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二人其實是再續前緣,這一世,哪怕他們不能成婚,到最後還是要在一起的,所以陛下可千萬別拆了這樁婚……”玄虛子道:“否則,這二人就要成醜聞了……就像陛下現在纏身的緋聞一樣……”
宣帝臉色黑了黑,道:“你人不在京,倒是聽到不少朕的八卦……”
“身在江湖之中,心卻在廟堂之上,貧道心中記掛陛下和太子,自然會有心……”玄虛子笑着道。
“這般說來,這婚還非成不可了,再續前緣?有趣,莫非真如欽天監所說,他們是上天的星宿?!”宣帝納悶的道。
玄虛子淡笑不語。
宣帝見他又開始不說話,有點氣悶,乾脆也不問了。
“多年未見,你還是這般德性,讓朕看了實在生氣……”宣帝道:“還是你師父好……”
“我門中規矩,師父殞落,徒弟才繼承師父玄虛子道號,如今離師父離去也有許多年了……”玄虛子道:“我門中人,壽命都超過一百餘歲,近二百歲,在這途中,面容不老,一如當初,只是到了時候,自是油盡燈枯,陛下也不必羨慕我們不老的容顏,爲此……戒律森嚴,一旦破戒,懲罰是致命,陛下若是羨慕貧道,貧道還羨慕俗世中人,自由自在,儘管爲三餐前途所奔波,可至少……有個奔頭……”
“而貧道自跟着師父起,就一直觀星象,無所事事,彷彿知道人生未來很多事,可又身不在其中……”玄虛子道:“真是無趣啊……”
“前些年,你還要去雲遊天下,如今也失去興趣了嗎?!”宣帝笑道。
“唔,覺得有點無趣了……”玄虛子道。
“既是如此,在哪兒都是呆着,不若就掌管欽天監吧,正好朕已送欽天監司去見了天帝,欽天監在你手中,朕纔不必擔心它會再次落到旁人的手中去給朕添堵找麻煩……”宣帝道:“況且欽天監也只有你能震得住那些想說話的人的聲音……”
玄虛真人笑了,道:“也好,不過陛下可又欠了貧道一個人情了……”
宣帝哈哈大笑起來道:“你要什麼,儘管說……”
“貧道需要安靜,貧道可以任欽天監司,不過,朝廷也不能限制貧道的自由,不能讓貧道天天上朝,也不必拘着貧道天天呆在欽天監中,貧道只領其名,不被其所束縛,不守規矩,可行?!……”玄虛真人笑着道。
“好,朕再任一副司處理欽天監日常事務既可……”宣帝笑着道:“朕知你不喜拘束,這一點,還是可以答應你的……”
玄虛真人也笑了。
“到時只需爲太子主持婚禮……”宣帝笑着道:“朝中諸事,不需你多費心,朕自有對策……”
“一言爲定。”玄虛子與宣帝說話,倒真有幾分知己的情意。
“陛下到如今還在懷念元后嗎?!逝者已矣,陛下別思慮過重纔好……”玄虛真人道。
“如何能看得出來?!”宣帝道:“朕的心思,就這般明顯嗎?!”
“古來帝王到老之時,皆要問長生不老之藥,可是陛下卻沒有……”玄虛子道:“哪怕是始皇帝也免不了這俗。貧道豈能不知陛下之心……”
宣帝聽了竟然默然無語,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也不否認,只道:“……待朕西去,玄虛子,你門中人,也遠離朝堂而去吧,問長生之日,便是奸佞當道之時,朕不希望子孫如此,敢有此肖想,也能省去你的麻煩……”
“多謝陛下,只是,若有帝王有此心,即便不是貧道,只怕還有別的奸道……”玄虛子道:“……陛下有陛下的執念,貧道也有貧道的執念……”
“哦,你的執念是什麼?!”宣帝笑了笑,看了看道:“你到現在還未曾收徒?!”
