苦笑了下,似乎天道對她的存在極爲不滿,之前毫無提示不說,劫雷的形成度也比她第一次渡劫時快了數倍,此時,那道金雷已快有桶粗,眼看就要降下。
天威難測,她再一次深有體會,這第一道劫雷就有這般粗壯,那第二道和第三道呢?得是怎樣大的威能,她真的能成功渡過嗎?
她開始有些不確定了,面色微微白。
正想着,第一道淬金劫雷已是成形,如桶粗的電弧蜿蜒而下,直直劈在赤水身上。
赤水全身一震,悶哼出聲。
就見那道劫雷很快沒入赤水體內,強橫地竄進了她的脈絡,東奔西撞,肆意破壞,陣陣劇痛襲進腦海。
她那幫了她無數次忙的敏銳五感此時卻成爲了加重她痛苦的幫兇,將她逼至所能承受的極限。
赤水哇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再次掏出一枚普通的療傷靈丹服下。木系的生之靈力迅在她體內漫延,修復受創的脈絡。
她感覺稍好一點,連忙凝神,專心致志,試圖引導那些劫雷按着功法運行的方向行進,可惜收效甚微。
就算如此,她也沒想過要放棄,她不能看着那些劫雷生生毀了她的脈絡而什麼都不做。
劇痛一陣陣地傳進她的意識海,讓她恨不得直接切斷元神與本體之間的聯繫,可是她不能,她磨礪千年的意志不允許。
這是她的危機,也是她的機遇。
她不能退縮,只要她挺過這關,她的本體強度會再上一個臺階,而她的元神也將被凝鍊得更加緊實,這正是考驗她意志的時候。
隨着靈丹的療效得以揮,她的脈絡得以修復,痛感也隨之減緩。
她這才分出心感應外界,似乎在她與劫雷抗衡的時候,時間已是過去很久,空中第二道劫雷也快形成了。
她再看了下自身,渾身猶如被水泡過一般,膚色白得幾近透明,那些未被本體吸收的劫雷在皮膚下流竄,青筋凸起,整個人看上去甚是可怖。
她心下微沉,看到第二道劫雷竟有之前那位使者驅出的金雷大,急急拍出數張金色符篆,等着那第二道劫雷落下時,迅將之驅出,幻化成數塊金色的盾牌將之擋在半空中。
就見那道劫雷直衝那些金盾而去,去勢洶洶,所過之處,金盾盡皆碎成數塊再崩潰成靈金系光點,消散於空中。
火龍再度奔出,與第二道劫雷迎面撞上,“砰——”一聲迸出的金赤靈光如煙花般散開,甚是絢爛。
火龍在之前與金雷對抗時就已是耗掉了一部分靈力,這一下相撞,它的整個身形竟是縮小了一大半。
赤水當即將之收回,身形一閃,避開劫雷一擊。那劫雷沒有劈中她,從地面一彈而起,再度往她追來。
她雙手掐訣,開成一道淡黃色的屏障將之擋住,那道劫雷被屏障彈開,又轉向再度撞來。
這一次,它一舉突破了屏障,折間之至赤水面前。
烏絲鳳羽袍靈光流溢,將那道劫雷穩穩接住。那道劫雷瞬間便附於羽袍之上,蔓延開來,將赤水整個人包裹,似一個金繭般,出耀眼的光芒。
赤水眼裡現出一縷訝色,烏絲鳳羽袍竟是將第二道劫雷完全擋住。
這就是一品衣隱藏的危急防禦能力嗎?
她本以爲已經探索到了羽袍的防禦極限,沒想到現在的防禦能力比起之前高了數倍,素和向紫當初將之賜予她時,可並未說起這點。
她來不及多想,立即驅出靈力與之對抗。
從外界看來,就見一個金繭不停地晃動,就似要破殼而出一般。
時間在不知覺間過去,當她的靈力瀕臨告竭時,第二道劫雷也不過才被削弱了三分之一≯看第三道劫雷也已經快要形成了,她大急,一咬牙,撤去羽袍的隔離,將第二道劫雷全部納於體內。
她瞬間翻出那枚渡劫的靈丹,一口吞下。
就見她的體內兩道劫雷相撞,生生將脈絡撕出一道大口子,她倒抽了口冷氣,彎腰倒在地上,猶如一個嬰兒般緊緊蜷縮成一團。
時間過得極慢,她的意識開始模糊,腦裡只有一個想法,那枚靈丹怎麼還沒有揮作用呢?她似乎快要撐不住了……
似乎上天終於聽到了她的祈禱,靈丹龐大的木系靈力迅擴散至全身,修復那些被毀虐的經脈。
赤水稍稍回神,忙驅着體內剩餘的藥力緊跟在那四處衝撞的劫雷之後,阻止傷勢的繼續擴大。
等她將一切控制住後,才緩慢撐起身,擡眼望向那第三道劫雷。
她心裡一股悲愴之感油然而升。
她不明白,天道爲何偏偏不待見她一人,她現在的情況,與當初軒澈渡劫之時何其相似,可是爲何她的劫雷強度竟是過了軒澈數倍不止。
天道公否?
她此刻靈力已快耗盡,靈丹已經服下,體內已是被兩道劫雷破壞得千瘡百孔,又如何能承接得下這最強大的第三道劫雷?
她腦海裡忽然浮現當初在裕谷城外那位灰衣老者在被魔物吞噬之前的悲嘆,時運不濟,皆是命,皆是運。
她此時深有同感。
這最後一道劫雷,也是最粗的一道劫雷,凝成團狀幾乎可與她注入了靈力的混金鉤珠相比,以她目前的狀態,那劫雷就算是直接砸下,估計都能將她砸暈,更何況還要與之對抗。
她苦笑了下,目光從羽袍上掃過,凝神望向那道劫雷,在其降下的一瞬間,她調用最後一點靈力啓動法陣。
防護屏障開啓,直接擋住了那道劫雷。
法陣的防禦等級高,可也奈不住這劫雷的強大,赤水心想,化虛期的劫雷也不過如此吧?少字
她忽地想到了小白,早知如此,她當初就應該向小白請教他封印第三道劫雷之法,現下,卻是不可能了。
她看着法陣的屏障在劫雷的撞擊下一點點變薄,不由緊了緊羽袍,如今她唯一能依仗的也就只有它和自己的意志了,或灰飛煙滅,或實力更進一籌……
她眼中光芒一現,千餘年來的經歷極快從眼前掠過,若是止步於此,她怎能甘心?
不,她不能放棄,她還有很多事情未做,她還有心願未了,還有人未見,她…,還不想死……
她不要死
霎那間,法陣的屏障破碎,那道劫雷直往她衝去。
她全身無法動彈,只覺得金光鋪天蓋地而來,一記重創,劇痛直襲進腦海,就似繃至極限的某根弦終於斷掉,一道白光劃過意識,她瞬即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