“嗯,也許不收徒,到我這兒了結卻是好事,免得以後帝王與諸平生中人心生妄念……”玄虛子道:“縱得貪慾……”
畢竟一旦看到他,便會想要長生之術。
宣帝聽了更是笑了,道:“一直說朕是個固執的人,玄虛子,你不也是……”
“只是覺得人生了然無趣罷了……”玄虛子笑道。
宣帝哈哈大笑道:“知我者,玄虛子也……”
兩人哈哈大笑,從早朝畢一直聊到天色漸晚,午膳還是大太監派人催了送進去的,送進去的時候見二人正說笑着在下棋,他便出來了,一直守到日色下頭,夜色上來……
“師父?!”小徒弟低聲道:“這個玄虛真人是何來歷?怎麼陛下連師父也避着,陛下很少有什麼事連師父也避着的……”
大太監小聲的道:“這可是個妙人,神人,總之一言難盡,以後吶,碰到他一定要恭敬客氣些,不過也不礙,他一向很少進宮,也不在意這些……”
“師父,你一說我更好奇了……”小徒弟眼睛亮着想要尋根究底。
大太監笑着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少問多聽多看,少囉嗦,快去傳晚膳來……”
他推門進去,道:“陛下,天色漸晚,已到掌燈用晚膳的時候了……”
宣帝這纔回過神來笑着道:“不知不覺竟下了這麼久的棋,玄虛子,你的棋,看似無招,卻處處是埋伏殺招啊……”
“陛下的棋術也不遑多讓,一開始就殺的貧道束手無策……”玄虛子笑着道:“果真是帝王之棋……”
大太監聽的汗直冒,可是宣帝卻並不生氣,笑着道:“你的棋不也如此,看似無求,實則有求,玄虛子,你所求的是什麼?!天道嗎?!”
玄虛子笑笑不語,宣帝轉身對大太監道:“掌燈,傳膳,再上些酒來,朕要與玄虛子喝個痛快……”
玄虛子笑着道:“好,今晚不醉不歸,貧道也許久未曾好好喝一杯了……”
宣帝輕笑道:“還好你們道門中人,不像佛門中人禁酒禁肉,不然人生豈不好生無趣……”
“雖是如此,但我門中人戒律卻是無形的……”玄虛子笑道:“我門中人,可惜真正探得天道的卻少……”
大太監不敢搭話,不管怎麼樣,他都對這玄虛子心存敬畏的很。
掌了燈,上了晚膳,酒和肉,二人把酒言歡,直到天明。
第二日宣帝再次罷朝,朝中議論紛紛,不知玄虛子來歷的人,都在暗中猜測,莫非宣帝是要親近道人,以後萬一真的探求長生之術,這朝中必出大亂。
就在他們心神不定的時候,又一道聖旨下來,玄虛真人掌管欽天監,再選出另一副司,以後打理欽天監中雜務。
第三日,宣帝如常上朝,而玄虛真人卻又云游去了……朝中不少中臣這才放下了心。只要宣帝不親近道人便好……
而宣帝也將欽天監牢牢的抓到了手中。
此事也就塵埃落定,太子與傅傾顏的婚事終於成了板上釘釘之事,而朝中京中再無人議論蘭夫人之事,更多的人將目光放在了太子與傅傾顏的婚事上,以及玄虛子的神秘上。
“太尉大人,行不行動,還望太尉大人好好思量……”幕僚道:“……太子身在江南,最多不會再超過一年,若是錯過了時機,等太子回京,以後再無這麼便利的機會下手了……別說是婚事,只要太子一死,婚事就黃了,五皇子出頭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到時朝中,唯太尉大人馬首是瞻……”
“可能保證萬無一失嗎?陛下定派了多人保守太子……”傅太尉道:“只怕沒那麼容易下手,老夫也考慮多日,心中也有些疑慮,主要是身邊人雖多,但得用的能信得過的死士卻少,而且身手實在不怎麼樣……”
“何必用身邊人……”幕僚笑着道:“冒充靖王之人,或是皇后一族餘脈或忠心的餘孽買兇既可……大人可知江湖上有一殺手組織,幾乎從無失手。”
“哦?!”傅太尉來了興致,笑着道:“果真如此?可是這一次殺的人是太子,若是被人察覺,他們便會被朝廷全力擊殺,他們敢做這單子?”
“不管敢不敢,試一試才知道,只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幕僚笑着道:“況且這也是機會,若是以後陛下察覺,想要剿滅他們,到時大人能爲他們提供個庇護,就能將他們收入囊中,暗中的勢力,可能爲大人做成不少事情,這些人本事通天……不如讓屬下去談,應當能成,屬下當年身在江湖時,與這些人有些交情,想必他們能幫個忙,只要太子死了,他們又有何懼陛下之怒?!只是望大人以後可千萬別生出兔死狗烹的心思,不然實在寒了他們的心,而且他們來歷成迷,以後若是真的知曉是大人所爲,必會全力反撲,大人只怕得不償失……”
聽着幕僚口中似有試探之意,傅太尉笑着道:“怎會如此,他們若能爲老夫去了心腹大患,老夫一定不會虧待他們,客卿只管放心,老夫一諾,絕不失言,以此杯爲證!若是失言,猶如此杯……”